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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獠牙,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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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还坐着另一个人,是伏思前不久在府衙刚见过的人,海墨光府上的幕僚。

男子坐在侧边没说话,等到马车晃动起来,却突然笑了。

“海公慧眼。”

海墨光伸手挑开车帘一角,看着出了攘来熙往的青杏街,道渐渐宽敞,说:“一个土匪头子,整日往花楼里头钻,再说那伏思,长得那副模样,又是个会哄人开心的。两人同进同出的处,谁能不生出点异样的心思?”

海墨光回眸,感受着和煦的夜风,说:“只是那霍遣能忍到最后,也是出乎意料,我当他真的能袖手旁观,不管这事了。”

“他最后说的那话,似乎是要自个儿独揽的意思。别说是不管这事,他根本就不想伏掌柜参与到这事上来。其实要人消失,多的是法子,他们不管是将人直接杀了,还是送走,对海公之计都无甚影响,这些霍当家不会不清楚,可他却仍然不要伏掌柜牵涉其中。”男子说:“不管是他的心思还是情谊,或许都比海公预料得更深。”

海墨光放下帘子,想到另一茬事,神色变得凝重。男子敲了敲车壁,马车逐渐地缓慢下来,摇晃变得微不可查。

******

伏思的领口沾了酒,闻着味很重。他打了盆冷水,在窗边拧着帕子。霍遣拎着壶酒跟他身后进了屋,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半路碰着了楼中的姐儿,也不敢与二人打招呼,觉着气氛不大对。

伏思拿浸得半湿的帕子擦着衣,少顷,听得身后的人动了,脚步声很重地出了门。门还没合紧,马上又被大力地撞开了,霍遣去而复返。

“你听见了?”霍遣浑身不痛快,大跨步走进来,停在伏思背后几尺之距,保持着与适才差不多的距离。他说:“我与海墨光说了什么。”

水声嘀嗒,伏思拧着帕,说:“听见了。”

霍遣想听他说,显然并不是这一句。他追问道:“然后呢?”

“海墨光这么轻易就松了口,分明是早有预谋。”伏思说:“你最后的话正中他下怀。”

霍遣逼近一步,说:“还有呢?”

伏思垂头擦拭,珠玉滑嫩的后颈一览无余。他能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威胁,比话语更咄咄逼人的是霍遣不加掩饰的目光,后颈嫩肉像是暴露在獠牙下的餐食,随时有被撕咬吞食的风险。可伏思不能避,他手中一直重复着擦拭的动作。畏惧激发兽|欲,逃避暴露虚实,他不要拜倒在锋利的獠牙下,他要做拿捏尺寸的主人。

这种行为像是对局博弈,温和的局势是在为杀招做准备。棋局不知从何始,霍遣今夜再次从酒中品出点东西,回过头来一看,泥足深陷,自己竟甘愿成了局中人。

任人摆布的感觉让人很不爽,更不爽的是心底蹿起的那股无处释放的“劲儿”。这种心情很别扭,翻涌澎湃的情绪到达了顶端,俯冲而下的是汹涌的波涛,他此刻只想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

“锦至说清晓昨夜来过。”伏思在情绪的另一端,平静地说:“与种师安一道,受了伤。”

“他没事。”霍遣迅速回答,这些通通不是他想听的话。

伏思衣襟上的酒气怎么也擦不掉,他将帕子扔回水里,回身要去换一件。

霍遣堵着他,问:“去哪儿?”

伏思的领口处濡湿了一大片,他说:“换衣裳。”

霍遣让开一个身位,看伏思翻出件新衣裳,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开始解扣子。伏思的手浸了水,指尖还润着湿气的粉,搭在圆润的衣扣上,滑动间像在轻诉。

“啊,解不开。”

这种声调又轻又软,好似有人隔着水汽氤氲的湖面在拨弄琴弦。另一面倒影朦胧,却又能穿透混沌看见双十指修长的手,指尖滑动,每一下都像是催促。

“帮帮我。”

怎么会有人连手都长得这样好看?

如同上好的脂玉裹覆着滑腻的油光,滑嫩剔透,抵着红润的指尖卡进去,霍遣能想到手感有多细腻。他想揉着这手指,尽情地抚摸、啃咬……

急促催得霍遣口干舌燥,他退避视线,说:“方才的话还没讲完。”

“我不知道你要听什么。”伏思将褪下的衣裳递给霍遣,敲了敲他手臂,说:“搁架子上。”

霍遣说:“我最后突然改了主意,愿意替海墨光做这档子事,你不好奇缘由吗?”

霍遣脚下没动,长臂一甩,衣裳落到了翘头衣架的地上。伏思似乎浑然不察,专心系着腰带。

“海墨光无所不为,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想让你来做这件事,那不管你怎么推脱,结果都是一样的。今夜这出“项庄舞剑”的戏码,不过是他的手段之一,这时候一味地推脱不见得有效,以进为退或许会更加稳妥。”伏思说:“你和海墨光交道打得少,却反应迅速,很聪明。”

窗外枝桠缠打,檐铃轻晃。

夜风翻掠过窗沿,吹动两人的衣角。霍遣微微侧过身,迎着这风再次仔细地端量起伏思。伏思系好了腰带,整理袖口时头微低,头发被风鼓动起几缕。

轻细的发丝蹭着伏思的脸颊,起起落落,霍遣想伸手将它们拨开,好好看着这张脸。他想捏着伏思的下巴,让伏思只能看着自己,听伏思一遍一遍地说同一些话,与任何人无关,只说给自己听的话。

伏思踢开鞋,踩上木屐,走到翘头衣架边时勾带到了地上的袍子。他垂眸瞟了一眼,转而看向霍遣。

霍遣蹲下身。

这是个类似下跪的姿势,他半蹲在伏思脚边,垂首时很有“俯首”的意味。

“或许单纯只是为了试探你的“忠诚”,”伏思垂眸,一语双关地说:“此事非你不可的原因。”

“只要愿意帮他杀人?”霍遣解开勾缠住木屐的袍角,指腹无意识地擦到了伏思脚上的肌肤,触感微润。他说:“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啊。”

伏思抵进脚尖,穿好木屐,说:“我想哥哥你是搞错了重点,“试探”二字不在于难度,而在于态度。”

霍遣的心思从不在海墨光身上,他有意曲解伏思的话,问:“我态度如何?”

伏思满意地踢开衣袍,说:“还不错。”

霍遣昂首看着他。

伏思退开一步,绕过霍遣,走到一边坐下来。霍遣与他相对落座,瞧见小案桌上摆着棋局,黑白子交错占着棋盘。

霍遣不懂下棋,便问:“你与谁下棋,赢了吗?”

“会吗?”伏思反问他。

霍遣说:“不会。”

伏思也答说:“我与自己下。”

伏思一个一个拾起棋子,少顷,说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自己与自己下棋。”

“我猜,”霍遣看棋盘渐空,说:“因为怎么下都是你赢,永远不输的感觉应该还不错。”

伏思丢着棋子,乐起来,说:“哥哥酒量不错,几壶酒下肚,脚步依旧稳健。”

霍遣说:“你还欠我一顿。”

“改日。”伏思说:“今夜我滴酒未沾,不占你便宜。”

“要比么?”霍遣倏忽单臂压桌,说:“我吃点亏也没什么。”

“那不行。”伏思一本正经地拒绝,说:“我酒量很好,胜之不武有损威名。”

“是胜之不武,还是借口推诿,”霍遣无所谓地说:“都是你说了算。”

“激将法没用。”伏思拾起最后两个子。

霍遣伸手盖着棋奁的口,不让伏思丢。他说:“一日推着一日,我不听你忽悠,就今日。”

******

一刻钟后,伏思坐在门前的椅上,看霍遣在院子里的树根下挖东西。

霍遣的袍摆被胡乱地塞在腰间,他蹲着身,拿短柄锄头刨着土。他挖到了泥地深处的杈根,还没见着东西,便回头问:“不能是诓我呢吧?”

“怎么会?”伏思翘首以望,团扇随意点了点,说:“许是位置有偏差,往后退两寸,或许埋在那石头底下了。”

霍遣放下手里的锄头,起身时又投看伏思一眼。

伏思见状,说:“乌郡最好的酒就埋在我这院子里,我娘亲亲手酿造,而后埋下,世间仅此一坛。”

霍遣俯身搬石,没作应答。

“这酒辅以药材,用的都是市面上见不着的名贵玩意儿……”伏思滔滔不绝地讲了酿酒的法子,最后摇着团扇,说:“说多了你也不信,挖出来自个儿看吧。”

霍遣三两下又挖了膝盖深的坑,别说酒坛,连瓷碎片也没挨着一星半点。他抬起身,看伏思慵懒地枕着墙,摇着扇,翘起的腿有节奏地打着拍,悠闲得很。

伏思眯眼吹着风,突然觉得半晌没动静了,停了摇扇,一睁眼,见脚边横着把带泥的锄头,霍遣坐在门槛上。

“挖着了?”伏思问道。

“挖不着,累了。”霍遣拍了袖口泥,说:“休息够了,轮着你了。”

“我?”伏思看了眼脚,抖了抖半挂着的木屐,“别了吧,不方便。”

霍遣分跨而坐,说:“没事,脏了洗洗还能要。”

伏思说:“我怕虫子,泥里有虫子!”

“没虫子。”霍遣迅速堵了他的话,用脚尖推动锄头,说:“坐这儿或许看不清楚,过去那边挖几锄,说不定就想起来埋哪儿了。”

伏思“唉”一声,拿扇子敲额头。

“今儿个没喝酒,也许真是我记岔了。”伏思冲霍遣笑,说:“不过不要紧,明儿个找锦至问问,她记性好。”

霍遣了然地点点头,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伏思莫名觉着有些冷,他咳了声,把团扇别在腰间。

“其实……”伏思放下腿,看着霍遣的脸色,缓了口气才说:“俗语言今日事今日毕,锦至就在前边,我现在就找她问个明白。”

音落他起身要跑,却被霍遣长臂勾了后领。

“又要跑?”霍遣扯出笑,参杂着危险,说:“不是你娘亲留给你的酒吗?怎的埋哪儿记不清,还要问不相干的人。”

伏思被拽得后仰,慌乱地退了几步,脚上木屐也掉了。霍遣似是故意,仗着自己人高手长,揪着他后领退几步,看他张牙舞爪地扑腾。

“掉了,掉了!”伏思赤着脚,胡乱地踩着地,说:“鞋掉了!”

霍遣毫无预兆地松了手,没等伏思站稳,一把捞住他的腰,扛在肩头。

伏思霎时一阵天旋地转,踢着脚挣动起来。

白净的脚底沾了点灰。

“锦至就在前边。”霍遣托着他的脚,说:“不是要找她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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