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轮发生凶杀案后,二十多名节目组成员被迫在顶层宴会厅集体过夜。
潮湿的海风卷着咸腥气息灌进宴会厅,黎璨在毛毯上翻了个身,手掌的刺痛让他无法入睡。
头顶水晶吊灯发出细碎的光,黎璨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遮住刺眼的光,琥珀色的眼眸流动着别样的神采。
蔺裴盘坐在一旁,听到动静朝黎璨看去。
黎璨的下半张脸上浮现了一层影影绰绰的光斑,嘴唇单薄此时抿成一条淡漠的线,看向别人的时候又总是嘴角上扬,唇色是极淡的樱粉,在苍白肤色上割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艳痕。
听姚苏说,最后是江慎独几人联合起来制服了歹徒。蔺裴心里保留了几分怀疑。
因为在他被迷晕前,黎璨就已经在孤军奋战了。
其他人赶过来的那段时间呢,难不成按下了暂停键,歹徒中场休息了?
蔺裴的视线从黎璨的脸上又移到他受伤的手上,已经被纱布包扎了厚厚一层,像套上了一个搏击手套。
黎璨感受到视线的存在,将手放下,半撑起身子,歪着头轻哼一声:“嗯?”
蔺裴垂眸看他,神色平静无波澜,短暂地沉默过后,清浅的眸底流露出几分意味隽永的笑意。
“无碍,只是卜了一卦,你会逢凶化吉。”
“那…谢你吉言。”黎璨诧异地挑眉,嘴角勾起,眼眸里带着真切的笑意。
蔺裴一本正经地说着神神叨叨的话,意外地有点萌。
“蔺老师可以给我算一卦吗?”对面的江慎独双手抱胸,意味深长地盯着两人,在看到黎璨的笑容后,忍不住插了一句。
蔺裴垂眸转向江慎独,轻轻地扫了他一眼,声音像是山涧雨露,清冷悦耳:“你不信,我懒得算。”
江慎独被堵了回去,吃了个闭门羹。没想到冰雕菩萨也会怼人。
“嘁。”唐怀川在一旁笑声不大,却带着明显的嘲讽。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江慎独摸了摸鼻子,诸事不顺呀。
海风很大,吹得帘子在翻腾,夜晚的海面黑沉沉的,看着让人心里发慌。
“都睡不着吗?”姚苏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明明很困,但是就是睡不着。
毕竟亲眼目睹了一个被谋杀的尸体。
姚苏左思右想,左顾右盼,恰好看到了梁庚摆放在一旁的吉他,姚苏用脚丫子踢了踢梁庚的被子,“ 梁庚,睡了没?”
“咋啦?”梁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像狗一样拱了拱被子,头发散落的乱七八糟,跟狗啃了一样。
“没睡的话,起来嗨呀!”姚苏早已经习惯了梁庚的狗脾气,不慌不忙地摇了摇他的肩膀。
“嗨啥嗨,干瞪眼吗?”梁庚没好气地伸手挡了一下。
“梁庚你唱歌给我们听吧,上次没听够,一直惦记着呢。”姚苏一副恭维的模样,让梁庚听得翘起了嘴。
梁庚磨蹭了一下,低着头闷声道:“不会吵到别人吧,毕竟好多人都在呢。”
“我们都没睡,唱吧!”
“是呀,都瘆得慌,没有声音,心里闷得慌。”其他人目光都朝梁庚的方向看去,热情地起哄道。
姚苏利索地将吉他塞进梁庚怀里,鼓励地冲他挤眉弄眼。
梁庚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黎璨的方向,只窥见一截光滑的小腿,像一尾游过琥珀色湖泊的鱼,让他心头一动。
“那我就唱莫文蔚的《慢慢喜欢你》了,刚好催眠。”梁庚有些害羞地用衣服擦了擦手指,感觉有些干燥后打开了吉他包。
木吉他沉甸甸压在膝头,梁庚低头调弦,心随着前奏慢慢静了下来。
清悦的弦音在甲板流淌,梁庚蜷在角落,他正用指尖拨弄琴弦,头发变成晃动的羽毛,桀骜的眼眸此刻变得神情安逸。
“刚才吻了你一下...”梁庚唱到这句,江慎独摸了摸眼角,余光瞥向低垂着脑袋的黎璨。
惊飞江鸥掠过桅杆,黎璨忽然抬头对上了好多双眼睛。
黎璨的脸在灯光下被照得很清晰,他抱着膝盖坐在防潮垫上,白色卫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的小痣。
谭荆白清浅的眼眸时不时瞥向黎璨的方向,看着黎璨垂下长长的睫毛,指尖无意识摩挲掌心。
谭荆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在努力克制什么,他盯着黎璨手上的纱布,那里隐约透露一点粉红。
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了医生从黎璨的掌心挑出很多碎玻璃渣。
掌心血肉模糊,仿佛一片泥泞。
副歌部分,黎璨起身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几下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明明是简单的动作,却吸引着其他人的目光。
星子般的光点落进黎璨眼里,他忽然抬眼,与梁庚投来的目光意外相撞,梁庚心中一惊,差点弹错和弦。
黎璨无意识地用湿润舌尖扫过自己干燥的唇珠,留下一道晶亮水痕。
月光淌过他发梢,梁庚后颈逐渐浮起薄红,像初春枝头将绽未绽的樱花,他慌忙低头,弦声似乎有点偏了。
一夜好梦,但第二天的天气就像阴晴不定的孩子,开始哭闹起来。
梁庚被尿憋醒了,天还未亮,他蹑手蹑脚掀开被子,一个人准备去卫生间。
黎璨猛地睁开眼睛,朝梁庚那道蓝条纹睡衣背影望去,眼睛倦怠地眨了眨,睫毛又抚上眼睑,懒散又细微地呼吸着。
雨幕从云层裂缝漏了下来,淅沥沥的,很是催眠。
不知过了多久,黎璨眼眸倏然清醒,闪过一丝凛冽。
不对劲,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就算是拉大号对于一个没有手机玩的男性也足够了。
黎璨也轻柔地起身,左手找了一件顺手的消防斧,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
甲板上湿漉漉的,印着最清晰的一串脚印应该是梁庚留下的痕迹。
黎璨目光顺着脚印远去,卫生间门口的痕迹却显得有些凌乱。
“梁庚,你在吗?”
半晌,卫生间没有任何回应。
黎璨眉头微蹙,依次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打开后都没有梁庚的身影,黎璨又走回门口,蹲下身子检查痕迹,看到了一些划痕。
黎璨一路追踪痕迹,在墙角翘起的铁片处看到了梁庚身上同款衣服碎片。
黎璨隐约看到露天泳池边有个佝偻的黑影,那人穿着连体雨衣,弯着腰似乎在拖拽一个人。
“谁?!”
黎璨的暴喝声惊醒了半数人。
梁庚的蓝条纹睡衣在十米开外忽隐忽现。黑衣人拽着他往救生艇方向拖,黎璨抄起斧子追出去。
甲板上的雨正斜着砸在脸上,黎璨的运动鞋一路打滑,影响他的速度。
“放开他!”黎璨眼眸狠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抄起路边的甲板椅砸了过去。
黑衣人手下的梁庚似乎被迷晕了,半死不活的。即使是动静如此大,也没有清醒过来的趋势。
黎璨一心想要截住黑衣人,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冒出一个甩棍,劈向了他的肩胛骨。
措手不及之下,黎璨痛哼了一声,侧身滚开躲过下一击。
雨水在鬓角滑落,黎璨反手抵挡,震得虎口发麻。
锵锵锵几下。金属摩擦声刺耳的让人耳膜生疼。
黎璨看清楚了偷袭的人,原来是昨天逃掉的林老大。
黎璨想要甩开林老大,因为黑衣人明显想要绑架梁庚。黎璨抓住泳池边的安全绳荡过去,斧子掷向黑衣人,锋刃直直地劈向了黑衣人的后背。
惨叫声混着咸腥的海风炸开,黎璨已经扑到跟前,捡起刚刚投掷的消防斧,包扎伤口的纱布已经血液彻底染红。
不远处的林老大想要过来,却被后来赶过来的季青煜拦住了脚步。
黑衣人甩开黎璨翻身跃起,梁庚沉沉地倒在甲板上,面色苍白。
黎璨用脚踢向黑衣人胸口,却发现对方肌肉硬得像铁块一样。铁钳般的手掌扣住他的脚踝,似乎再用力一点,脚踝都要被对方折断。
黎璨螺旋起跳,用斧子砍向对方的脑袋,一脚借力蹬在黑衣人的膝盖上。
黑衣人撒手,迅速躲过,从怀里掏出乘警的电击器。
黎璨眼眸一紧,意识到乘警里也有人被贿赂了,那四人估计已经被放走了。
黑衣人扯掉破碎的雨衣兜帽,露出剃光的青色头皮,跟熟悉的模样,让黎璨的猜想沦为现实。
“小子让开。”对方沙哑的嗓音像生锈了似的,眼神带着威胁,“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他是我的伙伴,你想绑架他?”
黑衣人没打算解释,突然变招,甩棍毒蛇般戳向黎璨肋下。
剧痛让视野发黑,黎璨踉跄着退到泳池边缘,背脊撞上救生艇的钢制防护网。
雨水顺着下颌流进领口,他能感觉到防护网在背后颤动,救生艇存放区的钢网门没被锁死。
“你大爷的!”
黎璨斧柄在掌心转了半圈,矮身滚向左侧,斧刃砍进对方小腿,染血的甩棍同时砸中胸口。
黎璨啐出口血沫,拿起椅子压向黑衣人,咣当几下,对方在防护网上撞出凹痕。
梁庚后知后觉的尖叫从上方传来。黎璨抬头看见防护网正在倾斜,刚才的打斗撞开了安全栓!
生锈的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整片钢网朝着海面倒去。
黑衣人趁机扑来。
黎璨翻身躲过擒抱,却意外踩到湿滑的排水格栅。
重心后仰的瞬间,他看见黑衣人扭曲的笑脸在闪电中明灭,黎璨在下坠的一瞬间果断将斧子掷向对方。
其他人的惊叫逃窜、梁庚狼狈的悲鸣、季青煜的竭力尽能,一切声响都被冰冷的海水吞没。
黎璨的大脑被海水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