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搬进剧组的第一天,也就是今天,并不是全天自由活动,下午两人需要前往横店围读剧本。
围读剧本指的是在开拍前,导演、编剧和演员等主创人员聚在一起,共同阅读剧本的活动。
围读剧本能够让所有参与者对剧本有一个更加深入的理解,而且在这个阶段,大家可以对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一起讨论,方便后续拍摄工作的进行。
两人吃完泡面之后便立刻动身前往横店,所幸这次导航没有再抽风了,他们很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
以往的围读地点都比较简陋,就是在房间的中央放一张椭圆形的大木桌,桌子旁边放置许多彩色的塑料凳子。
但这次的围读地点很高级,一踏进围读室就能看到里面干净整洁的场景。
浅色的长方形木桌被放置在房间的中央,四周围着带有靠背和扶手的木质椅子,每张椅子面前都摆着一份浅蓝色牛皮纸封面的剧本。
剧本的封面上印着《霁风传》几个黑色的大字,下面附了一行小字,标明了导演王和畅的名字。
夏长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从包里翻出金丝眼镜戴上,拿起桌上的剧本开始低头翻看起来。
程烈动作自然地拉开他身旁的椅子,也跟着坐了下来。
现在围读还没有开始,其他人也还没到齐,夏长打算先自己看一遍。
正当他看得认真的时候,程烈凑近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看书的时候凑这么近,很容易近视的。”
近视确实是个麻烦的事,夏长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强行让自己的眼睛离剧本远了些,道:“我尽量。”
结果他没过多久又恢复了刚刚的距离,程烈无奈地揪着某人的毛衣把人拎的远了些。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某人的坐姿才稍微好了一些。
下午五点整,所有人员到齐,围读正式开始。
夏长在此前已经看过好几次剧本了,不过他现在依然要认真地重头看一次。
他一只手夹着书页,另一只手拿着黄色的荧光笔,遇到自己的台词便会用黄色的荧光笔标记出来。
他会在看到某个段落或者某句台词的时候用黑笔划出来,抬头与其他人讨论,随后在剧本上写下些笔记。
有时候其他人会叫他翻到某一个情节处,与他一起讨论,讨论结束之后,他也会在旁边标注几个关键词。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前面的剧情也被他们一点一点的通读下来,解决了不少的问题。
王和畅坐在离他好几个位置的地方,此刻正给他们激情讲解这一段亲密戏的剧情,甚至拉上了身边的工作人员亲身做示范。
夏长边听边记笔记,偶尔会说几句话,看起来一脸严肃。
程烈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心中觉得这人是真的很好玩。
某人面上看上去严肃,实则耳朵根都已经红透了。
他都不敢想他跟对方拍这一段戏的时候,对方的反应会有多精彩。
王和畅讲完之后,便到了下一段剧情,这一段剧情主要是配角的感情戏,跟两位主演关系不大。
于是程烈心安理得地摸起鱼来,他找不到别的纸,干脆直接用黑笔在剧本上写了一行潦草的小字,将剧本平移到夏长面前。
“你这么容易脸红啊?”
夏长垂眸看这句话,花了几秒钟才分辨出来这写的是什么。
他看清之后,眼睛微微睁大,随后毫不犹豫地把剧本推了回去。
意思很明显,让程烈带着他的剧本一起滚。
程烈在桌上憋笑憋的辛苦,他用尽了毕生功力才将自己的笑意勉强压了下去,没让自己在这张桌子上笑出声来。
他本来以为自己憋的挺好的,却不知道自己耸动的肩膀出卖了他。
坐在他隔壁的演员一脸疑惑地转头看着他,问他怎么了,他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只是自己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坐在他隔壁的演员没有得到答案,最后只能一脸懵地把头转了回去。
围读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半才结束,除去中间用来吃饭的一个小时,他们读了整整六个半小时。
结束之后,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最后整个围读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夏长不走是因为还有个地方需要琢磨一下,等他琢磨完之后,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往后仰了仰自己因为长时间低头而酸痛的脖子。
刚想直起身来,后颈却被一道不重不轻的力道按住了,他转头一看,是程烈。
夏长累的已经不想说话了,用眼神询问对方想干什么。
程烈眉眼弯弯道:“给你按一按。”
夏长没有阻止他,尽管嘴上说着:“你不会是拿我当试验品吧?”
程烈笑着道:“相信我,我可是专业的。”
程烈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没有太重,精准地按在了某个穴位上。
不按不知道,一按就给夏长疼的一激灵,他直起身来,道:“谋杀可是犯法的!”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他鲜少展露于人前的鲜活样子,现在正在程烈面前缓缓展开。
程烈看向他的眸子中盛满笑意,说话的语调也是上扬的。
他的手掌又覆上了刚刚的区域,笑着解释道:“夏老师,你觉得痛是因为你的颈部肌肉紧张,简单来说就是由于你过度劳累或者长期保持不良姿势,我觉得你两个都占了。”
程烈说自己是专业的并不是胡说,他虽然达不到专业按摩师的水平,但是至少能够保证按摩的手法是专业的。
这是夏长在感受了他三分钟的按摩之后得出来的结论,他舒服地眯起眼睛,整个人非常放松,懒懒道:“原来你真的会啊。”
他仰着头,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洒在他的脸上,阴影沿着他的鼻翼两侧缓缓泄下,透过他的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窝处留下浅浅的阴影,为他的脸庞勾勒出立体的轮廓。
程烈垂眸看着身穿柔软白色毛衣的他,觉得他现在有些像一只犯困的猫,笑着说:“这下你信我是专业的了吧?”
“信了信了。”
如果两个人不说话,那室内就有些太安静了,于是夏长随口挑起一个话题,道:“你怎么会按摩,你不是演员吗?”
程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谁说演员就不能会按摩了?”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有些刺眼,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懒懒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烈轻笑一声:“我妈的脖子经常不舒服,所以我之前是学来给她按摩的。”
夏长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
夏长心知再这样下去不行,因为他真的有可能会因为按摩太舒服以及环境太安静而睡着的。
他打了个哈欠,道:“好晚了,我们回去吧。”
程烈收回了自己的手,道:“好。”
夏长睁开眼睛,想让自己被白炽灯晃的清醒些,却没想到一片阴影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没让他直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他愣了愣,道:“谢谢。”
没想到程烈这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竟然会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他站起身来,把桌上的东西收进包里,拿起搭在椅子靠背的羽绒服穿上。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整个围读室的灯瞬间熄灭了。
停电了。
程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道:“没事,反正我们都要走了。”
夏长点了点头,过了几秒钟才想起来对方看不见,刚想开口应一声,就又听到了程烈的声音,他听见程烈说:“我知道你点头了。”
在没有夜盲症的情况下,人的眼睛确实可以慢慢适应周围的光线,适应之后就可以大概看清周围的东西了。
可关键是,周围才刚刚陷入黑暗之中,夏长都还没适应周围的黑暗,他现在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对方却说知道他点头了。
夏长实在是太困了,他的语言中枢已经有点不受控制了,以至于他能问出这句话:“你有超能力啊?”
没头没尾、冒着傻气的一句话。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了程烈低低的笑声,对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对啊,心灵感应,你想学吗?”
夏长看在对方给自己按摩的份上,给了他这个面子,顺着这句话往下说:“想。”
程烈又笑了一声,“可惜我不收徒。”
于是两个人都笑了。
笑着笑着,夏长突然愣了愣神,因为此刻他第一次觉得,他们好像变得熟了一点。
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都笑的很傻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真的很奇妙,明明早上他还觉得他们不熟,现在却又不这么觉得了。
不过熟不熟从来都不是靠时间来衡量的,它具体靠的,大概是一种感觉。
夏长管这种感觉叫做同频。
两个人往门口的方向走去,结果这段路愣是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开手机闪光灯……
当然了,这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只顾着说笑,两个人愣是把这件事给给忘了,傻的出奇一致。
事实证明,走路不专心是要付出代价的,夏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在前面走着,走得有点忘乎所以了,一下没注意眼前的路,跟面前的玻璃门撞了个结结实实。
这真不能怪他,在没开灯的情况下,谁能看得清眼前有扇玻璃门啊!
程烈低低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灯光洒在玻璃门上,隐隐约约地印出两个人的面孔。
程烈笑着说:“夏老师,下次走路还是专心一点比较好。”
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