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其实也没离开多远,凭着就近原则,叶夙就把人拉回来沐晚自己的房间。
全程茫然的沐晚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压在门上亲,唇齿交缠间,他听见那人唤他:“……阿晚。”
扛不住,真的扛不住,沐晚就为了这么两个字直接软了身子,下意识伸手搂住了叶夙的脖子去回应。
沐晚,在顾大局的情况下一向不委屈自己,就比如因为母亲怨恨沐清泽,他就可以对沐清泽那么多年的照顾视若无睹。
能让他心甘情愿吃亏的,也就只有叶夙了。
比如他怕冷,却可以在凛冬之时一步一跪去求神女,他怕疼却可以次次相护叶夙;
比如他怕死,为叶夙却甘之如饴。
许久之后,沐晚靠在他身上喘气,叶夙揽着他的腰半点也不敢松手,怕他摔了,怕他生气,怕他走。
沐晚的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被叶夙拉着走他都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
本来就累还被他半强迫的亲了那么久,是真的喘不过气。
突然间,他察觉到叶夙放开了他,伸手脱他外衣,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沐晚推开了他,低声喝道:“叶亦晨!”后退半步靠在门上,沐晚面色潮红,眉眼间有些疲倦。
想上他?想玩他呢……可是他好累,玩不起了。
都说了,沐晚向来很少委屈自己,可他现在真的好委屈,不想继续了。
叶夙的手僵了一下,很自然的收了回去,他知道刚才的动作太让人误会了,叹气低声道:“阿晚……衣服湿了。”
是了,刚才走的太急,淋到了雨。
不仅湿了衣服,沐晚的头发也有些湿:“知道了。”说着他绕过叶夙转过屏风去换衣服了。
叶夙站在那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屏息禁声听着那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声音没有了,叶夙嗓音低哑:“阿晚,好了吗?”
那边似乎是迟疑了,“嗯。”
叶夙便走了过去。
“还有事?”
也许是他的语气生疏的太刻意,叶夙慌了神,有些无措:“我只是想帮你把头发烘干。”
沐晚坐在床边,垂眸没同意也没拒绝,用灵力把头发烘干确实方便,他现在没有灵力了。
叶夙只当沐晚默认了,站到床边撩起他的头发用灵力细细烘干。
不舍的放下最后一缕发丝后,他听见沐晚开口了:“叶夙,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怜悯。”
“阿晚。”叶夙蹲下,握住了他的双手,抬眼很认真的看着他,“我没有怜悯,至于愧疚,有。”
沐晚点头,眼神有些暗,“嗯,不需要。”
“阿晚,你看着我,听我说完。”叶夙有些无奈。
沐晚低垂的眸子略微抬起,刚好能对上他的视线。一时间,他被眼前人眼里的热忱吓退,想把手抽出来却不防被握得更紧。
“阿晚,我愧疚,不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我愧疚我沉迷过去,我愧疚我没能早点告诉你——我心悦你。”
“或者说,我爱你,很爱你。”
沐晚眼里的错愕一闪而过,叶夙看的很清楚,他丝毫不怀疑沐晚过会就会来一句“骗我不好玩”。
“没骗你,我认真的。阿晚,我保证,前后两辈子,没人会比我更爱你。”
沐晚眼神微闪,有些出神,不自觉想到了他醒那天安说的话。
安问他为何?他说,没有必要。
他清楚记得安当时停顿了一下,似是迟疑了会才慢慢开口:“沐晚你自诩为他做了很多,可你知道他为你做了些什么吗?”
安冷着音调,言辞犀利,“就譬如你花半数心头血为他铸了灵器,本该血气亏空的厉害,却为何一夜之间恢复如初。”
“你头七回魂那日见他醉酒,你别告诉我你没认出来那是你的百花浆。”
“封尊之后叶夙近乎戒酒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宿醉的原因非要我坦白是他来找我救你被拒吗?”
他记得他当时说,“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吗?怎么可能!
安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沐晚心里的堤防就已经塌掉了,差一点点他就在叶夙来的时候开了门。
可他是个人啊,他受了那么多,哪敢再因为旁人一席话,再义无反顾一次?
他处理不了,真的不会处理这些,他已经尽力想避开叶夙和陈年旧事了。
但终归,叶夙还是来把所有事情挑开了。
叶夙见他出神,似是不愿再听了,迟疑片刻,低声继续:“阿晚,我知道,我不够好。
我做错了很多事——我总是在害你,害你受伤,害你……命殒,你身上所有劫难近乎都源自我,我害惨了你。
但是阿晚,我会改的,以后就换我守着你好不好?”
沐晚安安静静听着,慢慢抽出了手,叶夙的心也跟着慢慢沉了下去,半晌他听见沐晚开口:“继续。”
叶夙自暴自弃般接着讲:“阿晚,错都在我我知道,但……你可不可以别喜欢别人,别不要我。”
声音到后面近乎低不可闻,沐晚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额头贴了上去,闷闷开口:“我哪还找得到比你更好的人啊?”
沐晚想,没关系的,再赌一次,反正他上一次也不算输尽了。
往后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兵荒马乱满盘皆输,不重要的……真的,不重要的。
是说了,沐晚从来不愿委屈自己,可也说了,叶夙是他意料之外的意外。
只要叶夙愿意朝他迈步,剩下的路不管多远,都可以交给他。
“阿晚。”
叶夙眼里的惊喜与错愕并存,虽然没有对上视线,但沐晚还是被看得不自然,立马就松手移开了视线。
“他们要是敢在神女殿做点什么,我回头就上奏说神女殿年久失修,请女娲上神重建。”
安随手扣了手上的铜镜,懒洋洋的放狠话。
伏忍不住扶额:到底是谁把她的性格养成了这样的!
“安儿可拟过了请辞的奏文?”伏转移话题。
“?”安满脸不理解,“上奏昊天我还要先拟一遍?我闭着眼睛写一份奏文都能让他批准!”
“……”她这个性子真的越发不对了!
说归说,安还是找出了她恢复记忆之前就准备好了的奏文去祭坛上奏。
这神女殿中长了棵神女树,树上千年结果为灵果,灵果化人为灵女;万年结果为言果,言果化人为言女。
这树下便是可以直接上奏仙界昊天的祭台,整个神女殿只有神女和长言女有资格来上奏。
这会安跪在祭台中央,逐字逐句诵读奏文:“昊天圣明,安女亲奏:
臣安任期未尽情劫先至,命入尘世有违因果,已失身份恐难续任,今上奏请辞,望请准许。”
长言自看见伏起,就知道事情难搞了,把自己关在神女楼近半个月,就为了查询尘世有无符合神女一职条件的女孩降生。
好不容易找到了,刚出来还没来得及去把人接来,就收到了传讯——安请辞了!
长言:你就那么急?你就不能等等?好歹先让我把人带回来啊!
长言一脸幽怨的到了祭台处。
安的奏文刚批下来,这会还没走,瞥见她脸色不好看,问:“心情不好?”
“弟子不敢。”长言扯了扯嘴角,极不走心的开口。
安眼里净是无语,“长言你先收收你的臭脸再来骗我。”
“弟子不敢……”
“?”这是生气了?
“弟子愿师尊此次,百世轮回,终成眷属。”
长言哪会真生气,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感慨完,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朗声祝贺。
“还算你有良心。”安点点头,压低声音说话,“长言,我们打个商量。”
长言有点不祥的预感,毕竟这一世的安是她看着长大的:“师尊您……请说。”
“沐晚的修为不是废的差不多了,仙灵池借给他用用?”
长言:我就知道。
“师尊,不合规矩,你之前是神女殿主,随你安排都没事,而且当时是为了施身魂融合复生……”
“……长言,来,咱师徒俩唠唠。”安倒是不奇怪她会这么说,搭着她的肩膀边走边说。
长言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其实是没商量的。
“沐晚,你师公看着长大的,勉勉强强算下来是半个儿子了;再加上他身上的功德,日后飞升至少和你一样,半神之尊有吧。”
“所以,仙灵池用得吗?”
“……用得。”长言面无表情,她想念万年前她那个满眼苍生社稷,心怀大义,公平公正,端庄娴雅的师尊。
“这不就结了。”
安满意了,没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嘱咐,“我先一步轮回去了,你有空上奏昊天,洗尘宴准备好。”
“……”师尊这一世长在神女殿……到底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把她的性格养成这样的?
安跟长言耍嘴皮子的功夫,伏又一次去堵人了。
他认真的,你看他婚契写的那么好,不用多可惜。
所以,人家新婚燕尔——勉强算是,他来敲门。
“三书六礼是一样都没有,叶亦晨你可真是不客气。”
伏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叶夙,语气也不太好——他以为叶夙多多少少有点分寸,知道离开,没想到还赖在箫初琛这里。
“你……”
“你怎么又来了?”叶夙话音才起,沐晚不耐的嗓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