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再怎么掀风作浪,我天一亮还是要乖乖去上学的。
走进教室,我和同样疲惫且黑眼圈浓重的宽对上了视线,眨了眨眼睛,我打着哈欠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宽,你也没睡好吗?”
“额,嗯。”
发生在江户川区的那起事件并没有以“军事演习”告终。
中午时我就看到了播报,主要内容是这样的:日买新闻的主持人一本正经地采访面容沉肃的议员,议员却一板正经地胡说八道将责任抛给了东京附近的魔都横滨。
“由于当地的黑手//党斗争日益激烈,这些出逃的法外狂徒已经把混乱带到了东京……”
完全把民众当傻子对待吗?
甩锅给横滨的黑手//党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就是不知道无能的政府要付出什么才能喂饱这些“法外狂徒”的胃口了。
我半睡半醒间看过了这则报道,头一歪还是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一觉以一脸凶悍的渡边老师一本课本丢来把我砸醒为告终,我睁开眼睛,金灿灿的阳光正慷慨地洒落在我身上,而对方宛如恶鬼般一声咆哮——
“山吹真世你又在我的课堂上睡觉!!”
“……老师我错了。”我哀叹一声,站起来,从善如流地道歉。
今天天气真好啊,于是我和宽肩并肩站在走廊上罚站,划掉,晒太阳。
冬季久违的晴天其实还是有些冷的,白茫茫的阳光只能够带来微薄的暖意。
昨晚那个喽啰就是直升机的驾驶员,我从他嘴里撬出来一些消息后就把人踹回了河里,生死由命,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必杀人灭口使自己再沾染上一条人命——这个驾驶员大概会被公安捞走。
武装直升机坠落之后大概十分钟,警用直升机到达现场,而后四面八方响起了警笛急促的呼啸声;撤离的中途我还与数辆警车擦肩而过,黑色丰田很快消失在车流中。
我先去了某间安全屋洗去身上的血又换了身衣服,而后一边用反转术式消除身上被火燎出的水泡,一边给宽发消息。得知宽已经顺利离开之后我则又在安全屋待了一会儿才回去位于神乐坂的住所。
隔壁的人在凌晨三点三十七分回来,我在门边装了窃听器,走廊里没有脚步声,但有人开门我就能听到一丝动静。然而,开门声稍纵即逝,我手中的设备传出滋滋声,是我安装的窃听器被暴力拆除了,紧接着我听到了敲门声,响的门是我这一边。
最先回来的是诸星大,敲门的也是他,一声两声,他敲打出了一段摩斯密码。
于是我给他开门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挡在我门口其实挺有威慑力的,尤其这个人还是沉默却气势凌人的诸星大;那双冷漠的墨绿色眼眸和孤狼的眼睛一模一样,仿佛盯着谁都带着都像在看猎物,充满了侵略性。
青年身上留存着硝烟味,身上湿漉漉的,看起来刚刚跳河的也有他。
我微微一笑,抱着手嘲讽地说。“诸星大,你做贼回来了啊。”
“……”他把窃听器的渣渣递给我,嗓音淡淡。“没有下次。”
我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也许。”
“男孩,我们很危险。”
“我知道,可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经历过危险的事情,我有自保之力。”
最终的结果是我们谁也没有说服谁,而诸星大试探无果后很快离开了。他提到了我应该早点睡,因为我还要去上学……嗯,一句话把天聊死。
除了诸星大,夜里并没有谁再次敲响了公寓的门。
已经这个时间了,我不太想睡觉就搬出了游戏机和零食打游戏,然后我遇到了同样上线不睡觉的宽;两个人一拍即合,于是我们玩了个通宵。打了通宵的游戏,这就是今早我和宽同样憔悴的真实原因。
这一天捱到放学,绫子和我去了家猫咖。
大厅里布置了许多塑料樱花,吊灯的灯光照亮厅堂的各个角落,许多可可爱爱的猫团子“喵喵喵”交换,尾巴一甩一甩挽留着客人们。女孩儿也是专门来看这些可爱的猫员工,我却点了杯咖啡,又趴在桌上睡觉。
迷迷糊糊中,我记得绫子还凑过来亲了亲我。猫咖的暖气很足,我睡得很沉。
“啊啊啊!”尖叫声突然响起。
我睁开眼睛,警觉地直起身来;却见绫子呆呆地坐着,白裙子上已经绽放出大片大片血色——被害者的血溅在了她的身上。
死的是一个漂亮女人,这个女人从我和绫子进屋就在那个沙发上睡觉。猫儿似乎很亲近她,总是有许多的猫儿凑过去亲近她。沙发距离我和绫子的这一桌很近,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女人的血溅到绫子身上的原因。一把小刀从塑料樱花的装饰中下掉并立刻捅穿了女人心口,装饰物与死者之间的直线高度仅有一米左右,这种情况下以科学的角度说一把普通小刀是不可能致死的,但是这把普通小刀的确夸张地捅穿了女人心口。
樱花装饰中隐藏了什么装置给短刀增加了势能,这个装置就像弓箭的弦一样简单,甚至不会留下多大的指向性,也许在射出小刀的一瞬间它便被破坏了。
经验丰富的东京人慌乱了片刻就有自称是侦探的人挺身而出维持秩序并保护案发现场。这会儿我已经报警,然后三言两语告诉了那一头的目暮警官情况。
目暮十三表示已经在出警的路上了。
所有人都不被允许离开现场,好在警察们马上赶了过来,虽然最先赶来的是一队巡警。嗯,萩原研二的同期伊达航。
这起案子不难,只要推理出樱花装饰里的小刀是谁布置的就可以破案了。
这些樱花装饰是一周前猫咖才装上的,因为打理很麻烦所以三天才打扫一次,一次是刚装好的时候,一次是四天前的晚上,还有一次是昨天夜里,遗憾的是店里的监控从五天前就发生了故障却没有及时更换。
案件的主要嫌疑人有负责打扫樱花装饰的店员A,店员A的朋友且帮忙打扫过这些装饰的客人B,拥有店钥匙可以在无人之时做手脚的店长C。
正确答案是客人B。
她和死者D是大学同学,而死者走得很近的一个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最近那个男人和她提出分手,理由就是他爱上了D,她无法接受,于是准备了这一场杀人计划。
B先找到了D工作的地方,又和店员A成为“朋友”,通过A建议了店长C装上了好看却麻烦打理的樱花装饰,圣诞节那天店里忙到很晚但是又要打扫这些装饰,还在店里的B便主动提出帮忙打扫,就在这个时候对装饰动了手脚。
只要在樱花枝杈两端套上有弹性的发绳,小刀卡在发绳中间,再利用一条绳子拉住小刀——只有这条绳子断开的时候小刀才会被一直紧绷着的发绳弹射出。
细绳子就是圣诞节风格的彩带,不细想的话出现在樱花装饰上也不突兀,而发绳在射出小刀时便被卡着人的视觉死角反向弹飞落入了店里的另一处装饰中。
我看向那个方向,沙发后的柜台上放着一个长颈花瓶,发带就在花瓶里。
目暮警官带人来的时候伊达航已经推理出了全过程,并且言辞犀利地揭穿了假惺惺作态的B,这下子B是真哭了,嚎啕大哭状似疯癫的质问前男友为什么不爱她……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我拉着绫子的手幽幽地说,“这个案子告诉我们不要小瞧了女人的妒忌心。”
伊达航秒懂我的意思,状似深沉地说,“看来是时候提醒萩了。”见到男人抱着死去的恋人恸哭不已,他又一阵唏嘘。
伊达航有女朋友,他们感情也非常好。
绫子裙子上的血还没处理,又不方便清洗,我去附近的商场重新买了一套衣服来,而绫子借用猫咖的员工换衣间换了衣服。
我拒绝了去警视厅做笔录,反正现场这么多人不缺我一个。
和留在猫咖处理后续的警官熟人打了声招呼就牵着绫子的手走出了猫咖。
冷冽的空气灌入呼吸系统,我长呼出一口气。
“喵呜~”绫子拎着的猫包里拱出一只白色的小脑袋,浑像个雪球似的,小猫咪扒拉着猫包的边缘观察外面。
我低头看着这只店长送的赔礼,又抬起腕表看了时间,提议道,“明天再去买书吧,我们先去宠物医院?”
“嗯嗯。”女孩儿点头,发顶的长呆毛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
从宠物医院出来天色也不早了,我走路送绫子回家。绫子和我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又说她看到了我早上被罚站……
女孩乐此不彼地与我分享她的生活。
很快就到了绫子家楼下,路灯洒下朦胧的光晕。我抬手扣住她的后脑穴,另一只手又扣住她的腰肢,让女孩儿紧紧贴向我。绫子急促地“啊”了声,她抱住了我,顺从地贴在我怀里。我们又接吻,她仰着头看我,那双暖棕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我与她柔软的嘴唇交合,吻得难舍难分……围巾的一端垂落在风里,飘摇不定。
口水吞咽的声音细小而暧昧,绫子不禁殷红了眼尾,长长的睫毛扑簌。我吮吸着她的唇珠,又将舌头探入了她的口腔,绫子发出猫儿似的呜咽声,痴痴地注视着我。
微微侧过头结束这个吻,绫子轻轻咬住我的唇角,一瞬间的刺痛不值一提,我愉悦地轻笑着,伸手做了个更加轻佻的动作。绫子在那一瞬间睁圆了眼睛,她又羞又恼瞪我一眼;这一眼没什么威力,就如秋波暗送。
我唇间的笑意越深,把在女孩儿胸部使坏的手收回衣兜里。我说,“上去吧。”
她弯腰拎起地上的猫包,脚步轻快,逃也似的跑了。
在逃跑之前,女孩儿快速踮起脚用力咬在我脸颊上,虽然用力却也短暂,仅仅留下了个很快就会自然消失的红印子——仅仅一个调皮的小报复。
和绫子分开之后我依旧回的是神乐坂的公寓,上楼之前走进了便利店。
现在的菜大多不新鲜了,挑挑拣拣,我买了一盒生肉和两根山药,剩下的一大包都是零食和气泡水。
就在我从货架上拿下最后一包薯片准备去结账的时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结伴进来了,蓝色猫眼青年也背着一个让我眼熟的黑色乐器包。
他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
我们面面相觑。
诸伏景光的视线先落在我的购物车里五颜六色包装的零食上,又落在我脸上。周围仿佛有文字提示我:诸伏妈妈对你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我默默把购物推车里的气泡水放回货架,又拎了一箱牛奶放进购物车里,然后我故作无辜地回望他们。
死心吧,我是不会把零食放回去的。
诸伏景光没对我的零食做什么,他也买菜,迅速挑了一些食材后他连同我的那大堆东西也结账了。金发黑皮的青年就站在我身边,嗯,看起来是防止我偷跑;哼,我才不会跑呢!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早晚都要对上的……
“诸星大在出差?”
“是啊,人家升职加薪了。”回答我的是降谷零,他正在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
“啊?”
嘶,这个笑话有点冷。
“透,别逗她了。”诸伏景光无奈地说,他声音慢条斯理却也不含糊。“真世,你和诸星大怎么认识的?”
“前不久刚认识的。山手线列车劫持案上,他帮我抓的劫匪,哦,还有拆除炸弹。”这个好回答,我如实说,“要知道我对他的看法吗?嗯,一个温柔的杀手先生,虽然有时候也很冷酷无情。”
“你知道诸星大是杀手还敢和他来往?!”降谷零加大了音量,他看上去很生气,紫灰色的眼睛不虞地盯着我。
“你们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温柔又冷漠无情的杀手先生。”我的语气满不在乎,“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之前在你们这两位同事面前他还试图保护我。”
说话间我用钥匙打开了门,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半强势地也跟着我进来了,蓝眸青年甚至熟稔地打开灯。
门关上,他们放下了手中的的购物袋,降谷零率先检查了屋子里有没有窃听器,诸伏景光也是同样的动作。
我从袋子里翻出喜欢的零食,一边撕开零食包装一边说。“放心啦,很安全,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他们还是仔细地检查了屋里屋外,这段时间我的薯片吃得咔咔脆响。
“等会再说诸星大,真世,你和筱原鹤、杜米埃又是什么关系?”诸伏景光抱着手问,他的面色非常严肃。
即使性命攸关,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