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热风裹着杨絮掠过圣城城墙,这些带着绒毛的种子如同白色瘟疫,在空中翻涌盘旋,钻进每一个缝隙。逐渐开始炎热的天气带来的是尸体腐烂的恶臭以及干燥缺水的恐慌。圣城周边的岗哨林立,严格管控每一个任务者的进出。
赵凌耀仍在修养,破晓小队却已接到紧急任务,要赶赴隔壁市开发区搜寻关键机械配件。游宁沉默地坐上前车副驾,手指在导航屏幕上快速滑动,屏幕蓝光映得他眉眼愈发冷峻。乔御树跨步上前,还未等他开口,游宁便冷冷截断:“后座。”
“我是你男朋友。” 乔御树仰起头,目光执拗地撞上对方冰冷的视线。他的眼神不自觉落在游宁紧抿的薄唇上,喉结滚动,“我想待在你身边。”
“老刘需要专心驾驶,你只会碍手碍脚。” 游宁毫不留情地拉开后座车门,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别让我说第二遍。”
难以遮掩的委屈在胸口弥漫开,乔御树有些喘不上来气,明明有了正式的关系,他却觉得离游宁更远。
车队驶出圣城,荒芜的景象如同一幅褪色的画卷。坍塌的楼宇爬满翠绿藤蔓,那些藤蔓泛着诡异的油光,在死寂的街道上蜿蜒盘绕,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越是寂静,越是古怪,游宁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手始终按在枪柄上,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常。
机械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在吱呀声中开启,破落到几乎看不清字迹的牌匾在空中摇摇欲坠,郁郁蓊蓊的藤蔓将整个工厂淹没,只能通过刀子割开进出口。
众人按照在车上的任务分配迅速行动。乔御树被留下守车,他望着游宁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这个机械制造厂不算太大,游宁和赵玲娣很快找到生产装配区,在堆积成山的配件中穿梭寻找想要的东西,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
他们两人出来的时候,刘义和尚杰已经回来坐到了车里。乔御树直勾勾地盯着游宁的方向,目光始终追随着游宁,看到游宁安然无恙,他放下提了一路的心。就在他松了口气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一抹诡异的晃动。
“游宁,小心!” 乔御树惊骇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喊声几乎嘶哑了嗓子。墙角的藤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一条暗绿色枝条如毒蛇般飞窜而出,直奔赵玲娣。游宁反应迅速,枪声骤响,藤蔓断成两截,腥臭的汁液溅在赵玲娣手上,很快烫出一个个细小的水泡。
“队长,小心溅出来的汁水。”她没管伤口,仿佛没有痛感一样,在提醒游宁之后,动作利索地射击。
“快走!把车开到侧门!”游宁大喝,同时举枪射击不断涌来的藤蔓。那些藤蔓像是有生命般,断口处迅速长出新的分支,不断朝着两人袭来。
乔御树快速打开车门,不顾刘义两人的阻拦冲上前,子弹呼啸着划破空气,藤蔓断裂的声响此起彼伏,绿色的汁液在空中形成大片的水雾。
“你疯了!”游宁边打边烦躁地喝止,“这样我们都得死!”
“我只要你活着!” 乔御树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三人配合下,暂时压制住攻势。赵玲娣咬牙,她回头看了眼队长和乔御树,急声道:“老刘过来了,队长你们上车,我殿后。”
“你先上。”游宁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快速换弹,沉稳着呼吸。“我没事,你带着乔御树先上去。”
“我和你一起。”乔御树头也不回地应道。
游宁几乎要被对方的倔强气死,好在赵玲娣已经听从指挥,动作矫健地矮腰钻进后座。
游宁加大火力,将下一波的藤蔓击退。正要拉着乔御树撤退时,一条藤蔓如离弦之箭射向他们相握的手腕。游宁手腕猛地一抖,带着对方侧身避开,却没注意到头顶垂下的暗网。
无数藤蔓突然从天而降,像活过来的绞索。游宁感觉脚踝一紧,低头看见墨绿色的藤蔓正顺着裤腿往上攀爬,上面密密麻麻的吸盘吸得皮肤生疼。他挥刀斩断,却发现断口处又伸出两根新的藤蔓。
“分开跑!”游宁大喊。可乔御树却死死拽住他的手,眼中闪过决然。下一秒,一条藤蔓如标枪般刺来,乔御树瞳孔骤缩,按照这个方向,游宁整个小臂都会藤蔓被贯穿。他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将游宁往外一推,自己却被铺天盖地的藤蔓吞噬。
密密麻麻的藤蔓将乔御树整个人包裹,只有漆黑的眼睛透过缝隙静静注视着游宁。
游宁被他的力道甩开,险些摔在地上。等他稳住身体,回头只看见一团蠕动的绿色肉球,乔御树的声音从里面模糊传来:“快走……”
“艹!”游宁咬紧腮帮,大踏步地冲进藤蔓群里。藤蔓立刻缠上他的四肢,吸盘吸得皮肤火辣辣地疼。
车内的赵玲娣等人急得直拍车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被绿色的浪潮淹没,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那些藤蔓越聚越多,将他们的身影彻底吞噬,只留下空气中刺鼻的腥气和零星的枪声。
整个城市又恢复成宁静的样子,直到此刻,赵玲娣等人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他们一路驶来,没有看见任何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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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脉动般的震颤穿透耳膜,游宁喉间腥甜翻涌。他艰难睁开眼,面前粘稠的绿色黏液正顺着藤蔓脉络缓缓滴落,在地面汇成冒着气泡的水洼。这是一个由无数藤蔓编织成的穹顶空间,腐烂的酸臭与血腥气交织,充满令人作呕的气息。
角落里堆积着无数的人类和动物骷髅,人类的指骨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动物的头骨大张着嘴,仿佛定格在死亡瞬间的惨叫。
游宁与乔御树被倒吊在空间中央,藤蔓如活蛇般缠绕着他们的脚踝,每一次挣扎都会勒进皮肉,渗出暗红血珠。其他被吊缚的生物还在徒劳扭动,感染者赫赫的喘息声混着动物的哀鸣,在这个封闭空间里回荡。
他们如同一个个腌制好的烤乳猪,作为异化藤蔓的储备粮被吊在这个空间等待主人的享用。
游宁猛地一蹬,藏在鞋底的匕首弹出寒光。他绷紧腹部肌肉,借着倒悬的惯性将藤蔓割断,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地面,溅起细碎的绿色孢子。乔御树昏迷着摔在他怀里,脖颈处的勒痕青紫交加,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
他将昏迷的乔御树放下,环顾四周。
些许的微弱光芒从角落里散发出来,游宁朝那个方向走过去,每一步都踩碎地面的孢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拨开层层藤蔓的瞬间,一颗巨大的绿色心脏赫然出现在眼前,它表面布满血管状的凸起,每一次搏动都带动整个空间震颤,粘稠的汁液顺着褶皱缓缓流淌。
“这是异种的能量核心。”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御树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苍白的脸颊上还沾着藤蔓的黏液,眼底却烧着诡异的光,“就像人类的心脏,是它在操控所有藤蔓。”
“是吗?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形状的核心。”游宁表面神态自如,身体却紧绷地像张弓。
“你是故意被捉住的吗?”乔御树突然开口。
游宁一愣,下颌绷紧,“不是,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乔御树神经质般笑起来,啃咬手指的动作带着难以抑制的焦躁,指甲缝里渗出细小血珠。他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却还是让游宁看到自己癫狂的一面。
“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他低下头,刘海遮住了眼睛,语气阴郁:“上次在圣殿那里也是,你从来不会太关注别人,但是那天你一直盯着妈妈看,圣殿也被你着重观察过,你在找什么……”
“你想多了。”游宁转开视线。
“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乔御树着急地上前,薄荷混着铁锈味的呼吸喷在游宁脸上,恨不得让游宁相信自己能付出的一切。
“够了!”游宁猛地推开他,枪口已经抵住绿色心脏。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乔御树突然抓住枪管,他的掌心传来异常的热度,“等等!”
“你疯了?!” 游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声音从压抑的齿缝中传出来。枪管在两人手中剧烈颤抖。乔御树却露出疯狂的笑容,手掌贴上还在搏动的异种心脏,藤蔓突然开始疯狂扭动,发出尖锐的嘶鸣。
“没关系,我不会被感染。”乔御树对着游宁宽慰一笑。“宁宁,对我来说,这种东西更像是力量。”他的瞳孔变成竖线,胸膛处亮起与心脏同频的绿光。
没有一丝异动,周围的藤蔓此刻全都安静下来,心脏迸发出强盛的光芒,游宁半眯着眼睛,发现处在风暴中心的乔御树皮肤下浮现出血管状的纹路,那些绿光顺着纹路蔓延,仿佛有无数藤蔓正在他体内生长。
“砰砰。”像是心脏在同频共振,乔御树的脸色愈发红润,迫人的的气势从他周身弥漫开来。
游宁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喉咙干涩到说不出来话:“你在干什么?!”
“我想明白了。”乔御树诡异的眼睛里亮起甜蜜的微笑,“宁宁,我要从主系统里面找到你的记忆代码,把你的记忆全都找回来,到时候你就会记得,我们有多相爱,你会永远陪着我,爱着我。”
“现在的你,只是忘记我了,对吗?只要记忆回来了,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说着,他的七窍因为力量暴涨开始不停地渗出鲜血来,痛苦让他额角青筋暴起,泪水混着血水在脸上蔓延开来,然而乔御树这个疯子却开始痴痴地笑了起来。
“只是把留在这个世界的力量找回来而已。”
一切都将会回到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