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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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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应该是凌晨两点多,透过净明的窗子看出去,外面明月高悬。连战正在睡着,程度不深,也才闭眼不一会儿。

门口突然传来转动门把手的声音,继而是推门声。一个委屈的声音抽泣着,叫哥。

连战豁然从床上坐起,以为自己做梦了。眯着眼睛细看,借着月光看到一道苍白而模糊的人影,头发垂在胸前,身上的黑色大衣还没脱,这么温暖的室内,不知道她热还是不热。

“哥……”她又叫,手扶着门框,像是站不稳的样子。

“怎么了?”连战问,一边伸手按开了台灯。

“我胃疼……”她哭得小小声,越听越让人心惊,像是小可怜虫。

连战从床上下来,趿上拖鞋走过来,“哪儿疼?我看看。”

“胃疼。”

她的嘴里有着酒气,连战才想起来她今天被人灌酒了,刚回来那阵儿实在生气,跟她吵着闹着就忘了。

他把她打横抱起来,走过去,小心地平放在床上,蹲下给她脱鞋子,又起身给她脱外套,大手往衣服里一探,到处都是烫热的气息。

他轻轻拍拍她的脸,“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不要。”陈稳推开他翻了个身,趴在他被子上吸着馨香的气息要睡。

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刻意缠人。

连战一手从她肚子下的缝隙钻过去搂住她的腰身,一手揽住她的膝弯,一用力直接把人抱坐起来,让她靠在怀里,手从最里面的衣服里伸进去,按她的胃口,“这里?”

陈稳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头发蹭在他的下颌与脖颈,极薄弱的气息从鼻间逸出一声回应。

连战知道她这是老毛病了,浅表性胃炎。

她向来不如何爱惜自己的身子。

连战把她放平,直接用被子裹起来,说:“躺好了,别乱动,我下去给你拿药。”

陈稳闭着眼睛,却委屈地吸着鼻子小声哭,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连战无奈:“你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你乖,我下去给你拿药,吃了药才能好一点。”

“不要……”

连战没办法,她不松手,就只能把玲姨叫醒。

王玲送药上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连战喂她吃了药,又坐在她旁边,以一个不太舒适的姿势维持着,给她揉了半晌的肚子,她的动静才缓和了一点,慢慢睡去。

陈稳是睡着了,连战却睡不着,从抽屉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到露台上解闷去了。

天色昏黑,无边的苍穹之下是浩渺的星空。他眯着眼睛望向远方,袅袅烟雾四散,正是万籁俱寂的时间。

-

第二天早上七点,浅金色的晨光从玻璃窗里透进来,在地毯上、地板上,各种器具上,洒下金色的光辉。

冬天里的太阳,洒在人身上也暖洋洋的,而陈稳正是被这样的晨光唤醒。

身旁空无一人,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沁人心脾的香。

那味道和连战身上的一模一样,像深山密林里,被雪雾淋了一整个冬季的松杉树。木质坚硬,但是气味独特,清凉独立,却又冷暖兼备。

-

她踩着鞋子下楼去,厨房里叮叮咣咣,应是玲姨在忙碌,连战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不知道这俩人都什么时候起的。

“稳稳起来了?正好吃饭,来。”王玲笑着从厨房里端了两盘菜出来,深绿色的膳食纤维,外加黄澄澄的鲜玉米和纯白的鸡蛋。

连战放下报纸从客厅走过来,随意扫量了她一下,“穿的这是什么,床尾凳上放了套衣服没看见?”

陈稳摇摇头,不自在地拽了拽衣服的腰间。

她穿的是他今晨起来刚换下来的睡衣,款式轻薄简约,但是他个子高肩膀宽,又长手长腿,因此他穿着合适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就像一个偷穿了大人衣物的小女孩。

“换了去。”

“不要。”陈稳径直绕过餐桌坐下,拿起一块鲜玉米就啃,王玲看见,眼疾手快去拍她的手,“啧,洗手了没?”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她说完这句话,王玲还没反应过来,连战先气得脑仁疼。

“去,洗洗手再吃。”

“不要,我刚下楼的时候洗过了,还洗了脸,刷了牙,我现在干干净净着呢,你别烦。”

连战没办法,只得随了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一身坏毛病。往常乖乖的孩子,现在最是会犟嘴。

-

饭刚吃到一半,连战突然说:“一会儿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回哪个家?”

她嘴里塞了一个蛋黄,噎住了,喝口牛奶。

“连家,你还有哪个家?”连战瞪眼。

陈稳一顿,刚好一点的心情瞬间又落到谷底,“我不要。”

她不情不愿。

“为什么不要?”

“就是不要,不想回。”

“为什么不想回?”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我说不想回就是不想回。”

“平时依着你,今天不行,必须跟我回去,大年初一不回家像什么样子,昨天那么一屋子人,就差你没来了。”

陈稳小声嘟囔:“我又不是你们连家人。”

“啪”地一声,连战把筷子拍在了桌上,“你再说一遍?”

陈稳咬了咬下唇,有一点点怂,但依然不服气地小声辩解:“我就是不想回去嘛,那么一屋子人,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你让我回去说什么?”

“什么也不用说,没人会问,你就放心回,我带你回去是吃饭的,不是给别人解闷的,再说,今天没那么多人,就咱们自家人。”

“不要。”

“由不得你。”

“我还要上班的,除夕今天明天都是我要留守的,我已经答应领导了,我得回医院。”

“上班就去辞职,要么跟我回家,你选一个。”

陈稳有些生气,指责道:“你还说你要改,你这还不是在管控我的生活吗?”

“我这叫管吗,大年初一让你回趟家尽个孝还有错了?!”连战也怒目而视,现在想跟她平心静气说个话比登天都费劲。

“我不吃了!”陈稳直接扬起手把筷子扔了,两支筷子朝两边飞,一支砸在了餐厅的绿植上,一支落在了地毯上。

王玲去捡,连战不让,“让她去捡,惯得她这臭毛病。”

“捡起来去。”他又重申一遍,命令道。

陈稳不要,摆着脸,赌气往后一坐,看他那副凶巴巴的表情,甚至还想端起一只盘子去砸,只是手指刚抄到盘底,就被连战看出了端倪。

他沉下脸,训道:“你敢,你今天敢给我砸一个盘子,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别以为我惯着你,你就能骑在我头上拉屎。放下!给我老实坐着!”

“我不吃了!”陈稳赌气站起来往客厅走,鞋子随便一甩,窝在沙发里生闷气。

王玲给连战使眼色,意思让他让着点。

连战冷笑一声,说:“不吃拉倒,你把这收了去,不吃今天一天都没她的饭。”

陈稳气急,“我不跟你这儿待了,我要走!”

“走去哪儿?”连战抽了两张纸巾擦手,慢条斯理地,不搭她的茬。

“要你管,反正我不想在这儿了。”

“那你就自己走,我跟安保说一声不让管你,你就看你能不能走出这个园子。”

陈稳气呼呼地,鼻头一酸,眼睛都气红了。

连战一点没心软,她向来这样,自己做错了事,还先哭鼻子。

“上去换衣服。”连战过来叫她,她不动,气得连战只能自己上楼给她拿,刚走两步,身后被狠狠砸来一个杯子,正砸在他脊柱上,疼得他面目狰狞。

“小稳!怎么这么不听话?!”王玲也生气了,批评她,“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杯子那样的物件儿,把人砸坏了怎么办?”

陈稳委屈得眼睛通红,给王玲看得又是心里一软。

连战上楼去了,王玲摘了围裙蹲在她旁边,扶着她的膝盖好声好气跟她讲,“稳稳,听你哥话,现在家里人还有谁能比他对你更好么?你听他的,他害不了你,这么久了,总不回家也不是事儿,连家真不要了?你就算不是先生太太的亲生女儿,这么多年他们待你也不薄,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不认人了不是?再说,上回你哥把你打成那样,他们愧疚还来不及,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别害怕,再怎么样还有你哥在呢。再说……”

她欲言又止。

陈稳弯腰探身抽了两张纸巾,擤了擤鼻涕,又擦了眼泪。“再说什么?”

王玲掂量着连战的嘱咐,心一横,到底说了,“你哥受伤了你知道吗?昨天去接你,小腿受了伤,我说给他看他也不让,可出了车祸能是小事吗?老张说他紧急得医院都没去,就只顾着去那种地方接你了。小稳,人要知道感恩,你哥也不是铁打的。”

陈稳脑子像被锤子打了一样,嗡嗡的,一瞬间只接收到几个字:受伤,车祸。

她木僵地转过头,“车祸?昨天他怎么没跟我说?”

“他那副性子会跟你说嘛,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你当他是京城王孙贵胄,他在生意场上就混得容易了?刚开始给人装孙子,转着桌子给人敬酒,现在身份地位是有了,可谁都想来分一杯羹,你哥难着呢,这些他跟你说了吗?昨天我说给他上药,他还专门嘱咐我,让我别跟你说,怕你担心他。你哥知道你心善,那你呢,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他吗?小稳,玲姨是个下人,这些话本不该我来说,但你还年轻,不能一直这么任性,人都是会被推走推远的,你哥现在我光看着他的眼神就不一样,暗得很。”

陈稳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一字一句。

她擦了擦鼻子,从医药箱里翻出药水穿上拖鞋上楼去。

刚推开门,连战正在对着镜子打领带,看她进来,鬼鬼祟祟,手里还拿着药水和纱布,大差不差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也没多说,知道就知道吧,小没良心的,所有对她好的事情都瞒着她,她就越来越不知道感恩了,把他的心扔在地下狠狠踩。

他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对不起……”陈稳缩着头道歉,像蔫巴了的斗鸡。

连战眉毛一挑,并不接茬。

“对不起,刚才我,我……”

连战系好了领带,回头看她:“你什么,刚才那下没砸过瘾?”,又从她手里拿过药水,“这会儿又想怎么气我?”

陈稳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不会生她的气的,于是直接扑进他怀里,“对不起嘛,你怎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连战任由她搂着,手里打量那瓶棕褐色的药水。

“对不起。”

“好了,没完了?起来。”

陈稳听了“起来”两个字,更是又紧紧环住他的腰,脸上嘴巴上无处动作,就咬他的领带,咬他胸前的扣子,“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我跟你回去,我就是有点生气,我知道错了。”

连战也是暗骂自己贱,不管她再怎么作,随随便便低个头他就认了。

陈稳退后一步蹲下要看他的伤,他不让,弯腰把她捞起来,“一点小伤,创口贴都用不上。”

“疼吗?”陈稳问,眼睛像有晶莹的水珠,闪烁着心疼。

连战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抓起她的手放在胸前,“这里疼。”

陈稳头脑闪过一道霹雳,一顿,咽了咽口水,“对不起。”

连战把她抱进怀里,下巴磕在她的肩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但你总是不听话,不要我又不放过我,你把我当哥哥,可我却不能只把你当妹妹了,昨天你那是在干什么?脱了衣服跟我躺在一起。陈稳,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对我,我不是柳下惠,你既然不要我,就别勾引我。”

“对不起。”

“别总是说这一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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