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空调出奇的冷,刺骨的冷,仿佛像是在南方阴冷的冬天刺骨的冷。
所以后半夜曲略就把空调关了,效果也没好转到哪里去,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半梦半醒,感觉自己身处几个大冰柜之中。
一睁眼眼前都是灰蒙蒙的,好像很多长相歪瓜裂枣的邪祟在眼前放肆乱晃。
天微微明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反正这两天不用考虑考试的问题,倒也没太多顾虑,纯粹就是身冷睡不着。
等再次醒过来曲略是被手机震动震醒的,半眯着眼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
曲略烦躁地接通,人本来都没全醒过来,但听见手机里的大叫没忍住骂了嘴:“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他有起床气,好在不算很严重。
秦颂临声音在耳朵里炸开:“你不接电话我都以为你死了!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大哥,二十多个,我都要冲去你家找你了!”
曲略不耐烦“啧”了一声,声音都听着疲倦得很:“睡觉,有屁就放。”
听到曲略没出什么大事秦颂临才放下自己的担心说:“等会儿去不去老佟那里?”
老佟是网吧老板,他俩都这么叫。
曲略一个手撑床面爬起来把通话打开免提,两只手搓着自己的脸试图清醒一点说:“去呗,好久没去了。”
他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后半夜把空调关了的缘故,房间现在暖烘烘的。
过了一下,他懒得看时间便问秦颂临:“现在几点?”
“下午两点,你打算几点出门?”秦颂临问。
曲略已经拿着手机下了床去洗漱:“三点吧。”
“OK,那就到时见。”
挂断通话,曲略把手机放回桌面给自己洗了个澡,直到冷水从头顶淋至脚踝,曲略才是彻底清醒。
弄清楚后差不多到约定时间,本来洗过澡之后的舒适感只在出门瞬间就消失掉。
今天天气太热了,特别是这个时间点太阳还是毒辣的,走在的沥青路仿佛都冒着热气。
网吧离曲略家就七八分钟的路程,可曲略感觉自己走了半个小时,看到秦颂临拿着根冰棒在舔舐着,曲略忍不了钻进旁边小卖铺买了根再跟秦颂临汇合。
秦颂临见到曲略过来还想伸手扒拉上曲略的肩膀,还没搭上去就被曲略反手拍开。
曲略:“热。”
“确实。”秦颂临点头抱怨道:“你说这天气怎么回事啊,真的不敢相信我走来这里耗费多大的勇气。”
网吧开在小卖铺的旁边的二楼,上去之后秦颂临就对佟老板说:“来了啊,开三个小时。”
曲略也仰起头跟佟老板打了声招呼,选了个靠窗的机位。
最近莫崖彭总悄咪咪就来网吧逮人,上个星期都蹲了一两个,当然不止,其余的早就飞快跑走,只是这两个跑的慢被抓住。
网吧的楼层不高,曲略坐窗边原因不多,就是莫崖彭来抓人的时候能从窗户跳下去。
之前躲莫崖彭的时候,他都是窗户一推直接从窗台往下跃,不过这个跳窗法除了他没人这样做。
经常来网吧有谁莫崖彭也是略知一二的,在黑名单里曲略的名字永远躺在第一位。
今天曲略出来戴了顶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由于昨夜空调吹得太冷导致对空调冷风都有些许抵触,还拿了件外套过来,到时候吹凉还能套上去。
因为月考的缘故太久没来网吧,本身网吧老板跟两人很熟悉,看见两人坐到机位还特地送来两瓶冰饮料解暑。
佟老板拍了下两人的肩:“这几周你俩很久都不光顾我店了。”说完把饮料放在两人桌面。
秦颂临拉开环迫不及待喝了口:“还不是要考试。”
佟老板一屁股坐到身后椅子,手顺着猫咪的猫毛说:“之前可不这样啊你俩。”
秦颂临郁闷道:“还不是学校搞什么破制度,倒数的要去另外开设的班。我才不想去。”
佟老板随便跟秦颂临聊了几句,以往在这里曲略的话不算少,今天是一语不发,拿穿的衬衣盖在头上,帽檐也压得低低的。
其实佟老板自己也听来这里的学生聊过很多关于曲略的八卦,在认识曲略之后发现这个孩子并没有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反而很细心也很有爱心。
比如佟老板手里抱着的那只黑猫,名字是曲略给起的,叫羽毛,也是曲略在网吧旁边的巷子口发现的,自己付钱给这只猫打了疫苗,由于在家时间不长要上学的缘故没时间照看,就把这只猫送过来。
大多数曲略来网吧的脸都紧绷着,因为这里最适合放学后的八卦。
光是坐在这里曲略就听很多了,还听到不远连排的三个机位,那三个男生总是用不友好且挑衅的眼神望向曲略。
嘴巴碎的很。
一般曲略都不爱惹事,只有一个原因,自己不想收拾烂摊子。
除非实在忍不住。
就比如此时此刻。
饮料喝到一半,曲略将易拉罐都捏变形了。
听着身后佟老板抱着的羽毛“喵喵”叫,以往心情不好都会来网吧,即使不上网都要过来听羽毛叫几声,每次听见羽毛叫心情都会舒畅许多。
“喵喵喵~”
羽毛像是察觉什么,对着曲略就叫起来。
紧接着曲略抓起饮料猛然起身。
起身动作动静太大,身边秦颂临吓了一跳,脱下耳机看曲略走向的方向。
曲略走到这三个嘴碎的人身后,将半瓶雪碧均匀从三个人头顶淋下。
三个人被曲略这样搞的愤怒大吼,一丢鼠标就要站起来干架,在看见曲略这张阴沉的脸后瞬间又怂了。他们没见过曲略打架,还是知道曲略身手很好,一挑他们三个是没有任何问题。
左边的寸头肚子憋着很多气,怂了几秒又毫无自知之明地率先质问:“你干嘛?我们没惹你吧?!”
他说完用手抹了把脸,现在头顶都是雪碧味,舌尖在嘴唇舔了舔。甜的,甜得人心里发慌。
动静不算很小,在场所有人都看过来,佟老板也抱着羽毛来到曲略身后,怕曲略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空出一只手拉住曲略的手臂。
佟老板之前是搞格斗的,很久不干了就来网吧,加上健身一直都保持着,所以身材肌肉是相当不错,曲略这小身板要是真与这群人打架上了也能拉得住。
曲略把帽檐整理一下,双手插兜就这样盯着几人看,无任何表情。
看得几人都隐隐不适。
曲略视线快速在几人身上游了一圈:“说什么了?”
有个人都不敢对上曲略的目光,在曲略眼神扫过来就低下头。
寸头被曲略这么一问腿都在抖:“没……没说什么啊!就就……就算说了,我们也说的是事实。”
事到如今还是这么理直气壮。
曲略脑袋一歪,身子随即往后倒轻轻倚在柜台,随性的样子让三人又齐齐吞咽口水。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到头低着的那位:“我认识你。”
被指的那位身体一抖。
曲略接着说:“付冬棠的小跟班?”手收回来继续插口袋感慨:“怎么哪都有你?”
付冬棠就是被厕所门压在下面的那位,而眼前的这个人是上次合力抬门却抬不动的其中一位,没想到这人人缘这么好,在付冬棠那排不上名号,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两个人跟在身边捧臭脚。
“对不起!”小跟班道歉很快。
曲略懒得听这类虚伪的道歉。他本来也没打算对眼前这些人怎么样,只是想吓唬吓唬。
自己那些闲言碎语听多了曲略倒是没什么感受,可这次的八卦里却多了个人,能很明显听见俸承让的名字。
曲略不打算自己点破他们,而是让他们主动道出自己的恶言恶语。
“除了我,还说了谁?”
小跟班声音都是抖的,还以为要套很久才会说,没想到几人竟然这么怂,随便吓唬一下就主动说出口了:“是……是俸承让同学!我们说他……说他——”
“说他什么了?”曲略听不惯这人磨唧唧的,没给好脸色。
小跟班害怕地说:“说他这样的人……活不了多久……还有他他、他的家世……”越说声音越缩,到后面几乎都听不清。
曲略抬起一只腿就朝中间那人的椅子踹了一脚,沉声道:“你们嘴够贱的啊?”
踹过去的椅边正好撞到中间那人的膝盖,一个不受力单膝跪到地上。
“我我我……我们下次不会了!真的不会了!”小跟班吓得眼眶湿红,整张脸都红了。
曲略不信从这群人口中说出的不会,因为这压根就不可信。他一只脚踩在椅背,死死抵住前面想要与他抗衡的力,冷肃道:“要是再让我听见你们乱说他,到时候可不就是这么简单了。”
“是是是!!!”
回答完曲略的话三个人慌张抓起自己的东西跑得飞快,打火机都放在桌上忘记拿。
在这几个人被曲略言语吓得落荒而逃后,佟老板暗自松口气抱着羽毛上前好奇问道:“他们说的俸同学是谁?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等佟老板问起,曲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什么。
没想到自己脑子一热,竟然帮俸承让出头了?
曲略又把帽檐压低,将搭在头顶的衣服挂在单肩随意敷衍:“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还帮他说话。”佟老板挑眉接着道:“没想到你这小伙子还蛮够义气的诶。”
谁知曲略刚要回答,就隐约感觉身边有熟悉的人靠近。
第六感来临的后两秒,曲略就听见一声别人听起来很亲切,但自己听起来却很炸裂的呼唤——
“曲略。”
曲略身子一僵,很不情愿地回过头,然后就看见俸承让两手垂于身侧抬头挺胸走了过来,稳稳停在佟老板的身前,然后很自信地对佟老板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俸承让,是曲略的同桌。”
佟老板一个眼神瞄准心虚的曲略:“嗯?”
此刻曲略背过身绝望合闭双眼。
他真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