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by 椰子白
首发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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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山正心猿意马的时候,忽然被冷酒兜头泼了下来,整个人愣住了。
酒液从头顶开始,哗啦啦往下流,刘长山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狼狈的场面。
“你特么敢泼我?我给你脸了是吧!”刘长山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大声吼道,引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关与澄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关长毅和冯露被这变故打得措手不及,眼见着到嘴的鸭子又要飞了,冯露气急攻心:“愣着干什么,快给刘董赔礼道歉!”
关与澄神色微变,一语不发。
冯露和关长毅连忙抽出桌子上的纸巾,手忙脚乱地擦拭刘长山身上的酒渍,却被刘长山一把推开:“都给我滚!”
刘长山踉踉跄跄地走到关与澄面前:“年轻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关与澄站得笔直,神色间丝毫没有惧色。
没有人知道,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薄雾,耳中开始泛鸣。
刘长山正在气头上,抬手直接要拉扯。
但忽然间一股极大的力道将他拉扯开来。
关与澄本来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没想到眼前出现一道高大沉稳的背影,将他牢牢挡在身后。
“傅先生?”
关与澄怎么都想不到,傅开霁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薄雾慢慢散开,他盯着傅开霁后背的衣服布料出神。
“傅,傅总?”关长毅和冯露傻眼了。
傅开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傅开霁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向后梳起,露出英挺平阔的额头。下场的眼睛里流露出常年商场厮杀的波澜不惊和威慑。
关长毅和冯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刘长山被人打断,怒意更胜,正要开口指责,却对上傅开霁冷到冰点的脸,瞬间酒意都清醒了。
“傅,傅总,您怎么来这儿了?”
这才是刘长山压根不敢得罪的人。
刘长山看了看傅开霁,又看了看被他挡在身后的关与澄,脑海中忽然涌现一个让他后背发凉的猜测。
关与澄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手指尖不停地颤抖,忍不住,忍不住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抓住傅开霁的西装后摆。
那股力道轻轻的,像破碎的鹅毛一般,但傅开霁就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神经猛然紧绷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关家两人和刘长山:“澄澄我先接走了,我们改日再好好叙叙。”
说完,他转身将关与澄打横抱起,在几人错愕震惊的眼神中,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厅。
关与澄感觉眼前一阵阵明灭,手臂上出现刺痛灼烧,胃里绞成一团。
“好痛……”
怀里的人伸出手,紧紧抓住傅开霁的领子,细白的手指将神色西装衣领抓得变形。
“澄澄不怕,我送你去医院。”
傅开霁将关与澄放到后座,脱下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然后开车去傅家的私人医院。此刻的懊悔到达了顶点,他还是太低估关与澄的懂事程度了,要不是李陶发现了,今天会怎么样?
傅开霁不敢想。
他现在非常想回去剁了关家父母和刘长山。
他重生一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就被他们这么对待!
还留在餐厅的关长毅、冯露和刘长山三人被眼前突然的变故直接吓傻了,还是刘长山最先反应过来,疾步上前拉住李陶:
“李助理,刚才傅总和澄,呸!不是,和关家大公子什么关系啊?”
李陶冷冷地笑了一声:“刚才没看见吗?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刘长山一下子腿软了,像是忽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脸色惨白如纸。
早知道是傅总的人,他怎么会来丢人现眼。
刘长山是个生意人,他有两笔单子是从傅正霖手里搞到的,但他现在惹了傅开霁,这位才是现在傅家的正主!
他的表情风云变幻,惊疑不定。
李陶已经看出他在想什么,直接拆穿他不切实际的美梦:“今天的管理会议上,傅总已经停了傅正霖手里的两个项目。”
刘长山顿时跌坐在地:“不能说停就停!”
李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和我说没有用。”
刘长山这才大梦初醒一般奔向门口:“傅总,傅总您听我解释!”
然而门口早已空空如也。
交待了刘长山,李陶抬了抬银丝边框眼镜,看向关长毅和冯露夫妇。
“看来贵公司的经营状况确实不太乐观,不然怎么这么着急卖儿子?”
关长毅连忙上前,硬着头皮解释:“这实在是误会,我们以为傅总另有人选这才……”
“这才另寻买家?”李陶声色严厉,气势压得关长毅和冯露大气都不敢喘。
“绝对不是这样的!”冯露高声解释,“只是普通应酬,简单吃顿饭而已。”
“再加上,上次和傅先生见面后,确实没有结果。”冯露不禁提了一嘴。
毕竟是傅家一直没表态,她再找刘总不是天经地义吗?
李陶冷笑一声:“我们傅先生在婚姻大事上不喜欢太急功近利,再加上小关先生年纪小,我们先生体谅,愿意多给他些时间适应。只是想不到,傅先生一个陌生人都能想到的事情,您二位当父母的反而想不到。”
李陶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两人脸上,扎得两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不是变相骂他们急功近利地用卖子求荣吗?
冯露讪讪笑道:“那傅总这意思是?”
这协议结婚,到底结还是不结啊?公司可等不了那么久了!
李陶睨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我们傅总说了,他的意思是,要看小关先生的意思。”
冯露和关长毅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要看关与澄的意思?
难道关与澄说话有用吗!
李陶走后,冯露拉着关长毅气的不行:“这是什么意思,看澄澄的意思,他能有什么意思?还不是看我们安排。”
“简直是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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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与澄闻见一股干燥清冽的的味道,心理慢慢平静了下来,眼睛也逐渐清明。
慢慢清醒以后,才发现手里抱着一件神色的西装外套。
他意识清醒之前,还记得自己伸出手抓住了这件外套的衣角。
是傅先生的。
关与澄睁开眼睛,看见傅开霁正在和医生说着什么,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充满了温和的白色和干净的消毒水的味道。
床边挂着点滴,蔓延到他左手的青色血管中。
他记得他见刘总的时候,傅开霁突然出现把他带走了,……是抱走了。关与澄的脸色腾的一红,他好像又犯傻了。
傅开霁听见声音动作轻微地对医生摇了摇头,然后朝关与澄大步走来。
“醒了?”傅开霁将床摇起。
“傅叔叔,我怎么会在这里。”关与澄茫然地看着四周,目光落到白大褂医生胸前的胸牌时,瞳孔猛地一缩,纤细苍白的指尖扎进掌心。
精神科。
是傅叔叔知道了什么?
一瞬间,所有的过往都在耳边呼啸而过。
“他怎么会吃着吃着跑去吐啊!”
“他的样子好可怕!”
“他瘦得好像鬼啊,吓死人了!”
年幼的关与澄站在郊游的食堂中央,脸色苍白惶然无助。
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那医生似有所觉,微微弯下腰来:“原本是把你送到内科的,后来发现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胃痉挛晕倒的,就转到我们这儿了。”
“现在的小孩,年纪轻轻压力倒是不小。”
“说句玩笑话,该摆烂的时候得适当摆烂,别把别人太当回事。”
原来是这样,关与澄慢慢松懈下来。他的指尖还紧紧抓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不想傅开霁知道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我最近学业太累了,才晕倒的。”关与澄小心翼翼地抬起看向傅开霁。
傅开霁的心里狠狠一刺,他最怕关与澄将自己关起来,谁都不说话,谁都不告诉,抱着自己过往的伤痛缩成一团。
慢慢来,慢慢来。
傅开霁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关与澄柔软的发顶:“听说你们最近在紧锣密鼓准备美术联赛的作品,作品重要,身体也很重要。”
宽大的手掌落在关与澄头上,温暖而干燥,关与澄悄悄抬头飞快地瞧了一眼傅开霁,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傅叔叔没有怀疑。
“不过澄澄,”傅开霁收回手,面色陡然严肃起来,“你这次是因为胃痉挛昏倒才住院的,这代表着,你的胃病已经很严重了,你知道吗?”
关与澄点了点头:“嗯。”
“嗯?”傅开霁双腿交叉,眉头故作皱起,“你这语气好像不以为意?”
在傅开霁的注视下,关与澄终于松了牙关,乖乖回答:“偶尔会胃痛,晕倒还是第一次。”
“应该,没有特别严重吧?”
傅开霁快要气笑了,都住院了,还在这里和他玩字眼。
他大手一挥,拿起病历翻得哗啦啦响,指着白纸黑字给关与澄看清楚:
“医生非常明确地写了,你的胃病,中度二级,不加干预任由继续发展,下一步就是胃糜烂,最后的结果就是胃癌。”
“你知道胃癌从发现到去世要多久吗?”
傅开霁深吸了一口气,上辈子关与澄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最多,不过半年,是极为痛苦的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