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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连理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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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角楼的铜铃在夜风中发出刺耳的呜咽,仿佛万千冤魂在哭嚎。白芷立在太极殿前的白玉阶上,赤色龙袍被狂风卷起如血浪翻涌。她望着宫墙外隐约的火光——那是辛夷旧部按约定燃起的烽烟,暗号是三短一长,恰如当年辛家军覆灭前最后的求救信号。

“陛下,萧珩已至朱雀门。”暗卫伏地禀报,声音裹着铁锈般的血腥气,“他带着太后的凤辇,说是要清君侧。”

白芷抚过腰间耳珰,金莲纹路刺入掌心:“开宫门。”

宫门轰然洞开的刹那,萧珩的玄甲铁骑如黑潮涌入。凤辇珠帘后,太后的笑声尖利如枭:“哀家养的好女儿,连弑母的戏码都演得这般逼真!”

辛夷伏在殿顶琉璃瓦上,腕间绷带渗出的靛蓝毒血冻成冰渣。她盯着萧珩的咽喉——那里有一道旧疤,正是当年兄长断剑留下的痕迹。耳珰内的密道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雪山轮廓与她心口的蜂翼疤痕严丝合缝。

“放箭!”

白芷突然挥袖,数百禁军从回廊暗处现身。箭雨却不是射向萧珩,而是直扑太后的凤辇。金丝楠木车架轰然炸裂,露出车底暗格中成箱的北狄密函。

“好一个局中局!”萧珩挥剑劈开箭矢,眸中燃起癫狂的火焰,“可惜你算漏了一着——”他猛地扯开胸甲,心口赫然嵌着半块虎符,“辛家军的虎符在我血肉里养了十年,今日便让他们尝尝噬主的滋味!”

辛夷的骨哨猝然尖啸,潜伏在铁骑中的旧部同时暴起。刀光剑影中,她如鬼魅般掠向萧珩,残剑映着月光劈开血雾:“这把剑,是兄长留给我取你狗命的!”

剑锋刺入萧珩心口的刹那,辛夷听见虎符碎裂的脆响。萧珩却狞笑着握住剑刃,反手将长枪贯穿她左肩:“你以为虎符是号令辛家军的信物?错了……这是你兄长自愿种下的噬心蛊!”

辛夷呕出靛蓝毒血,蛊纹从腕间蔓至脖颈。萧珩心口的虎符碎片突然蠕动起来,化作千百条血虫钻入她伤口:“当年你兄长为换粮草,早将辛家军的命卖给了我!”

白芷的护心镜在混战中骤然发烫,镜面裂纹渗出金红血丝。她挥剑斩断长枪,将辛夷揽入怀中,太后的狂笑却穿透厮杀声:“你以为自己真是宁氏血脉?你娘不过是哀家试药的傀儡!哀家亲手喂她喝下鸠酒时,她还在求我放过襁褓中的你——”

白芷的剑尖抵住太后咽喉,腕间蛊纹暴亮如熔岩:“你说什么?”

“你娘临死前抓着这枚玉佩……”太后扯断颈间玉坠,坠面刻着与长命锁相同的“宁”字,“哀家将它泡在毒血里养了二十年,就为今日看你痛不欲生!”

辛夷突然暴起,残剑削飞太后右臂。玉坠坠地碎裂的瞬间,地底传来轰鸣——寒髓丹的冰泉自密道喷涌而出,将萧珩心口的血虫冻成冰渣。

”  “阿芷……杀了他……”辛夷的残剑塞进白芷掌心,自己却迎向萧珩的刀锋,“双生蛊的毒……够送他下地狱了……”

萧珩的刀贯穿辛夷胸膛时,白芷的剑也刺入他心口。三人血溅在一处,竟在冰面上凝成诡异的并蒂莲纹。辛夷染血的手抚上白芷腕间蛊纹,轻笑如叹:“这次……总算不疼了……”

太后在血泊中癫狂大笑:“你永远是你母后的替身!这江山……这血脉……全是哀家施舍的……”话音未落,辛夷的断剑已钉入她眉心。

地宫方向突然传来震天蜂鸣,蓝翅毒蜂托起白芷与辛夷残破的身躯。冰泉裹着血水漫过宫砖,将萧珩与太后的尸首冻成跪拜的冰雕。

京城的初雪落在迎亲的仪仗上,赤金鸾轿的琉璃檐角坠着冰凌,十六匹雪驹踏过朱雀长街,蹄声惊起栖在宫檐下的寒鸦。白芷立在太极殿前,九凤衔珠的冕旒压得脖颈生疼,掌心却紧攥着袖中一枚白玉环——那是辛夷昨夜潜入地宫,从冰棺中取出的宁氏遗物。

“陛下,吉时已到。”礼官高唱,声浪撞碎满城风雪。

宫门洞开处,辛夷一袭玄色婚服策马而来,金线绣的苍鹰振翅于广袖,马尾高束的银冠上嵌着蓝翅毒蜂炼化的冰晶。她翻身下马时,腕间绷带被风掀起一角,靛蓝蛊纹刺破白雪,惊得礼官倒退半步。

“臣,迎亲来迟。”辛夷单膝跪地,抬头时眼底映着白芷的赤金嫁衣,“请陛下……责罚。”

白芷忽然俯身,冕旒珠串扫过辛夷鼻尖:“今夜有你受的。”她将白玉环塞入对方掌心,指尖划过蜂翼疤痕,“先记着账。”

送亲的仪仗蜿蜒如赤蛇,七十二盏宫灯在雪幕中燃成鬼火。辛夷按剑护在鸾轿旁,耳畔忽闻破空声——三支淬毒袖箭穿透轿帘,却被她反手斩落。毒液溅在雪地上,绽出妖异的合欢花纹。

“别动。”白芷在轿中低喝,金线盖头下传出轻笑,“箭镞刻着北狄狼头,萧珩的余孽倒是执着。”

辛夷挑开轿帘,见白芷正把玩着一枚毒箭,护心镜映着雪光发亮:“大婚见血,不吉利。”

“朕偏要这血染的吉兆。”白芷忽然扯过她衣领,毒箭在两人唇间晃荡,“张嘴。”

辛夷喉头微动,箭尖挑着的合欢花瓣滑入舌尖,甜腥中混着苗疆蛊毒的味道。白芷的指尖抚过她喉结:“咽下去,这是聘礼。

太庙的青铜鼎燃着龙涎香,白芷与辛夷并肩立于先祖牌位前。礼官捧着鎏金婚书,声音抖如筛糠:“一拜天地——”

辛夷忽然按住白芷手腕:“等等。”她扯开婚服前襟,露出心口蜂翼状的疤,“臣有一物要献。”

冰晶自疤痕处渗出,凝成并蒂莲形状的玉珏。白芷瞳孔骤缩——这正是宁氏皇族双生祭器的另一半,与她袖中白玉环严丝合合。

“二拜高堂——”

太后冰封的尸首突然自梁上坠落,眉心还钉着辛夷的断剑。白芷挥袖震碎冰雕,香案上的合卺酒应声泼洒,酒液在雪地上蜿蜒成血色的“宁”字。

洞房的红烛淌着血泪,白芷挑开辛夷的盖头,却见对方唇色发紫。合卺酒在鸳鸯盏中泛着幽蓝,床幔熏香混着地宫寒髓丹的味道,在暖阁中凝成淡紫色的雾。

“交杯酒。”白芷举杯轻笑,腕间蛊纹忽明忽暗,“爱卿怕了?”

辛夷扣住她后颈,突然调换杯盏:“陛下惯会骗人。”酒液泼洒的刹那,蓝烟腾起,在锦被上绽出合欢花纹,“这‘七日烬’混着熏香,是要臣死在新婚夜?”

白芷忽然咬破她下唇,血腥气冲散毒雾:“朕若要你死,何须下毒?”她扯落床幔,露出暗格中的寒髓丹炉,“这熏香是解药,傻子。”

更漏滴到三更时,辛夷腕间蛊纹已蔓至心口。白芷将最后一粒寒髓丹含在齿间,俯身渡入她口中:“吞下去,这是嫁妆。”

床幔突然无风自动,迷烟中浮现萧珩残党的黑影。辛夷揽着白芷滚入暗道,断剑劈开毒烟时,护心镜的裂痕突然暴亮——镜中映出雪山密道的图腾,与辛夷心口的疤痕完美重合。

“抱紧我。”白芷在黑暗中咬破指尖,血珠滴入合卺酒杯,“这迷烟能暂封蛊毒,我们有一夜时间……”

辛夷的吻堵住未尽之言,毒烟在两人唇齿间燃成烈焰。床幔外的厮杀声渐远,唯有雪落宫檐的簌簌声,掩去一室春光。

京城楼在夜色中如蛰伏的巨兽,寒风裹着细雪扫过箭垛,将守城士兵的火把吹得忽明忽暗。辛夷的玄色夜行衣几乎与城墙融为一体,她贴着冰冷的砖石向上攀爬,腕间缠着的钩锁泛着幽蓝寒光——那是用毒蜂尾针熔炼的玄铁,每一节锁链都刻着苗疆密文。

三更的梆子声刚落,城楼上的守卫突然骚动。火把的光影中,白芷的赤金龙袍刺破夜色,她孤身立于城头,冕旒的珠串被风吹得凌乱:“萧珩余孽听着!今夜若降,朕赐全尸!”

暗处弓弦紧绷的声响如毒蛇吐信,辛夷的钩锁骤然甩出。玄铁锁链绞住白芷腰身的刹那,她翻身跃上城垛,匕首抵住帝王咽喉:“都退下!否则我让她血溅三尺!”

“放肆!”禁军统领拔剑欲冲,却被白芷厉声喝止:“退!”

她仰头望向辛夷,眼底映着对方袖口隐约的靛蓝蛊纹:“逆贼……你要什么?”

辛夷的刀刃故意偏了半寸,血珠顺着白芷颈侧滑入龙纹领口:“我要地宫钥匙,还有——”匕首突然挑开她腰间玉带,金镶玉的虎符坠入掌心,“辛家军三万亡魂的抚恤金!”

狂风骤起,辛夷揽着白芷纵身跃下城楼。下坠的瞬间,钩锁钉入城墙缝隙,两人如折翼的鹤般荡向护城河。追兵的箭雨擦着耳际飞过,一支流矢撕裂辛夷的袖口,情蛊的红痕在月光下狰狞如血。

“你的蛊……”白芷指尖抚过那道红痕,声音湮没在风里。

辛夷猛然收紧手臂,带着她撞向河面冰层。冰面轰然碎裂的刹那,她将白芷护在怀中,后背重重撞上暗河礁石。

暗河水流裹着冰碴灌入衣领,辛夷拖着白芷游向岩壁。腐锈的铁门半掩着,门环上盘踞的双头蛇雕像与辛夷心口的疤痕如出一辙。

“这里……”白芷喘息着按住门环,“是母后寝宫下的密道?”

辛夷扯开湿透的夜行衣,情蛊红痕在黑暗中泛着微光:“萧珩的密信提过,地宫最深处藏着换命禁术的阵图。”她突然剧烈咳嗽,靛蓝毒血溅在铁门上,竟让蛇眼亮起幽光。

门内甬道突然传来脚步声,辛夷反手将白芷按在岩壁后。火把的光影中,萧珩旧部举刀逼近:“果然来了!楼主说过,这女人心口的疤就是钥匙——”

刀锋劈下的刹那,辛夷的钩锁缠住对方咽喉。她借力翻身,靴底暗刃划开敌人胸膛,血雾喷溅中,袖口撕裂处的情蛊红痕愈发刺目。

密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锁形如展翅的毒蜂,锁孔处的凹槽与辛夷心口疤痕完全吻合。白芷的指尖抚过蜂翼纹路:“你早知这是陷阱?”

“从你让我戴这耳珰开始。”辛夷扯下右耳的并蒂莲耳珰,珰尖刺入心口疤痕,“雪山密道图指引到此,萧珩余孽需要我的血开启禁术——”

鲜血渗入锁孔的刹那,青铜门轰然洞开。门内寒雾弥漫,三百具冰棺林立如森,每具棺内都封着与辛夷面容相似的女子,心口皆刻着蜂翼疤痕。

白芷的护心镜突然发烫,镜面裂纹中渗出金红血丝:“这些是……”

“宁氏历代试蛊的容器。”辛夷的嗓音浸着彻骨寒意,“我不过是第三百零一个。”

萧珩旧部的援兵追至时,辛夷已点燃地宫鲛油。烈焰顺着冰棺间的金蚕丝蔓延,将三百具替身烧成灰烬。她扯过白芷跃上青铜门梁,钩锁在火海中织成蛛网。

“抱紧我。”辛夷割破手腕,情蛊之血滴入火海。火焰霎时化作蓝翅毒蜂,如洪流般扑向追兵,“这火只烧身负宁氏血脉之人——”

白芷突然咬破她染血的唇,将半枚寒髓丹渡入她口中:“我不需要你以命换命!”

地宫穹顶在爆炸声中坍塌,辛夷揽着她坠入暗河支流。湍急的水流中,撕破的袖口随波飘远,情蛊红痕在水下泛着妖异的红光,宛如月老错系的赤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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