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祝刚说完那句话，许凌之便想开口问他想到了什么。

这么点信息就有了解题思路，他自然好奇。

但还未开口叶祝便道：“但是还不确定，只是一个胡乱的猜想。”

他对着许凌之，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还需要验证。”

许凌之一看便懂，他应该是想让自己和他一起去试验这个猜想。

他自然没什么反对意见，便欣然点头应下。

这时，手环亮起，给出了去食堂的提示。应该到了午饭时间了。

这一天真是漫长。叶祝说道：“那就去食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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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的环境实在说不上好。

惨白的地砖上爬着几条裂痕，光滑的部分又仿佛覆了层油脂，在光的反射下显得油光潋滟，给人一种过度饱和的不适感。

每桌能坐八人，黑色的金属支柱扎在地砖上，锈斑累累，支撑着蓝色的桌子与塑料座椅。有些座椅的靠背还残破不堪。

像是监狱的饭堂。

这么一个迅速前进的时代，竟然不肯好好装修一下食堂？叶祝皱眉，察觉到了一些不对。

他看向许凌之：“你看看你手环上的指示。”

许凌之这才回过神，刚才一直是叶祝带的路，根据叶祝手环上的导航走。

他抬起手腕查看信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看到许凌之神色的变化，叶祝了然，他问道：“你的身份是什么？”

许凌之也反应过来，他沉声：“没有标识，但有括号里标注是‘【博士】家庭出生’。”

叶祝轻声自言自语：“难怪。”

等级制度在这个副本是绝对的，渗透入骨的。

【奴隶】就该受到这样的待遇，而地位更高的人则会受到更优质的对待。

他们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叶祝的脑海突然跳出这个念头。

这都是这个“系统”的力量吗？

脑中的精力似乎又有些困乏，叶祝止住了思绪，他对许凌之道：“你去那里吧，下午分头行动，晚上再看情况。”

他们对过下午的课表，运气有些背，没有一节是对得上的。

许凌之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他看了一眼食堂拿饭处黑洞洞的窗口，友好地说了句“你自己小心”，便离开了。

叶祝正要提步去窗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拦在了他跟前。

手上还提着一个双层保温盒。

叶祝抬眼，便看到顾校长那张斯斯文文的脸。他摘下了眼镜，那种优雅的气息却没有半分缩减，红色的瞳色本应看起来怪异不和谐，但配上这张脸就莫名消除了违和。

但认识不正经导师顾栖的叶祝却还是感觉很不适应。

不过，他虽然认识之前的顾栖，却还是总觉得不能用“认识”这个词，顾栖看起来对谁都很随和，却总有种淡淡的、游离在外的疏离感。

叶祝甚至觉得，副本里的这些“顾栖”，看起来更有人气。

就像这位“斯文败类”型的顾栖，虽然谈判时显得无情又步步为营，此时却又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叶祝没有作出很惊讶的神色，问道。肯定不是刚才进来的，许凌之刚刚出去。

顾校长淡淡笑了一下：“你猜？”

这倒有了几分顾栖的味道，叶祝自然没有回答这没有营养的两字，看向那个保温盒，说：“你之前，也是每天给他送这个？”

顾校长顿了一下，没有因为这句间接的揭穿而改变心情，将保温盒递给叶祝，道：“自然。”

他倒是越来越好奇，之前的叶祝和顾栖的渊源了。叶祝也没有客气，就算发生概率极小的事——他和“叶祝”没有关系，他现在用的身体肯定也是副本中原来的叶祝的，没必要委屈这身体。

他在透明玻璃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蓝色眼睛，只有头发变成了黑色短发。

其实一般人进入副本都会改变容貌的一些细节，但总体还是认得出是那个人，叶祝就是因为这个认出了一同进副本的人。面试副本除外，这是一些特殊的破碎副本，不需要这种操作。

他不久前向许凌之问起。他的解释是，进入世界这件事很难解释，有的人说是穿入了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色，不过这个角色是天庭公司借助某种手段临时塑造出来的，就像创造角色，给他捏脸捏得八分像要进入世界的神，神的灵魂就这样进入这个身体，融入这个世界；也有人说，就是本体进入这个世界，改变了一些原本的容貌而已。

众说纷纭，但没有人遇到过以原原本本的样子进入副本，更何况这角色就像早已扎根在副本中一样。

叶祝的接受度很高，他在原世界就是个特殊的存在，早已习惯遇到奇奇怪怪的事。

但和其他人扯上了关系，就不太好办了。纠缠的“联系”就是许多麻烦的开端，这个道理他深有体会。

叶祝没有客气，接过了保温盒，走向一个空位，“顾栖”就像执行完任务了一样，过去又礼貌性道了声别，借口有事便离开了。

还意味深长说了句：“祝你成功。”

顾栖每次这种样子，叶祝总觉得他洞察了自己的心思。

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这里的顾栖心思多得数不过来，和上次的恶魔完全不是一个水准。应该是在玩他的心理。

突然，一股扎人的电流由手环射出，震得他手腕一麻。

「警告：不可私自腹诽地位高于【奴隶】者。」

叶祝：“……”

这是什么规则……思想的控制？

……虽然但是，但它对“腹诽”的定义是什么？

他默默打开保温盒，里面荤素尽全，甚至还有水果点心，叶祝顿了一下，神色微不可察地一变。

他不再想什么，免得跳出一个“不得私自腹诽系统”，默默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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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倒是风平浪静，叶祝按部就班上课，一共四节课，其中三个老师普普通通，就是一副麻木的样子，没有生机，还有一个则和许凌之描述的遇到过的老师很像，打压地位低的学生，他比较幸运，坐到角落没有被针对，另外一个倒霉蛋【奴隶】则被叫出来当众被羞辱了一番。

叶祝也不着急，他已经确定了今晚的目标。

晚饭顾栖自然也尽职尽责地来送了，还心情颇为不错地问了句中午的味道怎么样。

叶祝看着顾栖自然地坐在了他对面。在食堂恶劣的环境中，两个一身干干净净的人显得格外显眼，格格不入。

“还不错。”叶祝答道。这是真心话，他在原世界的饮食一直是百里宥负责的，他刚看到这份午餐时愣了一下，是因为这种突然的熟悉感。

这种贴心的方式和百里宥太像了，当他开始吃时更觉怪异。

鬼使神差地，他脱口而出：“你做的？”

刚出口，他又有些后悔。看顾栖这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他应该是被这种无处不在的“联系”弄得有些神经质了吧。

顾校长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但又很快被掩去，他有些促狭地看着叶祝：“这都尝得出来……怎么？我做的会有什么特别吗？”他略微拖长语调，像是一种调戏。

叶祝刚开始还一惊，后来听到这种语气又变得有些沉默。

看来，这种想让人直接揍上去的感觉，在顾栖身上是不变的。

他打开保温盒，面无表情道：“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翻脸真快。顾栖戏弄得逞，心情更不错了，听到这句也不恼，声音如往常一样温雅，内容却让叶祝险些噎住：“等你吃完，带你回家。”

叶祝：？

一片小青菜差点在喉咙中噎住，他咳了两下终于咽了下去。

冷静下来想想，倒好像确实合理。【奴隶】没有家产，露宿街头，如果他不去顾栖家住，就得睡大街。

但今晚，他有事要做，所以……

顾栖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勾起唇角：“以前你也住在那里，可以当成自己家。”

叶祝并没有想顾栖这句到底是有言外之音还是这是普通的一句客套话，就认为他的眼下之意是“既然当成自己家，就可以随便进出”。

还有，他用了“你”，而不是用“他”。

叶祝最终还是点了头，顾栖笑意更深。

叶祝刚开始还不觉得怪，现在才发现局面的怪异——顾栖一直盯着他，就这样诡异地笑着看着他吃晚饭。

“……你能不能不盯着我？”叶祝吃到一半，最终还是开了口。

顾栖挑眉，还有理有据：“面对面，你让我看哪里？”

叶祝：“……”行吧，说不过这个顾校长。

他有些想念那个一点心思都没有的恶魔了。

……

等到还剩下水果和点心的时候，叶祝余光敏锐地看到外面闪过一个身影。竟然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的位置面对着大门处，也有些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知道许凌之会过来与他会和，交流晚上的行动。

“有人来找我，我待会儿就回来。”叶祝没有找托辞，直白说道。

顾栖应该也知道些什么，只是眼神意味不明，简单点了个头，语气保持着“善解人意”的人设：“去吧。”

叶祝没看到，在他走出去没多久的时候，顾栖便潇潇洒洒起身，走路间不带一点脚步声，干脆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