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到白山的温泉处,远远地还没看见两只小妖,便听见绿球震耳欲聋又十分好笑的笑声。
“哈哈鹅,哈哈哈——呵,清远,呵,没想到你还怪搞笑的,哼哼哼哈……”
白一心想,如果绿球有手的话,现在不是在捧腹就是在捶地。
白一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绕过一片竹子,他看见清远只露一个脑袋在岸边,而绿球在地上来回滚动。
怎么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白一笑着问。
清远听到声音后猛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对着他们。
白一看着他在水中飘荡的黑发,有些疑惑。
绿球没发现两人的怪异,激动地说:“二哥!我有名字了!荷倾城,清远帮我取的。”
白一听了这个名字嘴角抽了抽:“荷清晨?小名是不是在早晨啊?小黑点,你直接用你自己的姓给他取的啊。”
清远还没来得及回话,荷倾城便大喊:“不是!是倾国倾城的那个倾城!你前后鼻不分啊?”
白一尬笑两声,淡淡地说:“哦,小黑点,快到饭点了,别泡了,再泡就水肿了。”
然后转身潇洒离去。
清远从水中出来穿衣服时才想起他忘记找二哥要衣服了!
他现在还是只能穿脏衣服,而且他连毛巾都没有,身上全是水。
再一次,清远清晰的认识到没有妖力是多么的麻烦。
现在他就像一个人类小孩,啥也需要帮助。
荷倾城拉了拉他的裤脚,奇怪地问:“清远,走啊,怎么站着不动?”
清远低头看着这只比他更需要帮助的未化形的小妖,轻轻将其抱起并放在肩上,说:“走了。”
那边,白一与慢悠悠走来的冷二相遇。
冷二朝白一身后望了望:“人呢?”
“穿衣服呢,小孩,比较害羞。”白一解释道,语气中难得没有夹带任何阴阳怪气。
冷二转身与他并排往苍月山走,“要不是早知道他是妖,我肯定以为他是人类了,太像了。”
白一回忆了两秒,认同道:“确实,大概从小就和人类生活在一起了吧。之前不是说人类和妖怪签了个什么合约?以后这样的妖怪应该会越来越多。”
“这都过去几十年了吧?人类发展好快。”冷二有些感慨,“我们每次出去都像傻子一样。”
“这你自己是傻子啊,我可不是!”白一立马否认。
冷二瞥了他一眼,讥讽道:“呵,也不知道是谁被电话机吓一大跳。”
“不是。我站在前面,它突然发光,还有声音,被吓很正常吧。”
“呵呵。”
两人就这样一路斗嘴到了厨房:“冷二,帮我拿会这鱼,我一直这个姿势手都快抽筋了。”
“麻烦。”冷二接过了鱼,食指向下一点,一根竹子从地上长出瞬间贯穿了整条鱼。
可无论鱼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还挺坚强,一直没说话,没有小黑点百分之二识趣。”白一摆着手往旁边椅子上一坐。
冷二也往他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并拿起水壶倒水,淅淅沥沥的水声伴着他的说话声:“或许他们都一样,都怕死罢了。”
白一听了转过头看向冷二,然后一把夺过他手中刚到了水的杯子,一口喝完,说:“知道了。”
冷二无所谓地又倒了一杯,慢慢喝着,还不忘警告白一:“别再傻了,小黑点没长相那么纯真,也没行为上那么乖。被迫生存罢了。”
一阵大风猛地推开窗户,发出一声响。
“我真的知道。”白一语气烦燥,“我没那么傻好吗?他是老五带回来的,现在既不能送走,又不能直接吃了,那我给他要工作不挺好的?没让他免费在这。”
冷二没被他影响,还是那样沉稳:“你今天让他去泡了白山温泉,他就是在这里多干几份工作,连续工作一年也换不来。你这样……”
“哎哟。”白一突然惊叫打断了冷二的话,“我心情好,我愿意,这理由够不?我相信老五,行不?”
他停了停似乎怕冷二再说什么,又发誓道:“如果他最终从我们这儿骗了什么得到什么,我一定第一个将他碎尸!”
冷二听了这话,只好作罢,继续喝水。
冷风不断在两人周围的转动,绕圈,却没人再说话。
没过多久,屋外传来荷倾城的声音:“太刺激啦!”
又一次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接着清远破门而入,又是一阵冷风从他身后灌入,他正大喘气还没休息两秒就听见荷倾城在耳边惊叫。
“啊——”
“清远!就差一毫米我就要与这条鱼亲密接触了!”
清远正低头看地上,听了这话才抬头,便见一根竹子直直竖在面前,中间还插着一条黑色的鱼。
与之对视几秒,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像被吓到了一般看向二哥:“这是什么?”
“应该是跟着你进来的。”二哥回答。
清远听了脸色巨变,一脸的不可置信和惊恐。
他紧盯着面前的鱼,鱼却久不见动静,他有些迟疑的伸手捏住了鱼的嘴,鱼嘴被迫张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清远受到惊吓一般立马松开了手。
他看向二哥问:“二哥,你能让他化成人形吗?”
二哥没说话,只是手轻轻向前一挥,那鱼身上便开始发红光。
清远忙向后退了几步,他怕被突然化成人形变大的鱼给撞到。
三哥见了他的动作,也跟着挥了下手,竹子瞬间消失。
红光落到了地上,下一秒,一位穿着一身黑衣的四十岁模样的妖躺在地上,脸色很差,仔细看,能看出他腹部衣服的颜色比其他部位颜色更黑。
只是在场的都知道那是血。
清远知道对方此时和他一样没有丝毫妖力,便两步跨去蹲在了地上,再一次伸手捏住了对方的脸。
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脸被捏成怪状,嘴被迫张开,清远看清了,还是没有舌头和牙齿。
清远松手站起身,张了张嘴,没出声,他在心里调整了两下才说:“他是被派来监视我的。”
他的事五哥都知道,如果他现在瞎编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有些虚无:“背叛者会被拔了舌头,成为死士。他们会被人用最大的弱点威胁,不敢死,也不能死,然后被喂下毒药,每三个月发一次解药,同时再吃下另一种毒药,如此往复,直到死去。”
这段话很长,他说得很慢,似乎是在告诫自己。
一片寂静后,清远又补上一句:“我并不知道会有死士跟着我。”
他只是没有发现,但早怀疑了,毕竟那个人从不相信他!
明明……明明他没有二心。
后来二哥将黑鱼的归属权交给了清远,他一直没法下决心杀了死士,毕竟死士暴露了身份出去还是死,而且他总觉得以后的自己也会这样。
另外的事二哥他们也没多问,只是说一切的五哥回来定夺。
之后的日子他便天天跟在二哥身边,他们一起喂鱼,一起跑遍了每一座山
每天被二哥说的话给无语,又每天都被二哥震惊。
或许是他见识太少,二哥这样的人他从未见过,他很新奇。
虽然他脸上嘴上从未表现,但他心里一直很崇拜二哥,也很羡慕二哥。
玩的太开心太自由让清远忘了时间,他不记得在这儿过了多少天,只觉得每天都有很多精彩的事情发生。
虽然常常半夜惊醒,梦见自己的死,梦见山外面那个人的脸。
又是一次晚餐,清远早已弄清每个人的喜好与用量,早早将饭菜摆到了桌上。
尽管如此,那三只妖怪还是如第一次那样伴着钟声才到,还是会为一根鸡翅大动干戈。
只是桌上多了清远的一块宁静之地,他有了一个专用的碗,他会提前将自己的菜和饭放在碗里,等开饭了就一个人安静的吃,与桌上其他人分裂为两个世界。
不是他搞特殊,而是他真的抢不过他们。
吃完饭清远照常去一旁洗碗。他端了盆水,在地上蹲着洗,水时不时从中溅出落在了泥地上。
洗完后,他正掂着脚擦灶台时,二哥突然在他身后说:“五哥明天回来。”
清远吓得浑身一抖,也不知是被二哥突然说话吓到,还是被说话的内容吓到了。
他顺了顺心,没回头继续干活说:“嗯,知道了。”
二哥也没再讲话,只是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然后轻轻挥了挥手,清远发现自己变高了,再不用踮着脚擦灶台了。
不等清远再有下一步动作,二哥便转身出了厨房。
清远想问为什么却也没说出口。
终于收拾好厨房,他转过头,却发现死士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皱眉看向对方。
“干什么?”
结果死士拿了根筷子——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拿走的,在地上一笔一画地写:你还小,优柔寡断,容易被牵着鼻子走,分不清是非对错
清远看到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叹了口气,往地上一坐:“怎么,死之前还想教育一下我?”
地上的笔迹没有断:你为什么不选择呢?
“我没有选择的能力。”
——你有。是继续以前的生活,还是改变,你有的。
——你来到这个地方是不是感觉这里的人和你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这个世界和你以前想的都不一样。
——你生活的地方是地狱。
……
清远不理解为什么对方要这样说教自己,很少有人这样和他说话,以前只有人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错了就要受罚,命令绝对正确。
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为了活着而拼命,为了不受罚而拼命,没有人想过逃,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
可是今天有个人告诉他,你生活的地方是地狱,外面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你现在就可以逃,你现在有个完美的机会逃跑。
他说,相信自己。
清远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怎么做,只是不停的害怕和被吸引。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吊到了嗓子眼,很痛很痛。
后来死士请求清远杀了自己,清远很奇怪,他问:“为什么你不怕他对你的弱点做什么?”
死士写:从我背叛的那一天,他们就已经死了。全是骗人的,全是骗人的。
仿佛世界炸了,清远感觉一切都恍如梦境,他听见自己问:“你怎么知道?”
——五哥告诉我的,他和我合作,他的很多消息我没有告诉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