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高处的夜风甚是喧嚣。
我眺望着朝远处无限延伸的城市灯光,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怅然的情绪。
大厦的下方,夏油杰正好和一个有着白色羽毛球发型、戴着墨镜的少年人并排走过。以我的视力能够看清他们两个勾肩搭背,举止亲密……大概已经成为朋友了吧?
“老大,在这给六眼来一枪?”
宽操作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是街边的监控,夏油杰和五条悟赫然在其中。可以直白地说,街边的这些监控在黑客手段下已经变为了监视他们的眼睛。
监控里,五条悟拿下墨镜,视线落在高处,然后他嚣张自恣地冲着一个离他最近的摄像头比了国际通用的侮辱手势。
“宽,他发现我们了。”我赞叹道,可惜我的语气比起夸赞更像是毫无感情的捧读。“真不愧是六眼,真敏锐。”
“提前撤?”
“撤什么,”我语气笃定,“他们不会上来。”
“哇哦,老大,六眼看不起你欸!”
“别开玩笑了,宽,我可不想现在就和六眼对上。他无视我是好事,希望他日后也能保持该优良作风。”
宽还在鼓动我去刺杀六眼,“真的不拿他的脑袋换赏金?这只羽毛球脑袋在黑市上已经价值三十七亿了,按现在的发展肯定还会往上涨。”
“三十七亿,日元,啧。”
“就算是日元也很多了,老大。”
宽扶了扶眼镜,眼里闪过名为睿智的暗芒。见我不为所动,他决定加重筹码,“六眼可是一个不稳定因素,现在他和夏油杰走到一起,迟早会查到我们身上。”
“宽,最迟半个月五条悟就知道了。”
东京咒术高专开学后我和六眼会成为同期同学,所以少不了近距离接触。
宽眉梢微微上扬,眼中露出几分薄凉的笑意。他也不再提刺杀六眼的事。
安静下来,宽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舞蹈”,于是监控画面由夏油杰和六眼变成了某处走廊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秃头男人从走廊尽头走到了监控下,并拿出房卡刷开了房间门。门牌号是18-13。
“老大,我们等的人回房间了。”
我倚靠在栏杆上,一目尽览城市夜景。
目光在五栋建筑开外的藤原大酒店第十八层某个亮起灯光的房间顿住,我笑了笑。
“不着急动手,委托人的要求可是包括了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工藤优作一家也入住了藤原酒店,门牌号是18-15。这不是我的安排,恐为天意,但是我很乐意顺水推舟旁观事态的发展——有了工藤优作的插足,事情会更有趣吧。
宽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我与他的默契早已不必言说,“反正都听你的。”
“天气预报似乎说今晚有雨?”我突然想到天气,顺便在手机上查了起来。
宽已经回答了我,“大概凌晨两点有一场小雨。”
我若有所思,“难怪风大了。”
时间回到一天以前。
刚放假,我陷入一段时间的倦怠期,宅在家里,和漫画、可乐、零食为伴,饿了就点外卖,累了就倒头睡,整天浑浑噩噩,报复性享乐,才四五天就活脱脱把自己折腾成了新时代废材宅男一枚——
大概也就绫子能抱着这样的我说“可爱”了,她对我有很厚的滤镜。
敲门声在一个平凡的下午响起。
自毕业后绫子第一次登门我家时我正裹着小毯子睡在客厅的地毯上。旁边零食和饮料罐堆成小山,不少薯片还洒在了地毯上。
我揉了揉眼睛,摸索中在桌案下找到了拖鞋,然后穿好鞋,起身去给人开门。昨晚熬夜,现在刚睡醒,我还晕晕乎乎呢。
“谁啊?嗯,绫子?”我看清了眼前的人,打着哈欠,“你怎么来了?”
“真世才睡醒吗?”
“嗯,好困,没睡够。”
鼻音有点重,我应该没感冒吧?
我软绵绵地半搭着绫子,眼睛低垂,仿佛下一秒就会闭眼进入梦乡;绫子也不觉得重,她很轻松地一只手搀着我,进屋后用拎着塑料袋的另一只手关上了门。
“真世在这里补觉吧,要乖哦。”
绫子把我牵到了沙发上,按着我的肩让我睡下。沙发很大,足以摆下我。
“绫子我还要一个抱枕。”
“嗯!”
我要抱枕绫子就拿了抱枕过来。
电视里放映着某部热血动漫,激昂铿锵的音乐随着主角的中二台词一起一同播放,然后这处噪音源就被轻车熟路找到遥控的绫子立刻关掉了。隔了一会儿,她放了一首有利于助眠的节奏轻缓的纯音乐。
一层薄毯子盖在了我身上。
意识沦陷于黑暗前我都还在迷迷糊糊地想我迟早会被绫子惯坏。
……都躺下了,继续睡吧。
我只是翻了个身,睡得安心。
这一觉睡醒,我还在沙发上,无意识地坐了一会,我掀开毯子起身观察四周。落地窗前只拉上了一层白色薄纱,外面的天光这才微微茫然薄暮。我忍不住又打了声哈欠。
挂钟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七点左右。
乱糟糟的客厅已经被收拾好了,别说我那些宅男装备,就是那张明显的几乎笼罩半个客厅的暖褐色大地毯也不见了,地板砖白得几乎能反光。窗帘完全拉开后,并不灼热只是让人感到温暖的金色阳光撒照进屋,刚好抵达我方才睡觉的地方,温暖、温馨。
“咕噜,”我低头看,正是我的辘辘饥肠发出不小的抗议声。在家荒废的这几天,度日如年,我仿佛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我看向厨房的拉门,饭菜香是从那边飘来的。
“绫子,你在吗?”我扬大了声音。
“在,在的!”传出声音的地方不是厨房,而是厨房旁边的大阳台。
揉了揉叫嚣的肚子,无视它,我先去简单洗了把脸。
……
水龙头哗哗流淌着水。
关掉水,我一边擦脸一边看镜子里五官精致的混血“美少年”,眼底乌青,面无血色,气色格外不好。挂好帕子,我忍不住用手指蹂躏自己的唇瓣,而唇被搓红之后镜子里的“少年”唇红白齿,更显得昳丽漂亮。
真漂亮啊,不愧是我!
绫子从门外探出头。她笑道,声音温软,“真世饿了吗?可以吃饭了哦。”
“呃,好。马上来!”
熬夜又补觉后的我还在懒散无力的,吃饱喝足后也只是魇足而昏昏欲睡,于是绫子不仅做了晚饭还洗了碗。
绫子出来时我又倒在了沙发上。
虽然隐约有感觉绫子对我动手动脚,但是我没睁开眼睛,亲昵地蹭了蹭绫子后她这些挠痒痒似的小动作便没有了。
“绫子要和我一起睡吗?”我拥抱着她,哑着声音问她。
我感到口渴,却又不想起身去喝水。
我往里面挪一挪沙发还挤得下绫子,只是需要注意着不要让人掉下去。但绫子有自己的主意,她把腿抵在沙发边缘,弯腰伸手朝后脱去鞋子,然后附身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睁开眼睛,细细碎碎的刘海半遮半掩住了我的视线,绫子用葱白的手指帮我分开刘海,让我得以看清此时全貌……我们的姿势,呃,未免太暧昧了。
我冷酷无情地拉她,“绫子,下来。”
女孩听到了,却自顾自轻轻抚摸我的眉眼,面露痴态,我都不明白她怎么红了眼眶,奇怪的面红耳赤。这副样子看上去清纯又欲。她软语撒娇,“真世,姐姐,我们去床上好不好?我想和姐姐一起睡。”
这两声“姐姐”叫得我心都化了。
“……那你乖一点,绝对绝对不可以做奇怪的事。”
我发誓,绫子一定知道我说的奇怪的事情是什么,就比如现在这样。
绫子答应了,但是她没有做到。
“姐姐,你身上好香啊。”
“只是沐浴露的味道啦,”我按着她的头往后推,抗拒却不是很明显,“绫子别乱嗅了,你又不是小狗。不许舔我的脸,喂喂,绫子,口水!别舔……”
“我就是真世姐姐的小狗。”
唔,唔嗯,啧。密密匝匝的水声让人忍不住血气上涌,心跳加速。一吻情深,绫子故作的火热喘息让耳朵都有要怀孕的感觉……我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停——睡觉!绫子我要生气了啊!”
绫子委屈巴巴地安分下来,“哦。”
我赶紧镇压住她,被子一裹,强行帮她冷静。“别闹,睡觉。”
真是的,闹得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我满头黑线地想,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晚上绫子在我家留宿。
第二天我是被热醒的,但绫子还在睡。
娇小的女孩穿着一身我的睡衣缩在我的怀里,那一头过长的黑发四下铺散;我和她挨得很近,以至于我们肌肤部分相贴,彼此的温度交洽。彼时,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我的手虚还搭着她的腰……
这不浪漫,我只觉得好热。
我得到的教训是,两个人睡真的很热。
“你和遥香阿姨说过昨晚会留宿吗?”
“我给妈妈留了纸条才出门的,别担心。”绫子吻了吻我的唇角,说道。
我囫囵点头,伸手横亘在我们之间以便和黏糊糊的绫子微微分开。我神色无奈地拒绝,“绫子,热,不要抱了。”
“再亲一下。”
“……要出门了!别闹,绫子。”
绫子捧着我的脸嘬了一口,在我假装生气之前她便一溜烟从我身上下去,牵着我的手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我,颇为轻车熟路。
怎么可能真的和她置气,不过,小骗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我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不是要去千绯婆婆那吗,快走啦。”
“时间还早啊。”
“万一遇到堵车了呢?绝对会的吧。”
……
我收到宽的消息是在从乡下小镇回新宿的电车上,宽发消息来说他接手了一个比较棘手的委托。
因为遇到点事,所以找我帮忙。
对此,我不加思索就答应了。
我和宽的关系大概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类型,基于对彼此的了解和信任,很多事情都不必问清楚。
下了电车,带回来的土特产都没有送回家,我径直打车去了宽的侦探社。
当天晚上我和宽便出现在了距离藤原酒店不过三四百米开外的天空大厦顶层,这是监视滨崎贵间的最佳视角……如果不是这与目标之间的距离还是太近,用来狙击也是一个好地方。看到夏油杰和六眼只是巧合。
我不觉得三十七亿日元够买五条悟的命,加钱我都不干。
夏油杰是在附近出任务,我远远看到一处高楼建筑外撑开的黑色圆弧屏障。看了两眼我就收回了目光,跟着宽进了藤原酒店。
宽正在前台办理酒店入住。
“老大,楼上楼下?13还是15?”
“都不,13-18。”
我对工藤优作敬而远之,更加没兴趣住滨崎贵间的楼上或者楼下成为犯罪嫌疑人。
宽很快订好了房间,从前台招待那里接过了房卡,见状,我把手机收回了裤兜里,大跨几步和他并排进了电梯。
夜晚,我和宽住在同一个房间。
——打游戏打到凌晨四五点钟,然后倒头就睡到次日警方和侦探一道来敲门。
我这作息……实在对不起绫子。
工藤优作再次应证了侦探的瘟神效应,隔了一晚,滨崎贵间死了,而宽的委托人滨崎薰子女士也死了。
凶手离死也不远了。
“如果日买电视台找工藤先生拍一部名叫《死神来了》的综艺节目一定会大获成功的吧。”我幽幽地说。倚靠在房间门边,耷拉着眼皮,我止不住地想打哈欠。
工藤优作一噎,随即他笑了笑。
“山吹小姐真会开玩笑。”
“什么真会开玩笑,工藤先生不必谦虚。”我极为诚恳地说,“是与案件如影随形的侦探小说家呢。您的生活如此跌宕起伏,拍出来肯定大卖。”
“进来吧,我大概猜到了你们的来意,随便搜。保证配合。”
一行人进了18号房间。我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而几个警察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