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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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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翌日,牧荆依礼去温贵妃的流云宫请安。

牧荆先朝温贵妃行叩拜大礼,后者连忙捧着牧荆的双手,温柔地把她扶了起来。

温贵妃嗓音倒是极其好听,像掺了蜜的暖甜粥:"好孩子,你身子不方便,别行大礼,与本宫坐着说话,來。"

牧荆乖顺地称诺。

她初柳般轻盈起身,一面努力回想忆汲古阁里的资料。

戟王在星宿堂记档里写着,温贵妃并非戟王生母,是在戟王生母病逝后,被皇帝指派照顾戟王,为名义上的母妃。

温贵妃远不如刘贵妃受宠,也没有子嗣,但到底养育戟王有功,性情堪称平顺,皇帝甚是尊敬她。

温贵妃满意地瞧着眼前的牧荆,慈爱地笑了笑:"委屈你了。陛下在气头上,否则断不会如此大小眼,七天,实在是太短了。许多事顾不上,你可别放心上!"

牧荆眉头轻簇,微动软唇,貌似有话要说,却终是忍住。

温贵妃一瞧便知,微挑了精致的眉:"你这孩子,都是做本宫儿媳的人了,有话别藏着,尽管说。"

牧荆低首,道:"其实陛下此举,倒解了儿媳的尴尬。

温贵妃:"此话怎讲?"

牧荆抿了下唇,语气有些酸涩:"不瞒贵妃,前几年爹爹与我被贼人袭击,醒来后失去记忆,便与师家没再往来,亲缘早淡薄了。"

温贵妃不大意外地应了声:"哦?"

牧荆手指紧攒着: “万一殿下大张旗鼓去师家迎娶,师家却不闻不问,岂不令我更加难堪?"

温贵妃沉吟了下,安慰道:"当年师家人应是以为你死了,所以才没去寻你。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日后寻个机会再与师家说分明。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与子夜。"

牧荆恭顺地称是。之后,温贵妃聊起戟王年少时的趣事,牧荆假装听得津津有味。

她心里自然清楚,温贵妃不着痕迹转移话题有她的目的。

聪明人都很懂,师晓元被劫走的意外,不宜提起。

纵然大婚前王妃的身子必经过层层检查,确认过是处子,但若有心人要挑事,也不是挑不出错处。

养子好不容易成了亲,可别再因为无中生有的中伤坏了与王妃的恩爱。

戟王与王妃确实恩爱。

一早温贵妃便召来程女官,细细问了下圆房的细况。程女官诚实以告,戟王的新婚之夜甚是热烈,戟王要了王妃至少两次。

儿媳妇看起来着实荏弱娇贵,可在房事上竟能承受得住狂烈的戟王。方才温贵妃细瞧过牧荆的脸色,鲜嫩欲滴,红润滑亮,竟还比大婚前滋润不少。

可见她也是满意的。

说起来对这桩婚事,温贵妃竟然很满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牧荆清丽的美貌,便是后宫嫔妃也不及。温贵妃第一眼见她,便心生欢喜。

诚然皇子本不该娶个琴师,理当与世家联姻。可养子这种浪荡性子的,一般世家女子不能接纳。反倒是像师晓元见识过欢场的名门女子,能包容戟王。

说到底,做母亲的,都是有私心的。

出生高贵世家又如何,能好好过日子才重要。戟王虽不是亲生,温贵妃却也相当疼爱。

像是王妃大婚时穿的婚服,温贵妃早几年前便备下。

耗工半年,花费百万两,用掉十颗南海明珠,还有上千颗跛离的赤红嫁服。

温贵妃细致周到,考量牧荆看不见,她命宫人婚服要改得更俐落简洁些,免得婚仪期间,牧荆被绊倒。

温贵妃还考量到目盲之人依赖听力,又命宫人拆去会制造多余声响的珠宝,以免干扰牧荆的听力。

此外,温贵妃特别要宫女预备一把做工异常奢丽的团扇,于婚宴上遮着。以免心挑衅戟王的宾客,拿牧荆的目力说事。

牧荆那过于清澈的双眼,真令温贵妃难以相信,竟是瞎的。

这日清晨,程女官来伺候牧荆时,她正揣着琴轸钥愣神。

有个不大不小的困扰,盘据在牧荆的脑子。

本想着若戟王数日来一次,避子药丸铁定足够。就算是日日都来,也能撑上三个月。

可连着几日,戟王一夜两次。

有时两次间隔好几个小时。第一次完事后,牧荆才刚吞下一粒药,戟王又来。

早知道她便等戟王两次结束后,再吞药,活生生浪费了一颗药。再这么下去,药丸很快便用尽。

而牧荆并不想诞育生命。

也许,怀上孩子,会让戟王性子收得更彻底。但像她这样不明白过往的人,如何安心地创造未来?

如此气沮的时候,程女官已让宫婢捧着铜盆,锦巾,常袍,走到牧荆面前。

程女官道: “娘娘,奴婢来伺候你洗漱了。”

牧荆回过神,默不作声地,把琴轸钥收入怀中。其实她早听见宫婢们进屋,只是不好一副过度警觉的模样。

待她们近身,才佯装回神。

洗漱是吗?

当上戟王王妃已好几日,牧荆始终无法习惯被五六个婢女簇拥服侍的生活。

师晓元出身书香名门,虽比不上京城富庶之家,早晨有婢女服饰洗漱梳妆更衣,绝对是基本日常。

是以牧荆不该显露出意外,或是不耐,娇软淡漠地被服侍便是。

程女官维持一贯对盲人的细致体贴,婢女一边动作,她一边温声叮咛。

“娘娘,洗漱了。”温热的锦巾,覆盖在牧荆手上,颈上。

“娘娘,梳妆了。”轻软扑鼻的胭脂丽粉,一一扫在她精致的五官上。

“娘娘,着服了。”伴随着细而碎的玉坠珍珠击打声,软绵凉爽的夏袍,套在牧荆的身上。

这是皇帝刚赐下的夏袍,作工精细,每件耗费工匠一个月。所有皇族与重臣皆有一件,显示皇恩浩荡,恩荣俱

一番整装后,牧荆身边的小宫婢,纷纷发出赞叹声,不约而同道”娘娘真是国色天香…美极了。”

牧荆便抿唇一笑。

往昔翼星曾在星宿堂公然称赞她貌美异常,她在星宿堂里的处境便摇摇欲坠。

不少爱慕翼星的初星,将牧荆视为眼中钉。有些人的赞美,看似逢迎,其实就是一种毒药。美貌是把双面刃,能勾人,亦能伤己。

幸而在镇海宫里,目前看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为了戟王争风吃醋。

原因很简单,对手太多,想一一撂倒,太费心神。

牧荆甚至有种,众宫人把希望放在她身上,期盼她拴住戟王心的错觉。

据她这段时日听来的情报,有好些出身没这么好的嫔妃,私下里甚至嘲笑镇海宫是□□之宫。

顶着□□之宫的名号,镇海宫宫人在皇宫老抬不起头。

简直气死人。

如今镇海宫主子正正当当地迎娶王妃,总算有个女子能正大光明的管束戟王。

日子黑到底,终会迎来光明。

宫婢们睁着崇拜的目光,瞧着牧荆。如此柔丽高雅的王妃,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出风流脱俗的姿态。

她笑起来时眼波流转,含苞待放,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俨然是镇海宫的希望。

程女官忽问道:“娘娘,今夜是大皇子么儿的满月宴,贺礼已备好,娘娘可有要添加的?”

牧荆:“都是哪些贺礼?说来听听。”

程女官便一一道来。

牧荆:“你办事我自是放心,我没什么要添的。倒是大皇子妃,她既要照料大皇子,还要照料几个孩儿,想来日子过得不易。”

程女官附和:“娘娘说的是。”

牧荆笑貌柔和:“那我便奏一曲送给大皇子妃,也算是给满月宴助助兴吧!”

语毕,牧荆听见宫人们拜倒:“娘娘思虑周到,尔等叩谢娘娘!”

牧荆不禁失笑:“你们是怎么了?不过是奏个曲,为何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程女官一哂:“娘娘有所不知,其实殿下从不在意哪个皇子诞下皇子,往常举办满月宴殿下能躲便躲,送几个礼聊表个意思便完了,哪像这次大费周章……”

牧荆假装讶异:“哦?这次竟不一样?”

程女官微微一笑:“几日前,殿下先是拟张详尽的礼单,又让太乐府协理少府操办满月宴,这几日都在忙着这事。”

一名宫婢插嘴道: “大皇子膝下五名儿女,办过五次满月宴,殿下还是第一次如此上心呢!”

牧荆疑惑:“为何殿下这次上心了?”

程女官语气中有些许高兴,道:“自然是因为王妃的缘故,镇海宫有正经主子了,殿下若再同往常那般随性,外人指不定会说是王妃德行有亏,不懂齐家和睦之道。殿下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愿王妃被指指点点。”

牧荆沈默了会。

程女官又道: ”如今殿下与大皇子重修旧好,王妃又与大皇子妃妯娌和乐,时在是镇海宫的福气。”

程女官言词听起来颇为诚恳,甚而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兄友弟恭的戏码是这样的----先是与大皇子重拾兄弟情,而后与太子冰释前嫌,最后与刘贵妃的四皇子握手言和。

皇子们融洽团结,他们背后的江湖组织,也将不再置喙国事。百姓们得以休养生息,重拾生计,于大国来说,实是天大的幸事。

镇海宫的宫人们,也不见得想到如此远大的目标。

他们不过想扬眉吐气罢了。

牧荆却不觉得,自己能产生如此巨大的推力。

她便顾左右而言他,低声地道:“我眼力不便,劳烦殿下替我拟礼单,是我的过错。”

程女官宽慰道:“娘娘哪里的话,能让殿下上心,便已是无上功德,娘娘切莫妄自菲薄。”

“是呀,娘娘天人之姿,无人能敌,殿下娶到您是殿下上辈子修来的福祉。”

“娘娘是奴婢见过最美的女子,真的!"

牧荆忍俊不住,噗哧一笑。

镇海宫的宫人,是有多害怕王妃信心不足?

她便觉得自己是一群雌蜂中最滋润的那一个:女王蜂。

女王蜂乃蜂中之王,养尊处优,穴居在温暖金黄的巢穴,被蜂儿们采来的花蜜富养。

左一个无上功德,右一个天人之姿,让牧荆神思恍惚。说来感慨,从前牧荆在星宿堂无人闻问,从未享受过这般待遇。

堂主与鬼星半哄半胁迫,使她双目失明,送入宫中。

皇帝天子一怒,也不问牧荆肯不肯,便让戟王娶了她,让她在喜怒无常的戟王身边,惊险度日。

但是程女官与婢女们,循循善诱,捧着蜜糖到牧荆面前,喜孜孜的。

她如同蜂巢里绝无仅有的女王蜂,享受着头一份尊荣。说实话,牧荆有些受用了。

美貌是把双面刃,能勾人,亦能利人。

她本来就与刘贵妃协议,要让戟王收收性子。本来她还犹自怀疑能不能办到。

但既然大家对她寄予厚望,送来几大箩筐的信心,她便笑纳。

牧荆抿唇一笑: “程女官,带上礼单,还有我的琴,咱们去凌霄宫吧。”

众宫人,连同程女官,俯首称是。

大皇子人品德厚,脾性恭谨,才学卓着。

本来是皇帝老子属意的太子人选。

可惜在大皇子十岁时,生了场莫名大病,病因不明,高烧七日不退,终至病危。

众太医倾尽毕生医术,施针喂药足足二十日,总算是把大皇子从濒死之地救回。

可命是救回来了,人也半废了。

自此大皇子体力虚弱,站不能过一炷香的时间,无能弓马,脑袋瓜子也没从前那般灵活。

大部分时候,大皇子只能卧床休息,担任不费力不费脑的职位。

大国向来立贤不立长。

大皇子的才德既然已不复从前,皇帝只能把储君之位寄望在二皇子身上。

连如今两宫争储也没大皇子插手的余地,他的处境与戟王有些类似,都是像金丝雀般尊贵的养着,手上却没半点兵权与斗争的资本。

所幸大皇子虽无权,在开枝散叶之事上,却远比戟王有效率。戟王在劣地之上勤奋耕耘,自然不能诞育子嗣。

而大皇子大概是镇日无事,便在子嗣上有所斩获。

大皇子妃端庄娴雅,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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