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周之逾的那句话，乔煦宁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顶着浆糊似的脑子起床。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倚在浴室门边。
眼前一会儿是周之逾平淡似海的表情，一会儿是她说那句话时的温柔。
在家里转悠了一圈，乔煦宁想去画室的心又蠢蠢欲动。
但是她已经找不到借口了。
这种困顿的时候，应该先来一杯咖啡。乔煦宁回房间抱上电脑，她记得画室旁边正好有家咖啡店。
经过画室门口的时候她往里头瞥了一眼，门还关着，看来少了林芊芊这个唯一的学生，画室连开门都成问题。
乔煦宁叹了口气走进咖啡店，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杯美式一块蛋糕，就当做是早餐了。
旁边坐着一对情侣，靠在一起低语，乔煦宁全然不受影响，打字的手飞快。
等她回过神来，店里的位置竟快要坐满。她不知道，这家咖啡店其实非常出名，每天都会吸引很多人前来打卡。
乔煦宁拿起美式喝了一口，目光扫过店内。好几张桌旁的姑娘们，都捧着咖啡在拍照。而开头就坐那的小情侣，却隐隐起了争执。
因和两人挨着，她们吵架的话全落进乔煦宁耳朵里。
她放下杯子，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家，这个场合已经不适合静心创作了。
没等她纠结出结果来，小情侣忽然双双起身，女生端起桌上的杯子飞快泼向男生。
在咖啡飞溅过来将要误伤之际，乔煦宁也飞快起身合上电脑抱在怀里，她只来得及侧身，咖啡溅了她半边身子。
咖啡色在白衬衫上留下好大一团，乔煦宁压根不在意衣服，只拿起电脑仔细确认了一下，幸好没沾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
乔煦宁空出手拽了拽衣服，低头看了眼：“应该，还好？”
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她要马上离开。乔煦宁谢绝了女生想要赔偿的道歉，穿过拥挤的桌角飞快往外走。
刚推门出来，就看到画室的大门已经打开。她摸了摸湿透的衬衫，唇角微扬。
借口这不就来了。
“之逾。”她朗朗喊了声。
走到里头，乔煦宁把电脑放在桌上，然后才向她展示道：“你看看，人小情侣吵架，结果泼了我一身。”
周之逾立刻靠近，摸了摸衬衫边缘：“没烫到吧？”
“没有，咖啡早冷了。”
“我给你拿条毛巾擦一擦，正好我也有件衬衫，要不你先换上？”
还有这种好事，乔煦宁飞快点头。
换下脏衣服，乔煦宁拿起周之逾的那件，抖开甩了一下，清香四溢，是她常用的那款香水。
一想到这件衬衫也曾贴身穿在周之逾身上，乔煦宁觉得指尖都烫了起来，她扣完最后一个扣子，鼻尖那股香味便怎么也散不去了。
站在原地，像被周之逾的气味环绕。
乔煦宁缓了缓才走出去：“我换好了。”
她俩身材差不多，同样的衣服，周之逾穿，是禁欲，乔煦宁换上，是清爽。
搭她今天的牛仔裤，下摆扎进去，正正好。
“你的衣服上也沾了香水味，你用的哪一款？”
“大吉岭茶。”
“我就说每次都有一股茶香，很好闻。”
乔煦宁自己是几乎从不用香水的人，她对气味非常敏感，却鲜少在外面闻到舒适的香水味，要么太浓要么太冲。
但周之逾这一款，她抬起手臂又闻了闻，眉间都舒展开来。
她动了动鼻子，正撞上周之逾望过来的目光。
“我就是觉得好闻，所以闻一下，嗯...”这个解释怎么听怎么有些苍白。
“我家有新的，待会我拿给你。”
“不用，我就想闻你身上的。”乔煦宁你在说什么啊！
在两人都将将脸红之际，门口旋风一样跑进来一道身影。
“周老师！！我爸爸同意我继续学画画了！”
“啊小乔姐姐也在，谢谢你们！”
乔煦宁从椅子上跳起来，惊喜道：“真的吗？太好了！”
她转身扑向周之逾，用力地抱住她：“之逾，太好了！”
周之逾反手搂住她，单手贴在她后背。衬衫的面料她早已摸过无数次，却头一次克制着不敢用力。
那面料下温热的触感，正一下下从她指尖传递到心口。
她在心跳起伏的颤抖下，闻到了自己常用的这款香水味。
它不再清新冷冽，反而掺了一丝别样的暧昧。
偏有不速之客打断了这个拥抱。
“周之逾。”张博提着一个纸袋子走了进来。
乔煦宁立刻起身，她当然认得声音的主人，还没打照面已经先皱起眉头。
“你怎么来了？”语气里的醋意和敌意，惹得林芊芊都不由侧目。
周之逾亦朝他点头：“你好。”
张博挠了挠头，走到桌边：“我可以坐这里吗？”
“可以，你要喝水吗？”
“哦不用，不用麻烦。我朋友给了我两张音乐会的票，我想邀请你一起。”
乔煦宁在一旁双手环胸，语气不善：“她不会答应的，你死心吧。”然后偷偷小声嘀咕，“拒绝他，拒绝他。”
“抱歉，我想我们不是可以一起看音乐会的关系。”
乔煦宁脸上由阴转晴，就差拍掌庆祝。
林芊芊小小地拽了拽她的衣摆，小声：“他是周老师的追求者吗？”
“能被允许追的才配这三个字，张博不算，他顶多算同校的路人。”
林芊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就是周老师并不喜欢他咯。”
“当然！”乔煦宁迫不及待道。
那边不知道周之逾说了什么，张博神色变得黯淡，提着袋子的手快要把带子绞断。
他略显落魄地起身，不忘和乔煦宁打招呼：“小乔。”
谁知乔煦宁却拦下他：“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走去大门边，林芊芊一溜小跑到周之逾身边，火眼金睛似的：“周老师，小乔姐姐好像吃醋了。”
她是看着门口说的，因而没能瞧见周之逾因“吃醋”这两个字，露出多么惊讶的表情。
爱意坦荡的人，连吃醋都光明正大。
也就不怪连林芊芊都能看出一二了。
“你怎么知道她...”周之逾却烫嘴似的，没法说出那两个字。
林芊芊一脸感慨：“哎呀很正常，有男生追我好姐妹，我也可不爽了。小乔姐姐肯定也是因为这个啦。”
是吗？周之逾在心里轻声反问，目光不自觉也追到了门口。
有同学发来微信，林芊芊正要点开，忽然一拍大腿说：“对了周老师，小乔姐姐还把你们的合照设置成了聊天背景，就是之前你们在苏城拍的那张。”
她虽然嗑两人cp，但是没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只羡慕：“你们关系真好。”
沉吟片刻，周之逾问：“是，微信的聊天背景吗？”
“是啊，那天我不小心看到的。很奇怪，她明明就在画室，难道也要跟你发微信吗？”
那些周之逾执着地不愿意深想的蛛丝马迹，被林芊芊一股脑儿拽了一大半出来。她陷在问题和答案中间，只消再翻一页，就能看到正确答案。
那一页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周之逾却站在原地毫不动摇。
但偏有人要助她一臂之力，林芊芊回完消息，想起另一茬：“小乔姐姐给你的备注也好奇怪。”
周之逾紧握扶手，问：“是什么？”
“小括弧。周老师，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周之逾想了一会儿，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奇心被勾起来，林芊芊一脸期待：“那我去帮你问！”
周之逾伸手去拦，她已经飞奔过去，徒劳抓到一手空气，因不远处遥遥飞过来的两道目光，不由五指蜷缩。
虽然不是主动，只怕乔煦宁也会以为是她授意的，周之逾立刻收回了视线。
谁知乔煦宁却径直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
还未开口已眉眼带笑：“你想知道？”
“我...”那个不字，周之逾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再垂头，却刚好对上乔煦宁仰着的笑脸。
“你还记得你生日那天，我问你讨要的愿望吗？”
周之逾几乎立刻就想起来了，但她咬着唇没说话。
乔煦宁靠近她：“你还记得对不对？”
然后一再逼近：“嗯？嗯？”
周之逾被她逗笑，唇角漾开，乔煦宁戳在她笑意边缘，小括弧绽放的地方。
“就是这里。你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一对儿小括弧。”
乔煦宁单手搭在周之逾的膝盖上，右手戳在她脸颊处，白衬衫上的清香一再钻进鼻尖。
大脑晕眩，周之逾快要陷进她眼眸的光亮里。
“你不常笑，平时很难见到，所以我才问你讨了这个愿望。”乔煦宁歪头俏皮一笑，“不过现在，好像也不用许愿了。”
她们维持着这个动作，谁也不曾先挪开目光。
“哇塞，好有氛围感。”林芊芊捂嘴感叹，一眼瞥见身旁还有个碍眼的，忙推他：“哎呀你还杵这干嘛呢？”
“你先走吧，拜拜拜拜。”
关上门回来，林芊芊倚在墙边，看到两人都沐浴在阳光下笑得开心，忽然便觉得任何人都不该过去打扰。
脑海里有个词儿来回蹦跶着，林芊芊皱眉思考了一下抓住，猛地一拍大腿道。
“我知道了！是小情侣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