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亮起的红光在整体阴郁的教室中显得格外扎眼。

叶祝回来时还剩下七分钟上下节课，他花了两分钟盯着数道目光，解释了一下刚才他和顾栖已经谈好的结果，但并没有全部说出。

以他这特殊的身份，可能其他人的任务会与他不同。

并且在这里，塞壬竟神奇地是老师的身份，且没有受到限制，他的任务肯定也是不同的。经过“顾栖”的经历，叶祝在这个副本中也更谨慎了些。

此时，他能感受到部分的目光是意味深长的，不过估计是觉得他说得模糊，也自有他的道理，便也没有打断多问。

当他刚讲述完，警告便恰好跳出：还有五分钟上课，他们的下节课都不在这个教室，必须离开。

叶祝看了眼手腕，道：“我们走吧，我要去上下一节课了。”

意思就是，又要“分头行动”了。

许凌之自然问：“你的下节课是什么？”

叶祝察觉到许凌之似乎有话要对他说，如实回答了手腕上手环的提示。

许凌之颔首：“我下节课恰好也是这节，我们一道吧。”

许凌之其实也不确定叶祝是否和他顺路，他只是抓住一个机会，和他交流一下刚才的线索。他察觉到叶祝似乎知道的东西比他们都多，作为一个每一个副本都专注过的工作狂，他自然想接近叶祝，以便效率更高地通关。并且，刚才和顾栖的交流，叶祝可能也会感兴趣。

幸好，运气不错。

他没看到的是，屈恬恬远远地瞥了他们一眼，意味不明。

……

走廊内。

“说吧。”叶祝和许凌之并排走着，看了眼手环上的倒计时，还有四分钟上课，时间有点紧，速度便加快了些。

许凌之会意，便先说了顾栖与他在走廊的对话内容。

这里的顾栖明确地说，他是两百五十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叶祝眉角抽了抽，他突然想起某总监为新秀营起的无脑密码。

许凌之认真分析道：“顾校长这个npc，看起来并不像是原住民，虽然表现得几乎毫无异样，但和这个世界总有种违和感。”

“而且我问他时用了‘来到’二字，他并没有纠正，只说了这一个数字。”

“你是说，他是类似我们一样，从外部进入的这个世界？”叶祝总结，说出许凌之的猜想。

许凌之点头：“虽然史无前例，但很多线索都指向这个结论。”

叶祝没有出现讶异的神色，许凌之没有去他的面试副本，要不然他会惊悚地发现，上帝、恶魔、顾栖和他，也是类似这样的场景。

许凌之窥探着他的脸色变化，本想一点点铺垫试探，看叶祝这幅了然于心的反应，便开口了：“顾栖却穿到了这个异常的角色上，且看起来‘性情大变’，他好像完美地融入了这个角色。按理说，他的意识进入角色，原角色的样子应该会改变，但顾栖的脸还是那张脸。”

“不止他，我也是。”叶祝主动说出来了，他认为许凌之值得信任。

“顾栖是被封了记忆，自然性情随着原角色的样子改变。”、

他淡淡道：“但我没有，我这个角色与顾校长的关系看起来最纠缠不清，也是个早已存在的npc，我却穿到了他身上。”

像两位“本色出演”。顾栖略胜一筹，他继承了原角色的记忆与性格，也就像完全成为了这个npc一样。

许凌之见叶祝并没有什么遮掩，自然就放松了些警惕，坦诚相待是一起行动的基础。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和这个副本的任务应该没什么关系。”叶祝道，“顾栖这个人只和我的任务有关，我暂且也没有弄清原因。”

许凌之很聪明，其实这个bug和其他人是没关系的，只会祸害叶祝一人，因为这两个副本中，“顾栖”和“叶祝”的关系都是一种纠缠不清的样子，总会有深刻的“羁绊”。

“你的实力很强，应该是想来找我‘组队’吧。”叶祝点明他的真正目的。

许凌之笑了笑，没有否认，叶祝脑子很好，自然能猜出他跟上来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他没有理由无条件告诉叶祝顾栖和他交流的内容。

他也已经确定叶祝的任务与他们不同，便道：“我们大多数人的任务应该都是在这个副本生存30天。”

“你的任务，应该是和这个副本的内核有关吧。”

叶祝点头：“有九成可能。”

组队没有什么不行的，再说，许凌之这位灵力S+的人物主动来找他合作，他以后的行动也多了助力。许凌之一看就是个上进分子，不然也不会这样“恰好”要去评估副本，和他们一起进这个副本。他一定也想挖掘这个副本的内核。

“如果你想一起，我不会隐瞒任务进度，但通过副本的成功率我不能保证。”除非有十成把握，他也不会给出确定的flag。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许凌之莞尔：“自然乐意奉陪。”

上课铃响，他们正好踏入教室，坐到剩下的两个空位上。

叶祝在上课时分了些神去观察黑板。

反正他再凝神听课也没几个字会进入脑海，这是他这个副本致命的debuff。

但并没有看出什么花来。

“黑板的记忆”……自然指的是黑板记录下的。

那如何看到它的记忆呢？

看来并不是寻常的方法就能看到的。叶祝也不急，这才第一天，还有七天的时间供他查找线索。

“叶祝。”突然一个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台上那个讲课的化学老师点了他的名。

站起前，他好像看到那个老师手腕上暗下的红光。

化学老师是个带着黑眼圈，却挺直腰板的中年主任模样，平平无奇的黑色框架眼镜稍微遮住了他眼底的疲倦，虽然似乎装得很有精神气，内里的沧桑却还是漏了些出来。

“这道化学方程式，怎么配平？”是严厉的语气，却不咄咄逼人。老师指着黑板上他刚写的一道未配平方程式问他。

叶祝有些诧异，虽然他之前上课的老师是塞壬，他并没有体会到这个副本里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但也早有一定预想，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老师。

他余光也看到许凌之一闪而过的惊讶神色。

他自然是回答不出的，上面方程式的元素，他都不认识几个。

他保持了沉默。

那个老师把手背到身后，目光变得锐利了些：“回答不出？”

“那就过来，站在第一排的前面，给我清醒一点！”声音带着权威，

叶祝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老师背在背后的手的位置，并没有反抗，乖乖站到了那个位置。

老师也没有为难其他人，自己将方程式配平。

……

这节课，四十分钟似乎过得格外轻松。

下课铃一响，许凌之第一时间跑向叶祝的位置，却看见叶祝悄悄地紧跟着那个离开教室的化学老师，便放慢脚步。

等到他追上叶祝，叶祝已经转过了头。

“怎么了？”许凌之问道，“你刚才跟着那个老师干什么？”

“他刚才在人群中走了几步消失了。”叶祝平静道。

许凌之惊讶，但叶祝看起来已经知道了原因。

他感觉到了这个老师不太对劲，但又不好说。

“他应该是在接受惩罚程序。”叶祝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说出。

“他真的在包庇学生？”许凌之那个未凝实的猜想得到验证，问了出来。

叶祝点头：“我被叫起来时，你看到他把手背到身后了吗？”

许凌之回忆了一下，S+灵力的新秀，自然记忆力超群，他说：“看到了。”突然，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遮红光！”叶祝点头。

“还有，我之前碰见的一个老师，叫一些低地位的学生时，都会连带地位一起叫出来，”许凌之补充，“他对低地位的学生都恶言相待，侮辱体罚他们，对高地位的学生，就卑躬屈膝，奉以为神。”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这应该也被写入了规则，”叶祝蓝色的眼中有寒光闪过，“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就算被写入规则，有的老师借规则以无法无天，被奴役于规则，有的老师却以身挡住规则，维护学生。

那个老师应该认识原来的叶祝。

他知道叶祝有这种“顽疾”，肯定回答不出来。

但有趣的是，当他罚站在第一排前面的位置时，他的debuff好像一瞬间消失了。

剩下的课，他凭着他原本的智商和思维，很轻松地便听懂了。

出来时，他也很明显地感受到，这具身体原本的创伤小了许多，有他灵力的适应填补，估计也有刚才“罚站”的功劳。

原来，岑筱指的“有治愈的可能”，是这个意思。

许凌之还有些犯恶心，这种铜臭味，这种人性的丧失，让他联想到了原世界一些肮脏的东西。

这时，他听到叶祝的话。

“我想，提示该如何破解，我大概有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