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序端着早餐推开门的时候,陈嫽正趴在床上恹恹地玩手机。
“小白菜~地里黄~”
“过来吃东西。”
季商序把床边桌拉到了陈嫽身边,陈嫽娇弱无力地撑起身,磨磨蹭蹭地靠到了桌前,手握起勺子。
啪嗒——
勺子又叠在了碗边,陈嫽唉声叹气颤颤巍巍的又拿起勺子。
啪嗒——
“欸……呜呜……”陈嫽感时花溅泪,“我怕是个废人了……”
季商序一手兜起勺子舀了一勺,陈嫽刚要张嘴,季商序就已经呼呼两下敷衍的吹完,下一秒勺子就塞她嘴里了。
“嚼吧嚼吧两下还是会的吧。”
陈嫽悻悻地撅了噘嘴,季商序把她拿捏的死死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季商序了,她成长了。
季商序目光落在笔记本屏幕上,一边滚鼠标,一边喂陈嫽。
陈嫽自动向后仰了仰头避开了季商序直戳鼻孔的一勺,扭着脖子又吃了一口。
半自动咬食机是这样的啦。陈嫽默默pua自己。
“想吃煎饺。”
季商序看了陈嫽一眼:“我看你像煎饺,还不够水生火热?”说着拿湿巾动作轻柔的糊了糊陈嫽的嘴巴,一脑门子把陈嫽摁床上了。
陈嫽顺从的躺倒在床上,没来由地感慨道:“季商序,你对我真好。”
季商序看了一眼陈嫽:“又怎么了?今天算你旷工哦,一百二不可能给你。”
陈嫽:?
“你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陈嫽瞪大眼睛直视季商序,“你听不出来我在诉衷情吗?”
“哦,”季商序冷漠地说,“不处。”
陈嫽立刻大声说:“为什么!我要身材有美貌要文化有美貌要财富有美貌!你凭什么不处。”
私人医生在外礼貌的敲了敲门。
“没完没了了是吧。”季商序摸了把陈嫽的额头,烫的直皱眉,“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哪来的精气神?”
陈嫽眯了眯眼:“嫂嫂,我感觉陈时礼有点奇怪……”
季商序瞥了一眼陈嫽,给她把被子拉好了,走过去打开了门。
私人医生提着箱子面带微笑地站在外面,他不动声色的对季商序点了点头,果然金钱又一次让他和季总在这里喜相逢。
哦……还有陈大小姐。
“嫂嫂,这样吧,我这里有包耗子药,”陈嫽一边靠在枕头上滴一声被电子测温仪测了体温,一边说,“你给他吃吃看吧,他要是死了就说明他的老鼠,他要是没死就说明他是老鼠精。”
季商序说:“……陈嫽,我国有一套完善的刑法。”
陈嫽不高兴地翻白眼(冲着医生翻,无恶意,这里就两人她不舍得对季商序翻)。
“没什么事,”私人医生就是得嘴严,“可能着凉了有点发烧。”
“她这个情况要打针吗?”季商序停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似的,说,“她昨晚喝酒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陈嫽哇哇大叫。
私人医生回味着陈嫽的白眼,微微一笑,说:“要的呢,那点酒不影响,一针下去药到病除。”
无人理会的床上,病人陈嫽大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季商序点了点头:“好吧。”
私人医生点点头:“屁股针吗?”
“?”季商序皱眉,“还有屁股针?”
陈嫽惊恐怒视医生:“你你你!吴秘书和你是什么关系!”
医生哈哈一笑:“其实这是我的幽默。”
季商序配合的笑了笑。
医闹预备役陈嫽磨牙:“哈喽!你两是完全没把我当存在啊!”
季商序见逗的差不多了,摸着陈嫽的头顺了顺毛,冰冷无情的下达指令:“左手,右手要干活。”
陈嫽:……
“键盘得用两只手敲。”
季商序似笑非笑:“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敲键盘是为了和实习搭子聊天,搞得好像你在工作一样。”
陈嫽识趣地闭上了嘴。
“可是我真的……”陈嫽低着头想了一会儿 “不想打针。”
“什么?”
季商序没有听清,还没接着问,陈嫽就视死如归的把爪子递给了医生,另一手一把搂住季商序,头就顺着埋进了季商序的怀里。
“你快打你快打!”陈嫽哇哇叫着。
医生眼疾手快迅速推针。
季商序只来得及拍拍陈嫽的后背:“好了好了。”
“呜哇!”陈嫽哇一声就干打雷不下雨。
季商序拇指从陈嫽的眼睛摸到下巴:“没事没事,没事了。”
私人医生:……
“季总我走了。”
季总正在哄哇哇大叫,嚎声大哭(真嚎版)的陈嫽。
私人医生:……
关上门是他最后的沉默。
陈嫽打完针后没多久就把最后的精神耗尽了,迷迷瞪瞪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晚上吃了饭,人也恹恹的。
季商序看着她不如以往跳脱,还觉得有点不习惯,洗个澡的功夫出来,陈嫽就卷着被子沉沉地睡了。
季商序坐在床边,俯身摸了摸陈嫽的额头,惊觉陈嫽额间全是冷汗。
陈嫽无意识地张着唇,眼角有泪,如坠深渊。
“……不……不。”
在梦中的医院一片灰白,有个瘦小的身影坐在最里面,她一路奔跑着,奔跑着,长廊却没有尽头。
“生病就请假,你不学习差谁学习差。”
“你也不看看别人的孩子!”
“我倒是希望她是我女儿!”
不要听不要听!陈嫽竭尽全力地奔跑,却始终触摸不到坐在尽头瘦小的女孩。
“你有本事不要花我的钱!没有你我能过得很好!”
“一天到晚就知道顶嘴!真是大人了还不知道懂事!”
陈嫽浑身抽搐着,她看着小女孩脸上期盼讨好的神情,几乎心如刀割。
不要听!这些话都是伤害!
季商序轻轻拍着陈嫽的后背,有些无措地试图安抚她,她难以听清这些呓语,却仿佛清楚的感觉到了陈嫽的痛苦。
陈嫽陷在了梦里,季商序柔和地唤她,却始终难以唤醒。
陈嫽被自己困在了走不出来的长廊里,看着黑暗一寸寸绞去光线,看着年幼的女孩在话语中变得尖锐,可藏在尖锐外表下的却是敏感卑微和讨好。
“陈嫽,”
季商序心里忽然生出一阵愧疚:“对不起。”她轻轻地将头抵在陈嫽的肩侧。
“我只是,有点想知道一些事情。对不起……”
“不要……”陈嫽嘴唇松开,“ba……”
季商序忽然明白了,陈嫽并不是那么神秘难测,她在陈嫽的呓语中仓促地抓住了陈嫽痛苦。
又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