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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如积雪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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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思头上被布蒙着,双手被反缚在身后,整个人被牢牢地捆在一根柱子上。他一动,就听得有人声说。

“醒了好,醒着知道痛,哥几个就好下手了。”

伏思的嘴被堵着说不了话,听着脚步从四面逐渐逼近,不由得挣动起来。

先头说话的人见他挣扎得厉害,又听他嘴里哼哼唧唧,忽而想到等会儿就算他痛死了,也是这样哼哼唧唧,喊也喊不出,听不着撕心裂肺的叫喊,那还有什么劲?

这人就说:“把他嘴里的布条先解了。”

套头的布一摘,伏思就被人摁下了脑袋,摁着他后脑勺的手使了大力,不准他抬头乱看。他感觉到冰凉的刀身贴着耳廓往下,然后一挑 ,嘴里瞬时松快了。

伏思只能看地面,他连“呸”几声,像是吃进了什么脏东西,随后说:“哥几个报个名,让我死个明白。”

屋里有人低笑起来,前头说话的人不觉得好笑,骂道:“笑什么!一群废物还有脸笑!上次侥幸让你跑了,这次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伏思一早就猜出了来人,偏偏装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是当街要断我手脚的哥几个,大家都是熟人,小弟后颈痛得很,劳烦这位哥哥高抬贵手。”

“休要多言!”发号施令的那人立刻说:“先打断他手脚!”

“王骰子!”伏思也喊道:“你今日杀不了我,来日这仇我就要你王家绝子绝孙地还!”

“哈哈哈……”

王骰子霎时像被戳中了笑穴,疯了似地笑起来,他越笑越大声,诡异的气氛使得对伏思动手的人也停下来。他笑够了,觉得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声音也跟着愉悦起来,“你也会怕?你这样的人也会怕?你当日叫人断我手脚时怎么不怕?不过不要紧,那夜我被蒙着头毒打的时候也很怕,你怕了,这债就算还了一半,另一半,就要你拿命来还了。”

伏思陡然用劲,又被猛地按下头去。他喊道:“你们几个都听清了,今日这儿要死人,你们还要跟着杀人凶手一起干到底不成?!”

王骰子说:“休要花言巧语,今日就算你说破天也不管用,因为我会亲手结果了你。不过在你死之前,还得让你先受过我这断手断脚的锥心之痛。废物!还愣着干什么!钱你们也收了,断了这小崽子的手脚,这儿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王骰子!”

伏思的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他攥紧手指,又被强硬地套上罩布。罩布遮挡了视线,后脑勺的手就撤了力,几个人齐步上前,要去解绑着伏思手的麻绳。他又挣动起来,喊说:“为什么要罩住我的脸?王骰子!你不敢让我看……你不敢让我看对不对!因为你现在做什么都要假手于人,等同于一个废、废人!有本事摘了我的头套——”

“呸!”

伏思没说完,因为有人啐了他一口。

车轮不知何时滚到了伏思的面前,可惜伏思看不见,王骰子就瘫坐在椅子上,由人推着,承着他体重的轮椅直愣愣地蹍到了伏思的脚背。伏思吃痛缩脚,又立即被人摁住了腿。

“你也很快也会成为废人。”王骰子身体稍往前压,期待能听见骨头碎掉的声音。他双眸熬得通红,要吃人似地说:“和我一样。”

伏思痛得几乎晕厥,嘴唇也被自己咬破了,浓重的血腥味窜上鼻腔,又催着他清醒。王骰子连人带椅往后退,撤出些距离。

“还要怪你运气不好,要是有那瘟神在,我们还真不好下手。”王骰子一朝被霍遣打怕了,就视他为“瘟神”,他边说又边朝压着伏思手脚的几个人使眼色。

这些人刚要把伏思拖下来,绳子解一半,就听得外面有人叩门,“咚咚咚”,三声响过,众人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离门近的两人已经被撞飞了。“砰”地一声巨响,门砸落时惊起风尘一片,有些迷眼睛。

伏思刚好看不见,他听得脚步杂乱,身边顿时慌了,有人喝道:“谁——”

紧接着再没了声音,屋子里有些乱,只是几个瞬间,又迅速恢复如常。

伏思分明看不见,又觉得有人挡在了自己身前。来人凤眼微眯,微微俯下身子,与伏思隔着罩布来了个面对面,他看了一会儿,又用手轻轻地扇了扇,很嫌弃似的。

他道:“你好狼狈啊,伏掌柜。”

伏思被人蒙着头,簇新的衣裳被绑得皱巴,皂靴沾了泥更是一团糟,若是这会儿好心帮他把头套摘掉,淌血的嘴唇,冷汗打湿的鬓发,又岂止狼狈?

伏思垂着头,精疲力竭地说:“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楚掌柜。”

楚楚说:“这话怎么说的,楚某人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伏思不知道他和三娘的赌约,自然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他。

楚楚稍稍抬抬手,屋里的人便整齐有素地退出了屋,他狭长的眸子里冷冰冰的,转身时说:“我已功成圆满,回见啊,伏掌柜。”

屋子里须臾间归于沉静,门外清风徐徐,有人携风而来,摘掉了罩着伏思的头套。清新的风吹拂着鬓边湿发,伏思终于能喘口气,他似乎料到了会有人来,看也没看说道。

“来了。”

“你没和大当家说,”这人声音发哑,半身有些佝偻,“所以什么时候放我走?”

伏思被紧紧地缚着手脚,却说:“现在不行。”

“我猜等会儿也不行,因为你怕我泄密。”这人摸向自己的胸口,伸手在衣襟里掏着东西,他半垂头,半边脸上的火痕旧疤很是骇人。他不急着将东西拿出来,慢吞吞地说:“我在世人眼中就是个“死人”,“死人”不求重见天日,只求一隅偷生,你大可放心我这半老头子,不会随意和人道闲话。”

伏思唇上的血凝住了,伤口在说话扯动时又有开裂的意思,所以他声音放得很轻,又像很费劲,吐息很重——

“我猜裘叔你心里另有想法……譬如,我不信任你家大当家,他却将你“借”给了我。人心是软的,你偏心他实属常理,若是叫你亲眼看着他难受,你舍得么?”

“人心是软的,我们之间就谈不上有交情了。”裘叔终于从兜里掏出东西,是个手指长短的小瓷瓶。他搁在掌心,说:“不怕我真毒死你?”

伏思想笑,所以短促地笑了一声,他似乎自答自话,又或是对裘叔的心思很有把握,所以缓声说道:“你舍不得。”

就是舍不得。

裘叔藏身在黑风寨那么些年,和他没交情,和霍遣却不止“交情”。

裘叔一手拿着“春风生”,一手摸到腰后抽出柄短刃,他手里拿着这两样的东西,眼前的景象似乎和二十多年前的记忆重叠了。

他手有些发颤,犹豫了。

伏思也慌,但他无路可选,所以不得不催着裘叔尽快行动。

“至多半年,黑风寨若是没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我定会替你寻一个能安稳度过余生的好去处。但若你家大当家争气,也说不准十天半月,你就自由了。”伏思当机立断,“还等什么,喂我吃下!”

短刃寒光,瓷瓶碰地。

裘叔吹亮火折子,带走了屋里唯一的烛台。屋门口的火盆将熄了,零散的火星子炸开来,像在和浓墨般的夜做抵抗。裘叔手持火烛走过,往盆里添了新柴。

狭弄死寂,暗处伺机而动的夜衣这会儿才如数退去,楚楚在门口等候已久,借着裘叔开门走出的缝隙又往里瞟了一眼。

屋门半张。

半个时辰后,穿街走巷的更夫打狭弄路过,惊讶荒废了许久的破宅里怎会有火光?他忐忑地推开门,发现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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