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竹回到自己的茅草小屋时,已是深夜。
星子落在潺潺的银河里,她拎着招财化成的灯笼,在山间行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顾青莲不再跟着她了,她也不必担心他什么时候成魔。
魔头的心给了她。
他没了心,没了这个至关重要的物什,是魔是神都无法像上一世那般碾压仙门百家。
于杨婉竹而言,这该是最好的结果。
可她反倒没之前那么高兴了。
一声悠长的叹息在山涧回荡,脚印一个个落下,她开始想念顾青莲寸步不离的那段时光,想到她喂给他一杯杯毒酒,他傻乎乎地喝下,想到她每一次的刺杀,都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又叹了一声。
“阿姐。”
抬起来的脚步顿在半空,灯笼里的火苗不停地闪烁。
杨婉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漫天的星光下,少年长身玉立,如青松般挺拔,乌发不加束缚的随风飘舞,逆着星光的影笼住那道俊逸的眉目,略显孤寂。
杨婉竹也不知道是哪根弦断了,心脏骤跳,悬空的脚底一个趔趄,跌进了山涧的河水中,摔出好大的水花。
灯笼被抛到一边,火苗扑灭。
眼前彻底按了下来,河水漫入口鼻,她张皇地默念避水决,暗暗埋怨自己为何要在他的面前如此狼狈。
可是比避水决更快的,是一个吻。
她的纤腰被掌心裹住,按着她的身子紧紧贴近他的胸膛,尖尖的利齿在她的软嫩唇瓣上,疼得她嘶了一声。
他作势拖住她的臀腿,把她架在自己的手臂上,双腿夹抱住他白皙的脖颈,这样的高度让她不至于憋气把自己憋死。
“吻我。”在是她从未有过的渴求。
她垂下头,五指插入他潮湿的发间,摩挲着粗粝的发茬。
少年眸光清亮,犹如雪夜孤狼。
他的唇被她的舌舔得水润,他笑道:“吻哪里?”
这个姿势,还能是吻哪里。
他故意激她说出来,她咬着牙,不管他怎么循循善诱,都一语不发,只是口齿间泻出一两声的颤鸣,听得他心情愉悦,口中愈发卖力。
事了,她软在他的肩头,指尖狎弄着他的耳垂,声音湿绵绵的:“你的耳朵红了。”
他就着这个抱着她的姿势,把她的指尖含住轻吮。
有些涩。
“我还以为你从此不理我了呢。”她轻嗔。
顾青莲闻言,抬眸看着她:“阿姐说清楚了,究竟是谁不理谁?”
“你真幼稚。”
顾青莲一怔,笑得意味不明:“阿姐觉得我没有你的水大哥成熟,可是你的水大哥可会为你做这些?”
杨婉竹把手直接拍在他的脸上:“你又在发疯了。”
他也不恼,她打左半张脸,他把右半张脸递过去,哼了一声道:“我是个疯子,阿姐不是早就知道么。”
听到他这么说,杨婉竹有些后悔打了他,转而温柔地抚摸他发红的面庞:“我是要劝你少疯些,要不然连我也要受不了了。水大哥待我,是他待我,我待他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意。我可只和你这么着过,虽然都是你哄着我快活……”
说到此处,少年的眸光肉眼可见的赤热起来。
杨婉竹抿唇道:“你想,干什么?”
他除了想干她,还真不想干什么。
这是漫长的一夜,流星的星尾猛力地戳破长夜,她发病似的在温热的河水中震颤着,他的手似乎很喜欢摩挲她白瓷似的后腰,摸上去,握着反复研磨。
“阿姐也喜欢的吧。”
他扳过她的下巴,舔掉她生理性溢出来的泪:“瞧,阿姐都爽哭了。”
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杨婉竹都不是一个纵欲的人,她完完全全是被顾青莲带跑偏的。顾青莲看上去挺正经的一小孩,在这种事上却满口的荤话。
“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见她羞红的不应,他故意撞了一下。
“嗯?爽得说不出话?”
杨婉竹一直看到天方亮起鱼肚白,中间睡过去两次,醒来惊愕地发现少年还在继续,只好欲哭无泪地配合着。
在天完全亮开之前,他保持着姿势抱着她回到床上又做了一次。
在这件事上,两个人都天赋异禀。
晨起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少女比昨夜较为鼓囊的小肚子上,仿佛戳一戳,就会流出些什么,腰侧的位置红了一大片,腿根处也压得青紫。
顾青莲也没好到哪去,身上遍布着可怖的抓痕。
他戳了戳她的小肚子,笑意深深:“阿姐。”
杨婉竹闭着眼睛哼哼:“你别这么叫我,好像我是个变态。”
顾青莲今日格外有耐性:“那叫什么?婉儿,竹儿?”
杨婉竹不想再听他肉麻的呼唤,裹着被子侧过身睡,忽地听到身后的少年轻声说:“千灵鸟的书上说,做过这种事,就可以有孩子。阿姐想不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杨婉竹还在睡梦中,想不也不想地答道:“谁想和魔头有孩子。”
说完良久,身后才没有回音。
杨婉竹这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她光着半面身子坐起来,睁眸便看见近前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和昨夜的温存截然不同。
她飞速地想着该如何挽回,绞尽脑汁,也只要撒娇卖萌这老一套的手段,于是张开怀往他怀里扑:“啊,刚睡醒脑袋昏昏的,老公你昨天晚上好棒,真是太厉害了,我还想要,来兄弟抱一个。”
少年的怀抱如沐春风,仿佛方才的冰冷只是错觉。
杨婉竹趴在他胸前黏了一会,因为两人都□□,这个姿势便略显得要命了,她很有诚意地吻上他的喉结:“要不要嘛?”
顾青莲自是欣然应允,甜甜地叫了一声:“老婆。”
杨婉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卷着衣裙溜下床去,刚爬出去没多远,就被提溜着脚踝拉到某人滚烫的怀抱里,她羞得脚趾蜷缩起,默默道:“再弄,就要到中午了。”
“到晚上,我也奉陪。”
杨婉竹眨巴着眼:“我饿了。”
“我喂饱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千灵鸟的颜色书究竟坑害多少纯良少年!!
果然到了中午。
食堂里少了一个活宝,自然也缺少许多乐趣,苍梧长老挑着豆芽菜,兴致缺缺地道:“今日杨少司怎么不在啊?午饭她向来不会缺席的,难道是因为今日的菜品单调,只有豆芽菜?”
山无名搁下筷子:“要不然我去找找他。”
苍梧拦他道:“那倒也不必,杨少司来了,恐怕连这点豆芽菜都没有了。说点正经事吧,姬小楼一案可有何后续?”
山无名道:“那我更应该请她去了,这案子基本上都是由竹子妖来查。”
“我说我的徒儿啊,像这样惊天动地的大案子,你就应该积极参与一下嘛。”苍梧长老语重心长道,“你看,杨少司不在的那些年,是你一个人担起了正道司,为师原想让你做这个少司的,可你偏偏是个死心眼,一心想等她回来——等一个死人回来,不瞒你说,我和你空桑师伯都以为你得了精神病。”
“我自由散漫惯了,哪能当什么少司。”
苍梧道:“我也没指望你当,不是还有不深么?你退位让贤的话,也应该让给你师弟才是,我看他从小就比你有出息。”
山无名心中呵呵,苍梧就是一颗墙头草,风往哪里吹他往哪里跑。
水不深没有在忘川打出名堂的时候,苍梧天天念叨的是“我一世英明,怎么找了你们两个二百五”,自水不深一战成名后,苍梧的口头禅也改了,改成了,“我一世英明,怎么找了你这个二百五”。
山无名冷冷笑着,懒得拆穿师父的势利脸。
水不深在旁道:“论才干,我比不上杨少司。”
苍梧:“徒儿,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她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平白有几分好运气。”
水不深正色道:“师傅此言差矣,早在恶虎村我便与杨姑娘共同御敌,她果敢智慧,徒儿远远不及。”
见苍梧仍然在愤愤不平,丹熏幽然道:“你一句简单的好运气,可知那小丫头吃了多少苦。正是因为仙门百家这些年总是各过各的,所有人都一心傍着神殿,实则神殿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并不是神殿做不到,而是它根本就不做,千百年它一家独大,早已形成了一个腐朽的体系,再难推动。人是死的,事情是活的,这事情还能解决么?”
杨婉竹来迟了,一进门便听到他们在谈论自己。
她这个人往往在人情世故上并不周全,譬如来了九嶷许久,也不曾给三位长老送过一次的礼,空桑为人清高,丹熏为人跳脱,就只有苍梧这个老头子有几分市侩。
这不,这么快就在人后嚼起舌根了么。
杨婉竹往饭桌边一座,顾青莲随在身后。
经此一夜,任谁都看得出他们紧张的关系有所缓和,顾青莲负责给她布菜,甚至觉得豆芽菜过于清淡,到后厨给她烧了一锅红焖小排,看得旁人直流口水。
苍梧夹着豆芽菜的手在颤抖,恨恨道:“这个顾青莲究竟是何来头?”
丹熏一笑:“总之是你惹不起的,还是躲远点为妙。”
水不深自然也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微妙氛围,比如顾青莲用杨婉竹用过的杯子喝水这种小细节,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待人至真至诚,一片冰心,故此也不想其它,只是礼貌一笑。
更何况,顾青莲于他也算有救命之恩。
那日浪潮迭起,他感受到南海的水在疗愈他破碎的灵魂,定海鲛珠在海浪的浸润下重焕光芒,可是这远远不够。
直到顾青莲割血相助,他才彻底复生。
水不深虽然自问和顾青莲无仇,可是再钝感,也能察觉到顾青莲不喜欢自己。
“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应该会更想让你活,”无厘头地说了这么一句后,又叹息道,“帮我保护好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