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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新居偏且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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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思出了极春坊的大门,就看见霍遣跨坐在高头大马上。霍遣像是等了有一会儿,瞧见他时慢悠悠地收回了顺马鬃的手。

极春坊门口迎客入内的伙计很有眼色,见霍遣动了,便知他等的人来了。伙计也不认得伏思,只当他寻欢出来,忙迎上前说:“爷玩得可好,您这朋友不肯进门,可是等您好一会儿了。”

伏思在阶上说:“你挡人家道了!”

霍遣重新握紧缰绳,他座下骏马躁动地踏着前蹄。

伙计不知从哪窜上来的预感,觉着这位爷要动手了。他哪敢惹事,只陪着笑脸在伏思侧旁说:“爷玩得乐呵,下次带着您这朋友再一道来。”

伏思抬手掩着唇,低声对伙计说:“你看人脸色不准,再说保不准那位真要动手了。”

伙计抹了把额头,觉着后背渗出了冷汗。

伏思倒没什么,吓唬完人抬眸又对着霍遣笑,说:“你这马往人家门前一横,吓死人不说,连带着我也要被驱赶,好不知趣。”

伙计腿脚都软了,心说哪有赶客!又想着两个瘟神,果真是物以类聚!他不敢抬头再看,听着马蹄声跑起来,才晦气地啐了一口。

楚楚将一切尽收眼底,临窗说:“真是应了土匪头子的身份,往那一站,活像来横道打劫的!”

“我瞧着,”女子眯眼看那马跑远了,说:“马不错,身材也不错。”

楚楚见怪不怪,说:“口水。”

女子说:“你懂什么?”

楚楚说:“他在门口挡了一刻钟不止,不知吓退了多少要进门的人。”他曲指敲窗,模仿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听,是银子从指缝中溜走的声音。”

女子眨了眨眼,露出点意味不明的笑容。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女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边走边说:“楚楚啊,记着好好招待李都察哦。”

楚楚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听女子这语气,便知有人要遭殃了。

奈何被惦记的两人毫无察觉,驱马在人潮里行了段路,觉着不便,下马并肩而行。

霍遣一路上没说话,待到走至无人的小道里才说:“我摸去了府衙,翻了衙门里记录西市和城北古道两案的卷宗,城北古道的记载没有西市的详细,不过城北古道有目击者,还不止一个。”

伏思侧头看,等他的后文。

“是城北古道一个种田的农户。卷宗上载道‘子时初,归家者大福,路经,闻人声,见黑影翻墙而入。’所以我去找了这个名叫‘大福’的农户,又问询了一遍。”霍遣说到此,突然顿住不说了。

伏思也不问,反倒说:“这路不常走,去哪儿?”

霍遣闻言止了步,抬手顺了顺马的鬃毛,顺手将别在腰间的马鞭抽出来。道路宽长沉寂,两侧夜灯稀疏,路的两端罩着夜色灰暗的冷光,无端有些凉。

霍遣翻身上马时捞带起伏思,他抽响马鞭,在马蹄回荡声里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伏思的发被风带起,他感受着迎面吹的风,闭眸养了会神儿,少顷,问:“还跟着么?”

霍遣说:“来人轻功了得,是跟着你来的。”

伏思也不意外,说:“极春坊卧虎藏龙,甩这影子可得费一番功夫。”

霍遣只看前路,他双臂拥着伏思,让胯下骏马越跑越快。

风似呼啸,伏思在疾奔的速度里几乎看不清什么,他眯起双眸,整个人松懈下来。他的后背紧贴着霍遣前胸,霍遣能从风中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檀木混着清甜的味道,像是沾染了房中熏香。

“之前没听过这什么坊。”霍遣说:“你与我说说。”

伏思说:“新开的,我所知有限,我们还是先将先头的话说完。”

伏思的声音经风吹得又轻又远,霍遣听着了几个字,没再追着问极春坊,而是续上前言。

“那名叫‘大福’的农户本宿在田野草棚,那夜归家打路边过,意外见着个高大的黑影翻进了死者家,他立时琢磨出了不对劲,喊了几个同乡人一道去看。”霍遣歇了一气,垂眸瞧了眼伏思,低头问:“能听清么?”

伏思正听着,觉着最后一句话说到了自个儿的头顶,他偏头仰看,瞧见霍遣线条硬朗的下颔,觉着很满意。

伏思挑了挑眉,说:“继续说。”

“几人慌忙抄了家伙什,直接冲进了死者的院子,结果与那贼子撞了个正着。”霍遣说:“那些个农户都看见了这人手持血刀,蒙着面,身形壮硕,鬓角似乎还刻着什么字。”

伏思说:“是黥面。”

“府衙也认定是犯了事的囚犯,但实则……”霍遣说着紧了紧双臂,问伏思:“你如何看?”

伏思已经知晓了头尾,但他此刻想逗逗霍遣,便一本正经地分析。

“除却凶犯所刻黥面,军中也有很多。我朝募兵不论出身,厢军里头就有很多,而且军者立功,也不乏黥面者。”

“那夜与清晓交手之人并无黥面,也就说两次并非同一人。我再探城北古道,发现现场所留刀痕与上一次却有相似之处。”霍遣将所查讯息整合剖析,得出结论,“这便说明虽非一人所为,但两人却同出一脉。”

伏思双手扶着马背,沉吟不语,暗自却点了点头,叹声厉害。他看前头的路越走越僻静,路两旁几乎不见挂灯,奇怪到底要去哪处,就见霍遣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到了。”霍遣说。

巷道不宽不窄,右手边赫然是间宅子。

一推门,扬起的飞尘扑面而来,迷得伏思偏头躲避。他用衣袖扇灰,说:“不至于吧?”

霍遣跨进门,说:“我觉着挺好。”

伏思试探地跨出脚,借着暗沉的月光瞧见院子荒草丛生,高得没过人腰,他不禁又确认了一遍,问:“你真花钱了?”

“此屋偏僻,房牙给抹了零头,”霍遣踢开腐烂木桩,说:“没花多少钱。”

伏思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是把脑子当成银子花出去了吧!

霍遣踩着杂草,用腿脚翻挡开,在荒草里头蹚出条羊肠小径。他走在前头说:“过两日收拾收拾,就能住人了。”

天光阴冷,院子全貌不清,伏思仔细着脚下,踩着霍遣的脚印往前,走到廊下时发现刚穿的新靴底沾满了腐土,走动起来又重又难受。

伏思皱眉,“好端端的碧云楼不住,怎么看上了这么个地方?”

“楼虽好,价亦高。”霍遣鞋底刮着木阶,蹭了一地的泥。他说:“碧云楼里住上一个月,银子抵我在这买个屋子了。”

“这般计较,难不成缺钱么。”伏思学着霍遣重重地刮蹭着鞋底泥,怏怏不乐地说:“大当家收了那么多好东西,随便捡出一样来,也不至于来这里住。”

霍遣说:“与海墨光打交道,往后少不了见面,碧云楼进进出出那么多双眼睛,总不自在,这里僻静无人,正合适偶来居住。再说寨子里的那些个好东西,也不只我一人所有。”

“还真缺钱?”伏思说:“这事好说,凭我俩交情,借钱一句话的事。”

霍遣停了脚下动作,还真想了想,说:“先把之前送给海墨光的那些东西补上吧。”

霍遣第一次拜见海墨光时挑了些值钱玩意送过去,算作“投诚礼数”。之后他把礼单送到了碧云楼,这些是打从开始两人就说好的,霍遣投诚之心不诚,一应开销都由碧云楼买单。

礼单伏思看过了,看完就给忘了。

现下陡然提起来,伏思愣了愣,不爽地说:“知道了!”

两人身后的客堂大门敞开着,屋里头时不时吹出股凉风。霍遣举起臂,一把扯掉了半挂歪斜着的竹帘,进了黑漆漆的屋。

伏思看他点亮支蜡烛,夹着两个崭新的蒲团出来。

两人在门前廊下坐下,将蜡烛摆在中间。

霍遣说回先前的事。

“两个刀法如出一辙的人,说是同出一脉不如说是训练有素。训练有素且额刻黥面的杀手,不符合官衙胥吏的标准,却符合军营士兵的某种特别存在。”霍遣语气平静,微弱的烛火打在他脸上,有几分沉思的意味。

伏思一手撑在膝头,一手捡着霍遣带来的蚕豆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霍遣听着齿间咬得“咯嘣”脆的声,问:“极春坊没管饭么?”

“哦。”伏思抖着手上的碎屑,反问说:“吵着你思绪了?”

霍遣说:“倒也不会。”

伏思点点头,又捡着吃了几颗。他说:“我有一事不通。”

霍遣说:“什么事?”

“海墨光能得什么好处?”伏思说。

霍遣盘着双腿,闻言双眸一亮,说:“你也觉着是海墨光在搞鬼?”

“再明显不过了。东洲厢军驻地就在乌郡城外东边三十里之处,要说营中军士,除了厢军,你还能想到谁。”

伏思将蚕豆的油纸重新包好,他顺着话茬将“一把刀”的事据实相告,末了倾着酒壶拿酒净手。他从衣襟里夹出帕子,看霍遣古怪地盯着自己瞧。

伏思又说:“与极春坊的楚掌柜喝了杯茶,他告诉我的。”

“看起来你和这个楚掌柜有交情。”霍遣眸光闪烁,探究地问:“极春坊什么来路?”

“我在坊内坐许久,连口吃食都没混上,只讨得一杯茶水解渴,你说能有什么交情?”伏思说:“什么来路更是无从知晓。”

霍遣沉吟不语,曲腿撑臂盯看了他半晌。就在伏思以为霍遣要继续追问,却忽然听霍遣转了话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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