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找到了接应的人手,郑九原本心中一定,松了口气,怎料回来途中又遇上塔拉。
“...我看他不像汉人。”占喜春皱眉打量着马上的塔拉,低声对郑九道,后者此时细看,亦觉得奇怪,只是事有轻重缓急,他不能在此纠缠。
“我们赶紧走。”
塔拉并未言语,待郑九一众离去,他也驾马继续南下,回头瞧见他策马远去,郑九也暂时放了心。
这几日里,贺跃尘一直在寨中,第一日是带着伢子一众进行障碍训练,以及演示各种器材的锻炼方式,当天傍晚前又折返东边,带着其他人将各种设施如法炮制一次。
适逢寻找铁木有了重大发现,他便全心投入万向轮与移动盾牌的设计工作,与赵有才江义两个从早到晚待在山洞中。
收归铁器进展得挺顺利,范岐很配合工作,其他几个村庄亦不敢怠慢。铁木在这片山上有十来棵老树,贺跃尘便命人削了不少嫩枝条,扦插培育,试试看能不能人工栽种,不成也不损失什么。
“东家,适才据点的人汇报,看到二十多万大军经过,往南边去了。”
轴承刚刚熔制成功,便有人找来山洞,贺跃尘只能把手头工作转交给江义,跟着来人一块儿出去。
传信的葛乐已经与郑东悬坐下详细描述所见,贺跃尘赶到后,郑东悬便简要转述了一下,“东家,若要集中如此众多的兵力,应是召集了周边数个州府的驻军,想来如今津中兵力空虚。”
言下之意,当前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且如今贺跃尘亦类同当日的石七等人,若等到这二十万大军从长阳调头,说不准他们将再难遇此良机。
“东家,朱思来信。”还不等贺跃尘下决定,又有人前来,贺跃尘接过信纸,快速扫了一遍又递给郑东悬,“陈昌连夜攻下渚州,此地距此近千里,若这二十万大军前去围攻渚州,则津中可取。”
郑东悬敛眉,“渚州亦毗邻绥平一带,他或许要祸水东引。”
“这些我们暂时插不上手...”贺跃尘急命刚才报信之人,回山洞告诉赵有才他们赶工,又让葛乐去西边寨子点二百人,“你带他们直接去石西,我带这边的五十人先行回石北。”
五十人很快点好,贺跃尘领着人抄近路下山,又正好遇到郑家家丁来报,说郑家大哥的家眷已顺利抵达福伯那边,让郑东悬不要牵挂。
“那你与巡逻的人说一声便下山吧,之后一段时日,最好闭门不出。”
简单交代了一句,贺跃尘带着人再次加快脚步,那家丁给巡逻的人说了一声也很快追上他们,“东家,你们可要马车?我只骑了一匹马过来。”
“马车暂且不用,但要劳你待会儿赶两辆马车,放到范家村去。”
“好!”
说起来,余保财已经有一旬没见着贺跃尘了,如今石北都由王二主事,胡硕协助。待贺跃尘领着五十人小跑着回到石北,原本在做义务劳动的余保财忍不住迎了上去,“东家,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财哥,最近工作都顺利吧?”贺跃尘让那五十人留在城门处,一边笑着回应余保财,一边招手让王二跟上。
“顺利顺利,老杨和老吴也都老实多了,做事也卖力了些,学堂如今教到加法了...”余保财只能小跑着跟上他们两个大步流星的人,贺跃尘见他似乎有很多话要与自己诉说,又不能打击对方好不容易建立的积极性,便低声对王二说了一句,“加练,不要受伤。”
“是!”王二亦有些激动,终于要有下一步动作了!
等王二走后,贺跃尘便把余保财叫进衙门,又让人通知周莹和沈周一同前来,胡硕原在衙门写接下来的计划,见他前来,立刻起身相迎,“东家,当日匆匆一别,我便无比盼望与你重聚啊!”
“这话我勉强信个八分吧,”贺跃尘笑着拍拍他的胳膊,又问:“除了这些杂事外,每日有无操练?”
“那是必须的,我立志做一个文武全才,好比东家这样的...”
一个马屁还没拍完,狗儿和江旭匆匆赶到,异口同声斥了胡硕一句,“你能与东家相比么?大言不惭!”
“东家!”两个小子挤开余保财和胡硕,一左一右将贺跃尘的胳膊搂住。
“好了好了,都先坐下说吧,我靠腿走了十多里路呢。”
话音未落,一众都乖觉找地方坐下,贺跃尘也得以解脱,先和颜悦色地询问余保财,“财哥,你刚才说学堂教到加法了,是几位数的加法?”
余保财连忙答:“两位数的,过三五日应该可以教到三位数了。”
“很好!如今财哥你身兼数职,亦协调到位,值得表扬。”
周莹和沈周也都赶过来了,“东家!”
“莹姐,沈哥,快坐...”贺跃尘抬手请两人坐下,照例先表扬一番,又细问了近日工作情况,将人勉力几句,余保财和沈周都很有眼色,说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见状,周莹也只能跟上,三人出了衙门闲话了几句,周莹忍不住夸赞,“东家短短几日不见,更加英武不凡了。”
沈周低声对两人说:“我看东家应该要抢占周边地盘了。”
“这些我们都插不上手,还是老实做好本分工作吧...”余保财刚才在城门那儿便看出来了,不过他还是很清醒,不该自己操心的事不去费劲琢磨。
衙门里顿时只剩熟人,狗儿和江旭争先恐后地讲述近日学到的药理知识,“东家,我们和茅均还把带回来的车前草那些,都栽起来了。”
贺跃尘笑着点点头,“你们俩聪明,悟性强,我是很放心的,不过你俩现在放学了么?”
瞧他这说的,两个半大小子本是满脸自豪,接着又脸色一囧,赶紧自觉起身告辞,跑回药铺继续回去学习了。
他俩一走,胡硕也总算逮着机会说几句了,“东家,如今你赶回来可是要有下一步行动?听闻火铳军南下围剿起义军,声势浩大。”
“的确要有下一步,不过暂时不能急,等打探情况的人回来报信后,再做具体计划,如今我们只需加练,调整到战斗状态便足矣。”
胡硕点点头,两人便先沟通了城内的一些琐事与接下来的义务劳动项目。贺跃尘没有休息一刻钟,又赶到城门处,命人找来材料,和前来的五十人一块儿选了个地方也临时创了三组障碍训练,每组全长四百米。
“东家,这墙还是太矮了吧,蹦一下就过去了,我看不如直接爬咱们的城墙。”王二比划着用木头钉成的障碍墙,有些不太满意。
“也行,那你跟我一块儿试试呗。”打量了一眼三米多高的城墙,贺跃尘便当场提议与王二共同跑一场。
“东家,我们先演示一下吧?”齐安是练过几天障碍跑的,便主动开腔。
“行,今天的是正常长度,你们注意呼吸频率。”
“是!”
其他人全部退开两边围观,齐安一行三人开始演示,贺跃尘亦为他们心数计时。因为城内有一大块空地是没有铺青石板的,所以这次是开的正常深度和大小的壕沟,对于齐安他们来说也是初次接触。
三人分别跑三组障碍,不需往返,全速冲出百米后需要匍匐穿过绳网,然后起身经过平衡木,越过矮墙,踩过木桩再跳过壕沟,最后翻过高墙便算成功。
包括愣子在内,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这种操练方式,各个看得目瞪口呆,齐安三人亦不负众望,以比较理想的速度顺利跑完单程障碍。
贺跃尘带头鼓掌,然后与王二快步跑到起点,开跑前他反复强调,“千万不能受伤,宁愿放慢速度,听懂了吗?”
“听懂了!”
两人同时起跑,速度不相上下,但在绳网穿越时,贺跃尘领先穿过,上了平衡木,王二亦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最后两人正常翻越木质高墙,终于跑到城墙前,其他人都忍不住跟上去几步,贺跃尘开口指挥,“冲刺!起跳蹬墙,攀住墙沿!”
说话间,两人同时起跑冲刺,保持同一节奏起跳蹬墙,攀附上端,同时脚下借力将身体支撑上去。待上了城楼,贺跃尘举起手掌,与王二击了一掌,两人都畅快地笑了起来。
“现在往返回去,下了墙,到壕沟时跳下去再爬起来继续跑。”
“是!”
两人下蹲,双手撑地旋身跃下城墙,再次助跑翻过木墙,跳下壕沟后撑地跃起...看得一众玄衣军热血沸腾,摩拳擦掌。
狗儿和江旭实在没心思学习,茅佑便挥手让他们提前放学了,两人闻声赶到训练场,也嚷着要训练。
“好,不要急,我们目前不能受伤,所以必须慢速跑,到壕沟时采用下去再上来的方式,除非有十足把握可以越过去,否则不能鲁莽。”
让齐安指导新人跑个来回,贺跃尘把王二单独叫走,两人一路回了衙门宿舍,关起门,贺跃尘说了接下来的计划,“如今津中抽调了二十万兵力前去攻打长阳一路,此时是抢夺战的最优时机,首要的,自然是先占据广陇全境与茂通,但是堰州、平渊和南豫三地最好也要一鼓作气夺下来。”
王二便问:“如今这些地方离广陇最近的便是堰州,为何不先攻占堰州呢?”
贺跃尘低声解释:“是因为火铳军此前便是由堰州中转去的长阳,但不知为何最后返回是在广陇落脚。”
这些信息全得益于朱思近日的辛劳建设,原本只是计划在三个县周边设据点,但朱思为了方便后续动作,临时调派了三百人日夜赶工,将据点铺设到各个必经之路的山林之中,严密监视周遭动向。
“东家的意思是堰州不确定支不支持火铳军,有可能兵力完全没有抽调?”
“没错,所以我亦在等人前来报信。”
王二提议:“若我们只取平渊、南豫,加上广陇,将堰州包围呢?”
贺跃尘笑了笑,说:“此为方案二,若能先取堰州,便能将火铳军一众围在我们、长阳军与赭袖军之间,亦不需顾头又顾尾。如今陈昌攻下渚州,必然要集中兵力到此地,其他府城空虚,朝廷兵力若久攻不下,应会驻兵嘉郢一带,亦有可能向蜀中求援,届时,我们便从茂通西进,攻占蜀中。”
这番话听得王二心潮澎湃,仿佛已看见这些地盘在朝自己招手,贺跃尘先含笑地看他一阵,待人稍稍冷静后才接着道:“我们必须时刻保持冷静,如今我们人数不占优势,亦无火器帮衬,只能靠冷静的头脑和一支令行禁止的队伍,才能实现以少胜多的预想,并且,我的目标是杜绝牺牲。”
闻言,王二渐渐冷静下来,重重点头,立刻要起身去给其余士兵强调。
“不急,等晚上一起说,我现在最紧张的是防护措施与攻城器械...”贺跃尘把人喊住,“我们尽量要轻装上阵,像云梯就不考虑了,我让江工加急赶制了十个飞爪,此物甩到城墙上勾牢,便可沿绳攀爬,之后亦可充当武器使用。”
王二安静地听着,贺跃尘又将盾牌设想悄声对其叙述了一遍,末了强调此事为高度机密,“此战应比较匆忙,后面关于轮子全部要裹上遮挡,严防对手偷走技术。”
“如今盔甲改制得差不多,九成的人都能穿上防护,我们没有攻城车与投石机,若不从城墙突进,则需要准备一根巨木才能攻破城门,东家,不如让临近府城的弟兄先准备了放在隐蔽处?”
“可行,等报信的人回来顺便说与他听,那便再赶制一个支架,到时候用绳子缚住木头,只需如寺庙撞钟一般击打城门。”
说话间,贺跃尘已起身,“我去找茅掌柜画一个图样,你们砍了木头做一个,这个不重,可以随军带上。”
王二把他拉住,指了指外面,“东家何必舍近求远,胡硕亦精通绘画。”
闻言,贺跃尘大喜,立刻开门出去,找到中堂的胡硕,“胡硕,你真让我惊喜呀,既然你会画图,之后你便住我隔壁,我有点子便找你画出来。”
后者哭笑不得,起身拱手,“东家,未曾想,我这么个不入流的技术倒叫你高看了一眼,实在惭愧,惭愧呀!”
“快别插科打诨了,与我进屋去,你的那些计划可一并带来。”
胡硕照做,跟在他后头一咏三叹地调侃,“难得见东家也有如此急色的时候...”
听得此话,贺跃尘转身似笑非笑地觑他一眼,突然道:“你这次还要再次发挥言语攻击,助我们一臂之力才好,记得今夜好好构想一下台词,看好你哦!”
嘴上没能讨到什么便宜,胡硕便老实闭嘴了,人也正经多了,两人在屋里商谈一番,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