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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章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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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遥从混沌中醒来时,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她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喉咙干涩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额上覆着一块微凉的帕子,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醒了?"苏蒂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低沉温柔。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见苏蒂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眼下挂着两片青黑。见她醒来,他立刻放下书卷,俯身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额头,章遥轻轻避开了,那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习惯他的温柔。

"烧退了些。"他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可眼中的血丝却暴露了他彻夜未眠的事实。章遥这场生病来得突然,起初不过是生理期的疼痛,到第二天就发起高烧来了。

"什么时辰了?"章遥想撑起身子,却被一阵眩晕击倒,重新跌回枕上。

"巳时三刻。"苏蒂为她掖了掖被角,"别急着起来,你已昏睡了两日。"

"两日?"她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被一阵咳嗽攫住。苏蒂连忙扶她半坐起来,一手轻拍她的背,一手从床边小几上端起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唇边。

"慢些喝。"

温水滋润了灼热的喉咙,章遥这才注意到苏蒂身上还穿着前日的家常袍子,衣襟处有几处褶皱,向来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松散。

"你一直在这里?"她轻声问。

苏蒂笑了笑,取下她额上已经温热的帕子,在铜盆中浸了冷水,拧干后又轻轻敷回她滚烫的额头上。"太医说你这是寒气入体,需得好生将养。"

他的指尖在她太阳穴处轻轻按压,力道恰到好处,缓解了她头部的胀痛。章遥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

"药应该快煎好了,我去看看。"他起身时,章遥注意到他走路时右腿有些僵硬,想必是在这硬木杌子上坐得太久的缘故。

不一会儿,苏蒂亲自端着药碗回来,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息。章遥皱了皱鼻子,小时候生病喝药的痛苦记忆涌上心头。

"能...不喝吗?"她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抗拒。

苏蒂坐在床沿,眼中含着笑意:"平日那般果敢,怎么倒怕起这小小一碗药来?"他舀了一勺,轻轻吹凉,"我让厨房备了蜜饯,喝完药就能吃。"

药汁入口,苦得章遥直皱眉,但苏蒂喂药的动作极有耐心,一勺一勺,不时用帕子擦去她嘴角的药渍。最后一勺下肚,他果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颗晶莹的蜜渍梅子。

"小时候我生病,娘亲也是这样哄我喝药的。"他柔声说,将梅子送入她口中。甜味瞬间冲淡了苦涩,章遥却因他的话而心头一颤。

"是吗?我祖母从小也是这样照顾我的。"她低声道,目光落在锦被上的缠枝莲纹,

苏蒂的手顿了一下,他放下药碗,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从今往后,你每一次不适,我都会在你身边。"

这句话像一滴温水落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章遥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连忙眨了眨眼。苏蒂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避开她发烫的额头,只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或许是药力发作,又或许是他的怀抱太过安心,章遥很快又沉入梦乡。她似乎又可以做回那个小女孩。

再次醒来时,房中已点起了灯。章遥觉得身上松快了些,试着坐起身来。屏风外传来苏蒂刻意压低的声音。

他那么繁忙,应该耽误了不少事情。正想着,屏风被轻轻移开,苏蒂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正好,我刚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他将食盘放在床边小几上,是一碗熬得浓稠的白粥,几样小菜,还有一盅清炖的鸡汤。

苏蒂舀了一勺粥,小心吹凉,"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粥熬得极好,米粒开花,入口即化。章遥小口吃着,注意到苏蒂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你也该用膳了。"她轻声道,却回避了他的眼睛。

"等你吃完我再吃。"他摇摇头,又盛了一勺递过来。

一碗粥见底,苏蒂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扶章遥重新躺下,为她盖好被子:"再睡会儿,我就在外间,有事就摇铃。"

他指了指床边挂着的一个小银铃。章遥这才发现,不仅多了这个铃铛,房间里还添了几样东西——床头小几上摆着新鲜的花枝,窗子开了一条小缝通风却不致着凉,地上铺了厚毯消音。

每到这个时候,章遥就极度不适应,那些她一直以为很遥远的东西,哪怕已经真真实实放在她的面前,她还是没有办法完完全全接受。

夜深时分,章遥的体温又升了上来。她浑身发冷,牙齿不住打颤,朦胧中感觉到有人轻轻将她扶起,温热的水杯抵在唇边。

"再喝些水。"苏蒂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她勉强喝了几口,又陷入昏沉。

恍惚间,似乎有冰凉的手指搭在她腕上。然后是苏蒂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开合的声音,再后来,苦涩加倍的新药被灌入口中。

天光微亮时,章遥终于退了热,神志清明了几分。她睁开眼,看见苏蒂和衣靠在床柱上,双目紧闭,显然疲惫至极。他的外袍不见了,只穿着中衣,发冠也已取下,墨发披散在肩。床边小几上摆满了药碗、帕子和翻开一半的医书。

她轻轻一动,苏蒂立刻惊醒,第一反应就是去探她的额头。

"退热了。"他长舒一口气,声音沙哑。

"你一直没睡?"章遥看着他憔悴的面容。

苏蒂摇摇头,倒了杯温水给她:"太医说若是今晨退了热,便无大碍了。"他顿了顿,"昨夜你烧得厉害,我...我有些害怕。"

章遥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没事了,你快去歇息吧。"

"不急。"他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等你再好些。"

午后,丫鬟青杏悄悄告诉章遥,昨夜她高烧不退时,苏蒂冒雨骑马去请了太医。春寒料峭,他回来时浑身湿透,却只顾着让太医赶紧诊脉,自己连衣裳都来不及换。

"公子守了您一整夜,每隔一刻钟就换一次帕子,亲自尝药温,奴婢们想帮忙都被婉拒了。"青杏眼中满是羡慕,"小姐,姑爷待您真是情深义重。"

章遥望向窗外,雨已停了,一株海棠开得正艳。她无法向青杏言说感情是最不靠谱的东西,哪怕苏蒂现在对她如此之好,那等一天她颜老色衰了呢,一个女子如果在后宅立足,靠孩子吗?

依靠别人一直都是她不屑的。

傍晚时分,苏蒂端着一碗新熬的药进来,见章遥靠在床头绣花,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大夫说需静养,怎么又劳神?"

章遥放下绣绷,笑道:"躺久了骨头都软了,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苏蒂无奈地摇摇头,坐到床边,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给你带了个小玩意,病中解闷。"

盒中是一对精致的象牙雕小人儿,一男一女,男子在读书,女子在烹茶,栩栩如生。章遥问道:"怎么,嫌我闷了?"

苏蒂失笑,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巴不得你日日缠着我。"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章遥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苏蒂轻咳一声,转而道:"药要凉了。"

她们如此相爱,却又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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