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学校放假，下午程菡回到家洗完头和澡，回到房间打开手机给木心发消息。

【我们班这学期转来一个新同学。】

经过一个暑假，和对方分享身边的新鲜事已经成了习惯。

那边应该还没开学，回复得很快：【是吗，怎么样？男生女生？】

程菡：【男生，长得挺帅的男生，不少女生来要联系方式，我本来也想去要的】

木心：【？】

一段话没打完，误触了键盘，前半段先发送了出去。

看着对方冒出的问号，她噼里啪啦加快速度打字：【不是我要，是想帮我朋友要，我朋友对他的脸很心动，这周已经来找我好几次了，但我又怕去要联系方式会让对方误会，他前桌还是个大喇叭，我一开口可能立马全班都会知道。】

【你说我该不该去帮我朋友要？】

大概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

程菡发送后，那边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

程菡没等到对方回复，心想算了，还是不要拿这种问题为难人家了。

【你们开学了吗？】

她重新发了一条转移话题的内容。

木心：【没有，九月初开学。】

程菡：【真好，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暑假】

这条还没打完，那边先发过来。

木心：【我建议你还是别去帮你朋友要联系方式，如果那个男生不愿意，可能会伤害到你和你朋友的感情，如果他愿意，两人就此成为朋友，日后万一发生矛盾，可能也会涉及到你。】

回复得好认真哦。

之前没有回是在帮她思考这个问题吗？

虽然杨灵应该不是这种会迁怒朋友的人，程菡还是很感谢他真诚且用心的建议：【我知道啦，谢谢你呀~】

【对了，木心有喜欢的男生吗？】

午后，明媚的阳光爬进窗台，胡桃木的书桌上，一盆蓝色的绣球花被风吹得枝叶轻颤。

李恩看着少女紧随其后发过来的消息，内心也失去了平静。

其实，最开始通信时，他并没有说过自己是女生。

但不知道是言辞还是哪方面给她造成了误会，她好像把自己当成女孩了，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和自己聊了不少烦恼、心事。

李恩想过和她坦白，解释。

甚至写了一封坦白的信，可临寄出去时，他又迟疑了，他害怕她知道后会痛恨自己的隐瞒，会失望伤心，更害怕她就此切断联系远离自己。

这种陌生的害怕让他坐立难安，也让他深思熟虑过后选择卑鄙地将错就错。

当时，他不想失去这份纯真的友谊，不想失去这个珍贵的朋友。

可隐瞒终归是给这段关系添上了一道隐形的裂痕，他生怕对方哪天就发现了，所以每次在触及到这种话题，他只能回避。

比如现在，她又一次问起自己有没有喜欢的男生，他没勇气坦白，也不想撒谎。

指尖犹豫地停在键盘上。

晴空：【先不聊了，我肚子有点疼。】

虽然很可能是她察觉到自己的回避结束话题的一句话，李恩还是手快地回复：【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晴空：【来姨妈了，痛经。】

李恩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耳朵有些发烫。

学校上过生理课，他也知道有些女孩子来月经会肚子疼，可是他不知道她们疼得时候会怎么办。

想起自己还有刘医生的联系方式，他用平静询问的语气，编辑了一条短信，很快发送。

刘医生是他的私人康复医生。

很快，电话打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接起。

“啧啧，琰琰，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女孩子了？”电话那头，不是刘医生，是施兰欠嗖嗖的声音。

李恩卡壳了片刻：“怎么是你？”

“我来找刘医生约会呀。”

“......”李恩之前才听说她去德国参展时交了一个日耳曼男友，还因此在那多逗留了几天，回国后两人也是浓情蜜意跨国电话打不停，怎么这么快找上刘医生了？

算了，李恩不想管她的破事。

“你把电话给刘医生。”

“这种小问题有必要咨询刘医生吗？你姐我也是女人，痛经啊，告诉你一个秘方，生个孩子就不痛了，是你喜欢的那个小女孩吧，你和她生个宝宝——”

“你有病啊？”话没说完，李恩生气地打断她。

“本来就是嘛，我确实是生了孩子之后就不痛了，不过生孩子好痛，”那边小声嘀咕着，刘医生估计听见了他刚才在电话里的声音，接过电话。

“多喝热水，避免吃辛辣生冷的食物，多吃一些补气血的，比如红糖姜茶，红枣，还可以热敷小腹，缓解子宫收缩，如果实在疼得难忍，可以考虑吃一点止痛药。”对方耐心地和他说了几种常见的止痛药，以及服用药物的禁忌。

李恩说了声谢谢，挂断电话后，他搜索了一下附近的药店，拿上钥匙出门。

——

一觉睡了足足十个小时，醒来程菡觉得满血复活，睡眠果然是人生最好的重启方式，也多亏了木心昨天让药店送来的红糖，暖宝宝还有药。

她真是自己的及时雨。

昨天家里正好没有红糖了，本来自己还想差程雅舒去小区门口超市买，但又怕她独自出门不安全，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忍忍算了。

结果没多久，她听到敲门声，慢吞吞地趿着拖鞋走到客厅，程雅舒已经关上门，提着一袋东西站在玄关。

之前电视里的动画片放那么大声，程菡想想也不是她出门去给自己买的。

正好消息进来。

木心说打电话给她这边的药店拜托对方送了药过来，程菡当时还纳闷她怎么会知道地址，转念一想自己有次寄信留的是这个地址。

程菡感谢她的好意。

真心感谢，不管是之前给自己寄辅导书，还是这次的送药上门，程菡都在自己的功德簿上给她记了好几笔。

红糖水喝了，暖宝宝贴了。

药没有吃，她怕吃了之后会有耐药性，之后万一撞上高考来月经，再吃就不管用了。

舒服了一些之后，她上床休息。

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勉强自己学习。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一直认同这句话，学习，拼智力，拼心态，更要拼身体素质。

休养生息到今天早上，她吃完早饭，开始学习。

谢秋的服装厂周末也上班，程国兵昨天开的夜车，白天在补觉，中午，程菡煮了饺子，水蒸蛋，和程雅舒两人吃完，整理东西出发去学校。

她习惯提前返校，因为不喜欢疲于奔命踩点的感觉，而且下午的公交车人也比较少。

不过今天的公交车人少归人少，却有一个认识的人——李恩。

程菡上车时，他坐在后排台阶上去的第一排，程菡也喜欢坐那个位置，前面是横杆，视野好，离下车的门也近，而且抬手就可以按到铃。

不过既然他先坐了，程菡没有让人家让位的道理，默默坐到了他后面一排。

公交车慢悠悠地穿梭于街道，他戴着耳机，应该在听音乐。

大概是还没拿到校服，他今天穿的也是自己的衣服，墨绿色的印花T恤，灰色的运动裤，很简单，但穿在他身上有种干净清爽的帅气，可能是因为他皮肤白吧，阳光斜斜地打进来，落在他微低的后脖颈，白得都要发光了。

他平时是不晒太阳吗？

程菡心里冒出这个疑惑。

“你叫我吗？”他摘下一只耳机，忽然转过头来，黑得发亮的瞳孔此时在阳光的折射下浅淡了几分，有点像一只猫，警惕地盯着人看。

程菡心突然抖了一下。

“没，没有。”

听到她的回答，他很快又戴上耳机，转过头去。

程菡缓缓舒了口气，自己应该没有叫他吧？盯着他蓬松的后脑勺，程菡自己都不禁怀疑。

可能是盯着他看太久，被察觉到视线了。

想到这，程菡偏头看向窗外。

公交车摇摇晃晃抵达学校。

进校园后，她先回寝室，李恩应该是走读的，径直往教室走。

她在寝室消磨了一会儿时间，到教室差不多四点。

教室里人还很少，但出乎意料的，林敬驰来了，枕着手臂趴在课桌上。

可能感冒没完全好，神色看着有些恹恹。

程菡犹豫要不要现在过去问他辅导书的事，他目光先扫视过来。

“程菡，”他开口叫她，鼻音有些重。

程菡放下书包过去，他懒洋洋地揉了揉脖子坐起，从课桌里拿出她的教辅。

“上次走那么急，书都忘了。”

“谢谢。”

“还有伞。”他将叠整齐的伞放在她的书本上，左手不知道又从哪变出一杯奶茶，“这个也给你。”

奶茶是冰的，杯壁还有融化凝结的水。

“我——”

“就当谢谢你的伞了。”他将奶茶也放在她抱着的书本上。

程菡不好推拒，说了声谢谢收下。

她回到座位，走廊外，雷项明背着单肩包抱着篮球风风火火地冲进班。

“李大帅哥，你站这干嘛？”踏进教室后门，他脚步急停，侧过身，看着站在门口半挡住门的李恩。

李恩没有回答他，只是视线沉沉地落在某处。

雷项明将篮球夹到腋下，挠了挠头，朝他的视线看去：“哎，我驰哥回来了啊，还来这么早。”

雷项明一下乐呵起来，揽过李恩的肩膀，走到座位旁，拍了拍林敬驰的后背：“来，给你介绍个新同学。”

林敬驰不耐烦地转过头：“我知道。”

“你知道啊？我以为你这周没来不知道，谁给你说的？我还说等你今天来震惊你——”

“林敬驰。”他叽叽喳喳，林敬驰听得头疼，有些烦躁地打断他，直接朝对方伸出手。

李恩也没回避，礼貌握了下手，很快松开：“李恩，木子李，感恩的恩。”

“以后有空可以一起打球。”

“驰哥，人家不打篮球，喜欢踢足球。”雷项明插话道。

林敬驰：“没事啊，可以一起打游戏。”

“对哦，李恩，你玩什么游戏？”

“DOTA，魔兽，红警。”

“那可以一起玩啊，我和驰哥都玩dota，你多少分啊？”

“一千七。”

“我靠，大神啊，”雷项明一聊起游戏就来劲，坐下后，干脆转过身，靠在他桌子前，“就这周吧，咱们去网吧开黑怎么样？再叫上黄健泽和汪鹏，黄健泽也挺厉害的，汪鹏只会玩剑圣，不过你别嫌弃他，他已经很努力了......”

雷项明的声音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说到兴奋时，还握拳敲了一下他桌子。

李恩缓缓收回停在女孩身上的视线，没太注意他说了什么，淡淡“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