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站在第一排,卖力的鼓掌和喝彩,旁边的潘乐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饶有兴致起来。他觉得刘岘青和菲菲完全不同,菲菲已经颇具女性的气质魅力,而身形单薄的刘岘青则显得性别不太分明,她好似也无心从混沌里扯清楚。她可能是丰富的,但一眼看去更让人觉得复杂,像是个麻烦难搞的角色。不像菲菲娴静的气质像糯米团子一样软弹,一团和气。刘岘青平日里没什么表情,人也颇为冷感,偶尔听菲菲提起,似乎私下也是个不错的人。
今天菲菲拉他来看演出,说是给朋友捧场。此刻他看着菲菲为岘青呐喊助威的样子,心里更加喜欢她了。果然是他潘乐中意的女孩子,活泼泼地,率真可爱。
潘乐尤记得入学报到那天,报到处的陈菲菲在他眼里也是自带光芒的。潘乐在大学之前没有喜欢过任何女生,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但他有喜欢的女明星,钟丽缇,所以他确定自己的取向还是女孩子。
他喜欢美丽摇曳的女孩子,喜欢她们容易被自己逗笑,不费劲儿的快乐在一起。他觉得菲菲完全符合他的预设,只能说,爱情的快乐有一半来源于想象力,而太有计划、预设标准的人,多半要在爱情里吃点苦头。与其说这苦头是对方给的,不如说全是自己一厢情愿讨来的。
菲菲一心挂住舞台表演,她举着荧光棒可劲儿晃着,潘乐就这么站在人声鼎沸里,心里一片空寂,他眼里只有菲菲,就这么放肆贪恋地看着她,心里翻涌出巨大的喜悦和满足,大浪朝他拍打过来,反而让他生出惶恐,害怕这些欢喜的潮水终将回撤,连同眼前的人一起远去,他忍不住凑近她站了一点,也跟着大喊了几嗓子。
潘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将目光转向舞台中央。大概是灯光的加持,刘岘青站在台上,整个人格外耀眼。他心里感慨:人还是要慢慢找寻自己心之所向,跟随自己的心,在这个过程中,人本身就会熠熠生辉,比如今晚的刘岘青。
常月明站在台下,这时才看清楚今晚正面的岘青。她穿了一套黑色西装,外套廓形宽松,登台后她解开了扣子,或者说她今晚一直没扣过。里面是一件黑色蕾丝边的短吊带,长度接近内衣。长裤微微拖地,因为踩了一双超过8厘米的高跟鞋,裤脚盖住了部分鞋面。她脚上是一双闪亮的银色亮片鞋。上台前,她解开了皮筋,散开头发。
岘青的头发已经长到披肩,她将右侧头发挽到耳后,右耳挂的一只半个手掌大的银色蝴蝶,跃了出来,蝴蝶下的银色流苏垂到右肩。常月明的酒意醒了大半,台下的尖叫和喝彩已经替他打了分。他不喜欢她解开的西装扣子,但不可否认,舞台上的她这么下来实在太辣了。她的眼妆不浓,嘴唇却涂得血红,今晚的这个女人,似乎终于开窍了。
主唱拿起话筒,用食指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音乐响起,前奏不长很快把氛围拉升,直击人心的敲打乐直接收拢起台下的注意力。岘青的声音轻灵,这首歌的编曲不循规蹈矩,而她那些独特的拖音和转音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她显然很享受这首歌,看得出她精心准备了这场表演。台下的观众们也很买账,跟着节奏挥动荧光棒,口哨声此起彼伏。旁边的观众甲乙丙激动地表示:“果然演出还是要看女生的!”他们激动的挤作一团笑起来。
演唱结束后,观众们意犹未尽,要求返场。有人起哄喊了一声:“岘青!岘青!”随后,羊群效应来了,大家齐声高喊:“岘青!岘青!再来!再来!”刘岘青毫不扭捏,重新登上舞台,鞠躬表达了感谢,牵起乐队三位成员的手,隆重介绍了他们的名字:宋逸、方阔、熊天野,原来他们都是大二的学弟。
岘青表示,最后将和乐队一起献唱一首王菲的《闷》,这首歌传唱度比前一首高得多。音乐响起,台下很多观众一起随着岘青跟唱起来,舞台上下配合着把这首歌拉起来,大家的心绪都流淌在歌声里,情绪被无限放大延伸开来,孔明灯一样漂浮起来,希望和快乐一起升腾,徜徉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
岘青的声音与上一首有所不同,用了硬沉一点的声音唱足漫不经心,更像她平时的声音,但依然不是常月明熟悉的样子。他熟悉的岘青喜欢穿黑色,仿佛要把自己藏起来,总是前进一步又想后退两步,总是怕麻烦别人。
常月明的思绪已经飞出了学校,直到台下激动呐喊的人群又将他抓了回来。原来唱到高潮时,岘青蹬掉了高跟鞋,光着脚在舞台上蹦跳起来。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就这么踩在舞台上,随着节奏上下跳动,带动台下的观众一起唱跳。这一幕让他想起那个恼羞之下抓住他手腕的岘青,想起自己有意无意地刻薄话,飞刀一样射向这么可爱的女人。想到这里,他沮丧地想回宿舍,但双脚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地粘在原地。他的心留他在这里,等着散场。
曲终人散,华灯渐熄。常月明一直站到最后,看着舞台上大放光彩的岘青,看着许多观众围着她合影,看着她帮忙乐队收拾器材,看着她换上球鞋,又重新挽起头发,一手提着高跟鞋,和朋友们说笑着朝宿舍走去。常月明喊了一声:“刘岘青。”她听到声音,循声望去,却看不清他的位置。常月明挥了挥手,帮她定了位。她听出他圆厚的声音,转头和朋友说了几句,让她们先走,自己一个人朝常月明走去。
走近他,她笑了:“你怎么来了?”常月明伸手将她西装外套的扣子扣多两粒,接过她手中的高跟鞋,阴阳怪气道:“这么精彩的表演,我怎么能错过?所以,我只配看你在图书馆灰头土脸地看书,不配看你光芒万丈地唱歌?”岘青笑了笑,解释道:“是朋友临时拉我凑场的。场地一直没批下来,乐队下午才接到通知说晚上可以用场地,错过了就得等明年。我看你游戏好几天没上线了,估计你也忙。我下午得帮忙联系舞台和设备,还得准备自己的演出化妆,临时借不到演出服,只好穿了自己的衣服。你都看到了,丑死了。”
岘青说完这些,后退两步,低头回看自己的演出衣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常月明摇摇头:“很好看,歌也唱得很好。”岘青得意起来:“我也觉得歌唱得不错,哈哈。”两人一起朝宿舍楼走去。岘青心情很好,话也多了起来。她向常月明讲起现场准备的趣事,还有今晚演出中的一些小插曲。
常月明却心不在焉,几乎没听进去。走到楼下时,他故意绕到黑暗的过道,最后停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靠在墙上听她说话。岘青讲了一会儿,也累了,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墙上。常月明起初还会在她的话里找些细节回应,后来便只是“嗯嗯”地敷衍。
黑暗里,岘青自顾自兴致勃勃地说着,丝毫没有察觉常月明已经悄悄摘下了眼镜,离她越来越近。直到他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吻住她的唇,岘青的话被常月明吞走了。尽管他很想用力,但他怕吓到她,他啪的丢了手里的高跟鞋,把手按在墙上,轻轻放开她的嘴巴,又重新更轻的覆上去。见岘青没有抗拒,他开始温柔地吸吮她的唇。岘青回应了他的吻,他伸出左手托住她的下巴,右手放在她脑后,隔着墙轻轻扶住她的头。
他明显更用力的伸出舌头,其实他只是想进去更多一些,那种想要钻进她脑袋里看看的迫切。一条吐信子的蛇,它只想不管不顾横冲直撞下去,不许停。直到岘青轻轻推了推他,他才松开左手,重新按回墙上。岘青伸手抱了抱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等他呼吸平复了一些,岘青问:“你今晚喝酒了?”常月明低声说:“我没喝多。”岘青点点头:“好。”常月明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他们都去包夜了,我没钥匙回不去宿舍。今晚你能陪陪我吗?我什么也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