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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每个人都有一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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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她爸是谁!”

病房的门被推开的刹那,光影交错,尘埃在空气中飘散。门板在沉闷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尚九玖循声望去,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微微眯眼:“付以琛?”

付以琛知道,他还在记恨关于车祸的事情。但无妨,今早当他看到那个采访视频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视频里的女孩,五官比夜色中模糊的印象清晰许多。像素拼接出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点点重叠、对齐。

他下意识伸手去掏裤兜,情绪太过激动,摸了好几下才拿出手机。心跳乱了节奏,像是被时间推着往前狂奔。仓促间,他翻出相册底部,那张尘封多年的照片,屏幕微微颤抖。

“是她吧?”

尚九玖凑近,看向照片——襁褓中的女婴正啼哭着,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阿胶仿佛站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之海,摇摇晃晃地漂泊多年。而此刻,灯塔的光终于划破夜色,为她指引方向。

尚九玖沉默几秒,随后难以置信地点头:“是她。”

付以琛低声道:“这是我战友的女儿。阿胶的爸爸……是守护边疆的战士。”

命运太过宽广,错过的人,再遇见竟如此艰难。可这世界又小得可笑,缘分兜兜转转,终究还是把他们送到了彼此面前。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盛夏的夜晚,军营的操场上,三五个年轻军人围成一圈,谈天说地,畅想未来。

乔泽听着歌声,随节奏轻轻点头,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栖子,这唱得忒带劲儿了!”

谷栖被夸得脸一红,像三月的桃花,慌忙低下头:“哪、哪里……”

左兮节直接拿狗尾巴草去蹭她的脸,笑得不怀好意:“呦吼——又谦虚?不许谦虚!”

谷栖怕痒,被挠得躲闪不及,连忙伸手去抢:“左哥,别挠了!不谦虚了不谦虚了!”

乔泽一把抢过狗尾巴草,故作严肃:“不准欺负栖子。”

左兮节立刻双手抱胸,哼了一声,醋意十足:“乔班长,老毛病又犯了!又护短!”

乔泽没理他,扫了眼训练场:“那小子呢?”

两人这才想起,今晚他们是来监督付以琛训练的。

谷栖眼神好,一下就锁定了人影:“乔班,他在那。”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操场尽头,少年顶着寸头,汗水顺着侧脸滑落,眉眼间的倔强在夜色中愈发显眼。他步伐未停,像是要跑出整片黑夜。

乔泽眯了眯眼,随手招了招:“付以琛!别跑了!”

少年脚步不减,反而加快速度,像是故意的。

乔泽轻笑,无奈站起:“行,我去陪跑。”

“那我们先回宿舍了。”左兮节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栖子,走咯。”

谷栖应了一声,两人的身影渐渐缩成一个点,消失在夜色里。

乔泽拉了拉肩带,快步追上付以琛。跑在夜风里,他忽然侧头,语气带着点调侃:“年轻气盛,忒爱折腾!”

付以琛冷哼,话里带着一丝不屑:“切……”

乔泽皱眉,故意板起脸:“怎么回事?为什么迟到?”

付以琛的回答直截了当:“不想当兵。”

乔泽倒也没意外,挑眉反问:“那你想干嘛?”

“电竞选手。”少年牙关紧咬,语气里带着几分抗拒,“同样是为国争光,我爸妈懂个屁。”

乔泽看着他,忽然笑了:“啧,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付以琛皱眉:“啥?”

“我爸妈想让我去实验室,搞研究,非不让我当兵。”乔泽轻嗤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坚持住,两年后光荣退伍,你想干嘛就干嘛。”

付以琛的喉结微微滚动,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

活了十八年,乔泽是第一个支持他的人。

他看着夜空,今夜月色正好,银河遥遥铺展,好像是专门为此刻而亮。

这一夜,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

……

“那我爸爸……”

“牺牲了……”

……

暴雨前的风裹挟着冷意,黑压压的云层低垂,仿佛下一秒就要倾轧而下。

边境线外,夜色沉沉,风吹过山林,枝叶哗啦啦作响,混杂着不远处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

乔泽屏息,眼神冷冽,透过瞄准镜死死盯着那片阴影。

敌人踩着泥泞的土地逼近,枪械在黑暗中微微泛着冷光。

左兮节压低声音:“靠,这帮人真是亡命徒。”

陈冠蒲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后背紧贴掩体,深呼吸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等信号。”

付以琛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枪柄。夜色下,他的手背绷着青筋,心跳却稳得可怕。

乔泽目光微动,迅速判断地形后,低声下令:“等他们再近点,按计划行事。”

风更急了,像是要把这片沉默吞噬。

对方靠近了。

乔泽冷静地抬起手,三秒后,猛地挥下手:“动!”

枪声骤然炸裂!

硝烟顿时弥漫在夜色之中,子弹撕裂空气,击中目标,惨叫声随之响起!

左兮节一个翻滚,利落地换位,低吼道:“干掉他们!”

陈冠蒲稳住后坐力,咬牙开枪,子弹一颗颗精准地穿透敌人的防线。

付以琛抬手连点,冷静而迅猛,精准打掉对方的火力点!

但对方人多,且是亡命之徒,战术配合迅速,眨眼间便有人绕到了侧翼!

乔泽察觉不对,侧头一看,一道黑影正摸向他们的侧后方!

来不及喊,他猛地冲出掩体,狠狠扣动扳机,瞬间击毙对方!

“乔班!”谷栖惊呼。

下一秒,枪声再度炸响——子弹破空而来,直直地贯穿乔泽的肩膀,血花炸开,染红了迷彩服!

乔泽踉跄了一下,却死死咬牙撑住,翻身靠回掩体,声音低沉却有力:“没事,继续!”

左兮节的眼眶瞬间泛红,怒吼一声,对着敌人一阵猛扫:“狗日的!”

战斗进入胶着状态,敌人疯狂反扑,枪林弹雨下,乔泽的身体逐渐支撑不住,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手指仍紧扣着扳机。

他的目光穿透战场,看到谷栖、陈冠蒲等人护着通讯员撤离,看到付以琛咬着牙还在坚持,看到左兮节护在队伍前方,疯狂开火……

很好……他们都还在。

血从指缝间滑落,乔泽低笑了一声,像是终于放心了。

枪声渐渐远去,敌人溃逃,增援部队赶到,战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谷栖跪倒在乔泽身边,双手颤抖地按住他的伤口:“乔班!乔班你撑住!救援马上就到!”

乔泽半睁着眼,唇角微微上扬,呼吸却越来越轻。

他眨了眨眼,看着夜空,星星闪烁着,好像在跟他道别。

“喂……”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梦呓,“我老婆女儿就交给……你们几个……”

左兮节红着眼,骂道:“你闭嘴!你给老子撑住!”

乔泽没再说话,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凝固。

风吹过战场,带走硝烟,也带走了他最后一丝温度。夜色正浓,银河浩瀚,而他再也看不见了……

暮色四合,晚风吹过军营,带起操场上的尘土。

训练场上,一切照常进行,口号声震天,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左兮节盯着那处空缺的位置,喉结滚了滚,终究没说话。

谷栖的指尖在裤缝边攥得发白,沉默着,像被什么堵住了嗓子。

付以琛垂眸,拳头握紧,指节泛白。他始终站在队伍里,听着教官的口令,却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自然地回应。

因为乔泽不在了。

乔泽牺牲的第二天,天很蓝,风很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可当那个名字出现在战报上,整个营区都沉默了。

左兮节坐在床边,手里攥着那根狗尾巴草,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他还说要带我们去北京看天安门的。”

谷栖没吭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付以琛靠在墙上,眼神沉得可怕,手指一点点收紧,像是要把掌心都掐出血来。

那天夜里,付以琛一个人去了操场,他站在乔泽以前爱坐的地方,点了根烟,但没抽,只是让烟雾一点点散开。

“你不是说,两年后退伍,想干嘛干嘛吗?”

他低声自语,语气像是埋怨,又像是在克制什么。

“怎么,说话不算话?”

风吹过操场,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树叶声。

付以琛垂下眼,唇角轻轻抿紧。

“切……你真他妈爱折腾。”

……

“可我们都找不到他的家属,多年以后才得知乔班长的妻子赚钱养家日夜颠倒……”付以琛不想往下说,往事如烟表面散开,可味道依旧在。

分别的那天,天空格外的蔚蓝,像是被清晨的风擦拭过一样,澄澈透亮。医院门口的白杨树轻轻摇曳,洒下一地细碎的光影,空气里带着药水和初夏的青草香。

阿胶站在台阶上,背着一个小书包,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卫衣。她的脸色比刚入院时好了不少,眼神明亮,但嘴角微微抿着,似乎还是舍不得离开。

尚九玖站在她旁边,一手牵着小三的手,一手随意地插在兜里:“阿胶,记住了,去上海后要好好学习,别把话憋着,想我们了就打电话。”

阿胶轻轻地点头,声音也很轻:“嗯。”

小三抬头看着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闪着水光:“阿胶,这个送给你。”

阿胶愣了一下,接过小三手中的一盆绿萝。盆栽不大,叶子却绿得很透亮,枝蔓轻轻垂落下来,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她的指尖。

尚九玖揉了揉小三的头发,唇角勾起一点笑意。

小三开口补充道:“妈妈的爱在里面。”

阿胶低头看着那盆绿萝,指腹轻轻摩挲着叶片,鼻子忽然一酸。

她抱住小三,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声音有些闷:“我会想你的。”

小三拍了拍阿胶的背脊,他知道这是课本里说的分别。

付以琛站在一旁,靠在车门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告别。过了一会儿,他低声提醒:“该走了。”

阿胶吸了吸鼻子,缓缓站起身,把绿萝抱在怀里。她走了两步,转过身,看着尚九玖,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老师,我走了。”

尚九玖装着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情:“嗯,有空我们会上海看你的。”

阿胶深吸一口气,转身跟着付以琛上了车。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医院,窗外的风吹起她的发丝。她透过后视镜看去,尚九玖仍站在原地,小三在站身边,身影被阳光拉长。她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慢慢变小,最终消失在车流里。

阿胶低下头,抱紧了怀里的绿萝,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一片片翠绿的叶子,低声呢喃:“妈妈的爱在里面……”

驾驶座上的付以琛听见了这句话,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松开了一点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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