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体育中心，文允面无表情地坐在家属席第三排。这个位置经过精心挑选——既足够显眼让镜头捕捉，又不会太靠前显得刻意。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紧身T恤和白色休闲裤，再次长到腰间的头发随意地披着，妆容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完全不符合母亲要求的"精致名媛风"。

"至少要涂个口红吧？还有你的头发，披着跟鬼一样。"出门前母亲堵在门口，手里举着迪奥999。

文允直接绕过了她："又不是去相亲。"

"就是去相亲！"母亲压低声音，"到时候电视全程直播，你不要害我们丢脸。"

"你只说了我要坐在指定位置，配合镜头微笑。"文允打断她，"我们的交易就这些，记得吗？每月1000美金。其他的那是另外的价钱。"

文允母亲被她气得胸口发疼。

球馆内人声鼎沸，拉拉队正在热场。文允看了眼手机，泽维尔十分钟前发来消息：「比赛快开始了吧？别太勉强自己。」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迅速回复：「放心，我就当看马戏团表演。倒是你，这个点不该在训练吗？」

「教练给我们放了假，说要支持'亚洲篮球新星'。」泽维尔附上一个笑哭的表情，「Max已经买了薯片准备看直播了。」

文允刚想回复，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林子凡穿着主场队服，正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真他妈晦气。"他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文允能听见，"你妈和我妈还没放弃这出戏码？"

文允锁上手机屏幕，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我妈说坐满全场就给我涨生活费。你以为我想来？"

林子凡嗤笑一声："装什么清高。你们文家不就是看我们这赛季股价涨了，想分一杯羹？"

"哇，原来林大少爷还关心股价？"文允夸张地挑眉，"我以为你脑子里只有篮球和擦边网红呢。"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痛处。林子凡脸色瞬间阴沉："管好你的嘴。要不是看在两家合作的份上——"

"字凡！准备上场了！"教练在不远处喊道。

林子凡最后瞪了文允一眼，转身走向球场。文允比了个"请便"的手势，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书——《经济学原理》，这是她下学期要上的课本。

比赛开始后，文允确实如承诺的那样，在镜头扫过时抬头微笑。其余时间，她要么低头看书，要么在手机上跟泽维尔吐槽现场情况。

「你绝对想不到，」她飞快地打字，「现场大屏幕居然给了我们一个'深情对视'的特写，配上粉红爱心特效。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泽维尔回复得很快：「需要帮你回击吗？」

「别，那只会让事情更复杂。」文允看了眼记分牌，「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林子凡今天手感稀烂，已经投丢三个三分了。」

上半场结束哨声响起，主队落后8分。林子凡阴沉着脸走向休息区，经过家属席时，突然抬头对文允比了个中指。

观众席一片哗然。

文允的反应比大脑更快。她抓起手边的矿泉水瓶，精准地砸向林子凡的后脑勺。"啪"的一声，塑料瓶弹开，水溅了他一身。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林子凡猛地转身，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文允毫不退缩地瞪回去，用口型清晰地说："手、滑。"

裁判和队友迅速拦住了林子凡。文允淡定地坐回座位，从包里掏出另一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她能感觉到周围观众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更不用说至少三台摄像机正对着这个方向。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文允掏出来，看到泽维尔连发了五条消息：

「什么情况？？？」

「我刚让Max回放镜头！」

「你没事吧？」

「那个混蛋为什么针对你？」

「你现在需要离开吗？」

文允迅速回复：「冷静，只是日常互怼。他心情不好拿我撒气而已。」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反击得挺漂亮的，对吧？」

现场大屏幕突然切到了刚才冲突的回放。文允看到自己砸水瓶的动作行云流水，堪称精准打击。观众中居然响起零星掌声和笑声。

下半场比赛，文允彻底放弃了"乖巧名媛"的伪装。她全程黑脸，甚至在林子凡罚球时故意大声咳嗽。而林子凡的表现更加糟糕，几次低级失误后，教练不得不把他换下场。

"看来某人的NBA梦要泡汤了。"文允小声嘀咕，拍下林子凡铁青的侧脸发给泽维尔。

比赛结束，主队以15分差距落败。文允正准备开溜，却被一个手持麦克风的女记者拦住了。

"您好！我们是腾讯体育的，能采访您几个问题吗？"记者眼睛发亮，"您是林子凡的...？"

"路人。"文允面无表情地说。

记者尴尬地笑了笑："我们看到您坐在家属席，和林子凡选手似乎...很熟？"

这时文允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是泽维尔发来的直播链接，标题赫然是：《爆！CBA新星林子凡与神秘美女现场冲突！是女友还是仇敌？》

文允差点笑出声。她抬头对记者说："林子凡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不认识我。"

"那您为什么来看比赛呢？"记者不死心地追问。

文允想起母亲涨生活费的承诺，决定实话实说："我妈说只要我来现场，下学期每月多给我1000美金生活费。"

记者明显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种回答。文允趁机溜走，边走边给泽维尔发语音："采访结束，我完美地毁了两家精心策划的相亲大戏。现在准备回家接受死刑审判。"

走出球馆时，文允发现自己的手机通知爆炸了。微博、微信、甚至久未登录的Tik Tok都在疯狂跳动。她点开最上面的一条微博推送：

《对抗路情侣最好磕！林子凡与普林斯顿美女相爱相杀全记录》

配图是九宫格，包括林子凡比中指、文允砸水瓶的瞬间，以及两人隔空互瞪的特写。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

[热评1]：这哪是情侣？明明是生死仇敌吧！

[热评2]：家人们谁懂啊！就喜欢这种相杀相杀的CP感！

[热评3]：那个女生好像是之前Tik Tok上很火的普林斯顿学霸美女！有人扒出来她叫文允，经济学PhD在读。

[热评4]：颜值确实配一脸，但眼神能杀人...

更让文允震惊的是，一群网友跟把她户开了一样扒出了她跟林子凡从小到大“相爱相杀”的细节，甚至是所谓的她高中“喜欢”李天佑。

最新一条微博下面，评论风向完全变了：

"所以美女脸这么黑是因为心有所属？"

"这是什么现实版言情小说！"

"我想知道李天佑有没有看到今天的直播了吗？"

文允手忙脚乱地退出微博，正好接到苏晓的电话。

"文！大！小！姐！"苏晓的声音震得文允耳朵疼，"你火了！全网都在讨论你和林子凡的'豪门虐恋'！"

"什么虐恋？"文允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我们明明表现得像仇人好吗？"

"这才带感啊！"苏晓兴奋地说，"你知道现在热搜第几吗？第七！标题是'林子凡文允 对抗路情侣'！"

文允绝望地闭上眼睛。母亲此刻肯定气疯了，而父亲...她甚至不敢想象。

就在这时，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来自泽维尔：「不管网上说什么，记住一件事——你现在比林子凡红多了。」后面跟着一个咧嘴笑的表情。

文允突然觉得一切都没那么糟糕了。她截下热搜榜单，发给泽维尔：「猜猜我妈妈现在是什么表情？」

泽维尔回复得很快：「我猜...和林子凡比赛时的表情差不多？」

文允笑出了声。街边的行人好奇地看向这个对着手机傻笑的女孩，没人知道她刚刚在篮球馆引发了怎样的风暴，也没人知道她的心正飞越太平洋，落在另一个篮球场上。

马德里郊外的训练基地沐浴在午后阳光中。李天佑结束晨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作为西甲联赛的新星，他的每一天都被训练、比赛和康复填满，几乎没有时间关注国内新闻。

手机屏幕亮起，经纪人发来一连串消息：

「天佑，看到国内热搜了吗？」

「你国家的篮球运动员林子凡和他的女友闹出了大新闻了，你跟他们是一个高中的，对吗？」

后面附着一个直播回放链接。

李天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文允——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刻意封存的记忆匣子。高中三年，那个总是安静看书，却会在他训练亦或是比赛时突然出现在场边的女孩。

他点开链接，视频缓冲的几秒钟里，心跳莫名加速。

画面中是CBA比赛现场，镜头正对准家属席上的一个女孩。即使只是侧脸，李天佑也一眼认出了文允——她比高中时长开了许多，头发留到了腰间，但那种疏离的气质丝毫未变。

"林子凡选手似乎和这位小姐有些...特别互动。"解说员憋笑的声音传来。

视频切换到回放：林子凡对着文允比中指，文允毫不犹豫地砸回一个水瓶，水花四溅。全场哗然中，两人隔空对峙的眼神能杀死人。

李天佑突然笑出声。这个场景太熟悉了——高二那年足球班赛，文允突然出现在他的啦啦队里，举着亲手画的加油牌。当时隔壁篮球场正在训练的林子凡气得摔了球，而文允只是淡定地喝了口水，眼神和现在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李天佑喃喃自语。

他早就知道文允的"喜欢"是假的。那个下雨的傍晚，他在空教室里偶然听到文允和苏晓的对话。

"你真的喜欢李天佑？"苏晓的声音充满怀疑。

"当然不是。"文允的回答干脆利落，"但这是恶心林子凡最有效的方法。你没看到他今天的表情吗？值了。"

当时的李天佑默默退后，假装从未听到。他理解文允的处境——谁不知道文家和林家那些商业联姻的传闻？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场对抗中的一枚棋子。

视频继续播放，记者采访文允的片段跳出来：

"您为什么来看比赛呢？"

"我妈说只要我来现场，下学期每月多给我1000美金生活费。"

李天佑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文允还是那个直白得可怕的女孩。他打开微博，#林子凡文允对抗路情侣#已经冲到热搜第三。点开话题，铺天盖地的讨论中，有人翻出了高中旧事：

[网友A]：听说文允高中时为了气林子凡，假装喜欢足球队的李天佑？

[网友B]：现在李天佑在西甲踢球，妥妥的人生赢家！

[网友C]：这三个人可以拍部电视剧了！

李天佑关闭微博，走到窗前。马德里的天空湛蓝如洗，与北京此刻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他想给文允发条消息，手指在通讯录上徘徊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们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朋友，只是彼此青春里的过客。他现在是职业球员，文允是常春藤学霸，林子凡也走上了职业篮球道路——高中时代的戏剧早已落幕。

但鬼使神差地，李天佑还是截下了热搜榜单，发给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苏晓，文允最好的朋友。附言只有简单一句：

"告诉她，如果需要帮忙澄清，我可以发微博。"

发完这条消息，李天佑把手机扔到床上，开始做拉伸训练。职业球员的素养让他很快将注意力转回足球上——明天还有一场重要的联赛，他必须保持专注。

但某个角落里，那个雨天教室中少女的侧脸依然挥之不去。那时的文允不知道，她为了气林子凡而假装的笑容，曾让一个男孩的心跳漏了不止一拍。

训练场的广播响起，唤回了李天佑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将回忆锁回心底。有些故事从未开始，也就无需告别。就像足球场上错过的射门机会，转身就要准备下一次进攻。

窗外，西班牙的阳光依旧灿烂。而地球的另一端，一场由矿泉水瓶引发的风暴仍在发酵。李天佑不知道的是，他这条发给苏晓的消息，即将成为文允生活中又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