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屋里那些屏幕拆掉。”
这是黎星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乐凌答应了,当着黎星的面打了个电话,让工人今天下午就拆掉秘密房间中的所有屏幕。
黎星的眉心这才松开一些,警告他,“以后你别再做这种事了。”
乐凌弯腰靠近她,保养良好的脸颊跟青葱少年没有区别,主动送到她手下。
“我知道了老师,如果我再做这种事,你随便打我。”
他看上去完全不怕被扇巴掌,反倒像是跃跃欲试。
黎星的手轻飘飘的拍了拍他的脸,警告他,“我不是你的老师,别这么叫我。”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你教我正确的三观,难道不算老师吗?不叫你老师的话我要叫你什么?”
他的脸离得很近,像一只戴着宝石的波斯猫,贵气的同时,更凸显他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黎星的错觉,总觉得从他眼中看出了些诱惑。
“叫名字,你之前不是一直这么叫吗。”
黎星没再多说什么,只让他必须今天把所有偷窥的屏幕都清理掉。
乐凌的眼睛亮亮的,目送她回房间。
之前的黎星已经很让他惊艳了,如同真人玩偶,完美的让乐凌挑不出任何毛病,见到黎星的第一面乐凌便想,如果他真的要选择一个伴侣,一定是她。
只有这么完美的人才能成为他的妻子。
再加上有林南竞争,乐凌想要得到黎星的欲望一度强到无法抑制。
但追根揭底那是完美幻想被实现后的渴求。
今天的黎星却让乐凌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心跳感觉,区别于看到完美之人的痴迷,他的心脏完全因为她的一句训诫跳动着,就好像——
真的爱情一般。
黎星回到屋里的时候,乌赤已经醒了,他显然听到了动静,正叼着牙刷往门口走,“怎么了?”
“没什么。”
黎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把乐凌的事说给他听。
毕竟乐凌那些屏幕上只有她一个人,又承诺了会改,比起他的事,还是屠夫那边的案子更加紧急。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乌赤昨天凌晨一点多才回来,现在也还不到七点,满打满算他才睡了五个小时。
“足够了,往常还睡不到五个小时呢。”
乌赤的语调身份轻松,神态表情看起来确实精力满满。
可能这就是天生的高精力人吧。
黎星目光羡慕,眨了眨困倦的眼睛,她就不行了,一夜没睡好只想躺回床重睡一遍。
她冲了杯豆浆的功夫,乌赤已经收拾好了,嘴里叼着两片面包准备出门。
“你现在就要出门吗?”
“对!案子有新进展,之前的儿童失踪案也一并侦查,警局要忙好一段时间。”
乌赤跟黎星告别,还不忘了嘱咐,“你记得每隔四小时报一次平安,我会注意的。”
这是黎星跟乌赤约好的。
乌赤工作太忙了,不能总陪在她一个人身边。
但凡黎星超过这个时间没报平安,乌赤就会立刻打电话过来确认她的安全。
“好,我记得。”
黎星把豆浆递给他,看着乌赤一口气干杯。
盯着乌赤离开的背影,黎星竟然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可惜乌赤对她没兴趣,不然乌赤绝对是个交往的好人选。
黎星越想越觉得可惜。
相较起那几个癖好奇怪、精神癫狂的备选人,乌赤绝对称的上种花父母最爱的那种女婿。
工作体面收入稳定,人还长的一表人才充满正气。
“可惜啊可惜”,黎星嘟囔着关上门。
她今天有不少事情要做。
答应替林南送的金条要送去给福利院的李阿姨,答应送给徐术的花也要整理成盆。
喝完豆浆当早餐,黎星干脆也出门了。
早秋的早晚风已经开始冷了,要在短袖外加一件外套御寒。
黎星很珍惜还能穿漂亮裙子的时间,今天穿了件紫色碎花裙,外搭一件白色罩衫。
出门的时间早,黎星到关心福利院的时候也才七点半。
门还紧关着,不知道里面的小朋友有没有醒。
黎星没按门铃,给李阿姨打了个电话。
门不一会就打开了,李阿姨穿着做饭的围裙出来迎接她。
“黎小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快进来!”
她还在给孩子们做早饭,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把手,带黎星进房间。
黎星不打算留多久,看周围没有人,是个好的谈话地点,立刻把兜里的金条拿出来。
“李阿姨,今天我来是受人所托,送一样东西给你。”
沉甸甸的金条是最能震慑住人的,李阿姨接过来都觉得烫手。
“这是哪个好心人捐的吗?”
黎星说出林南的名字,李阿姨的脸色顿时变了。
黎星按住她想要还回金子的手,“不论他是什么身份,孩子们的生活总要有保障,金子就收下吧。”
她没想让李阿姨原谅林南,道歉的话更该林南亲自来说,而不是经她转述。
“他做的事该他自己来道歉,收下金子也不代表原谅他,再考虑考虑吧李阿姨,孩子们也到了要上学的年纪。”
黎星成功说服了李阿姨。
她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却不能不为这些孩子考虑。
“你说的对,他们要上学。”
李阿姨清楚,只有上了学,这些孩子才有出路。
她收下那块金子,感谢黎星,“多谢你专程跑一趟黎小姐。你吃早饭了吗?不介意的话进来一起吃点吧。”
“不用客气李阿姨,我还要去花店开门,得先走了。”
她愿意接受这块金子黎星便放心了,去孩子们的房间看了眼月月,随后便急匆匆的赶去花店。
花店的经营已经步入正轨,加上有互联网的宣传,每天来往的客人不少。
即便买一只花回去做点缀的是大多数,但人多,薄利多销,生意也算不错。
黎星一直忙到中午,才有空整理要送给徐术的花。
栽在花房土地中的花需要小心的挖出根,转移到盆中才方便送人。
这个过程的动作不能太粗鲁,极其耗费时间。
黎星的整个中午除了吃饭便只做了这一件事,到了下午两点,才成功移了五盆花。
等徐术到花店来,也只有这五盆。
他现在是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出行都被监视着,照理说黎星不该跟他过多接触。
但徐术在她心中的形象实在有些复杂,即使知道他很可能是屠夫,黎星对他也怕不起来。
这种感觉很复杂,说也说不清楚,黎星尽量自然的实现她自己曾经做出的承诺。
“你把花拿走吧,好好养着,过两个月剪枝移栽,很快就能重建起花园。”
徐术看了眼摆在他面前的那些花盆。
看得出黎星精心挑选过,这些花朵的品相上乘,全盛开着,还都是枝繁叶茂的品种,拿回去也好成活。
“你有心了。”
徐术一盆盆往他的车上搬。
不能开卡车,他便骑了辆电瓶车,前面的脚踏拥挤着三盆,身后又用绳子绑紧了剩下两盆,勉强能带回去。
装好了之后,徐术问黎星。
“我以后还能邀请你去牧场看小羊吗?”
黎星沉默了一会,“如果有机会的话。”
两人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徐术不是屠夫,不受法律制裁,才有可能有机会。
他闷闷的笑了两声,对黎星的回答挺意外的。
“我还以为你会说没机会了”,黎星是个守法的人,从一开始徐术便清楚。
她热爱生活,遵守秩序,像杀人这种重罪,在她眼里是一定要杀人偿命的,这是善良守序的家庭才能教育出来的好孩子,半点不阴暗。
不像他,天生就是活在阴暗中的族类,哪怕在阳光下生活,也改不了那些黑暗中养成的毛病。
她这样的人,愿意说出这样宽容的话,已经侧面证明了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徐术很满足,幸福的眯起眼睛。
“现在还不清楚,不能定你的罪。”
听到黎星这个回答,徐术追问,“那屠夫呢,你认为他该定什么罪?”
黎星犹豫了一会,“他杀了太多人”,哪怕那些人都是坏人,屠夫也杀了太多,该住手了。
不然迟早有一天,血腥会淹没人性,变成无限大的权利,让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
到那时候,他就会变成草菅人命的恶魔。
黎星不想看到那些,更不想有人再死在他手下,她盯着徐术看了一会,忽然说道:“如果你上的是警察学校就好了。”
如果当初有人引导徐术走正道,他现在会不会也跟乌赤一样,成为一个正义方的英雄。
这话几乎要把他是屠夫这四个字戳穿了。
徐术依旧笑着,他脸上的伤口恢复的很快,现在只有淡淡的青色印记了,笑起来像个幼稚的小孩子,偏执的问着她刚才的问题。
“屠夫该判死刑吗?”
黎星长长的沉默,“是。”
徐术得到答案,表情没有半点意外,这才是他认识的黎星。
他甚至很开心,因为黎星没有改变,还是他最初时认识的那朵白色山茶花。
清新幽香,洁白动人。
“另一个问题,黎星,你喜欢我吗?”
黎星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徐术换了一个问法,“我能当你的担保人吗?”
“恐怕不行”,抛开感情不谈,以徐术目前嫌疑人的身份,他也完全承担不了担保人的角色。
“那谁行?”
徐术依旧笑着问,但嘴角的笑容比起刚才多了几分刻板。
像是浇筑的铜像,表面笑着却不带灵魂。
黎星现在回答任何人都不合适,她怕给别人带来麻烦甚至危险。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人可以说。
她心中道了声抱歉,挺直背脊,告诉徐术,“乌赤,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