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特从医馆离开以后，乐铓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他想着贡特的路径，操纵着水流又给洗了一遍。
艾维看着他快死了的样子，十分无奈地出手给他减轻了一些负担。
“不行就去吐吧。”他跟死了一半的乐铓说道。
乐铓十分难言自己的感觉。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艾维，跑去了门外一个地动术挖了坑，然后对着坑哇哇吐了出来。
土壤盖住了一滩不可名状的需要彩虹式打码的东西。艾维递了一杯水过来，轻声说：“温的，漱漱口吧。”
“谢谢，上次这么下饭的还是路过病理检验现场。”
乐铓狠狠漱了漱口，又喝了一杯把还在往外冒的酸水给压下去了。
他又看向了艾维。
月色像是给艾维的白毛镀上了一层银边一样，在树影摇晃下闪着光。
乐铓走回了屋子，把杯子洗干净之后放回了位置。
“我真的好佩服那些写书的真的尝过人中白和人中黄。”
乐铓瘫坐在椅子上，失去了所有力气。
“那是什么？”艾维也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乐铓看着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是跳动着的火苗一样。
乐铓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药房：“你最好不要知道。”
“还有望月砂黑冰片白丁香五灵脂夜明砂，”乐铓罗列了一大串药物，但是那些基本都不在他的药柜里面。
“这些我用的也基本很少，当初学的时候老师也只是提了一嘴。”
艾维捕捉到了冰片和丁香这两个东西。
他知道那是香料，总体来说还是算名贵的。虽然乐铓这里也有，但是他原来在讷维特的时候见到的更多，而且品相要比乐铓的药柜里面的好很多。
丁香是褐红色的，冰片是白色的，都有着强烈的香味，而现在乐铓在前面加上的限定词这么反过来。艾维突然理解了那是什么东西了。
“你们古人起名可真的太有......诗意了。”
乐铓依然瘫在椅子上，背后的靠垫已经快被他压的不成样了。
“谢谢，还好我没有年纪轻轻导致年少无知的事情发生出来惹得哄堂大笑的时候。”
那些药物名字和性状在他的脑海里面一个个蹦了出来。
“我唯一能接受的是蚕砂。”半死不活的乐铓想到这里终于活了过来。
“就是做丝绸的那个蚕，不过蚕砂做枕头是真的不错，竟然没有什么怪味，而且还安神。”
乐铓想起了那明明是大肉虫子但是就是莫名觉得可爱的生物。
“我小的时候什么虫子都怕除了蚕宝宝不怕。”
还有种地。
可能这就是种族天赋？
乐铓陷入沉思。
“算了，不说了，贡特那写了什么东西。”
乐铓看向艾维，艾维把那几张纸卷成了一个纸筒。
听着乐铓的问题，艾维开始给他讲。
“简单来说，就是摩尔塔镇的魔晶矿不像是教会对外宣传的那样接近枯竭，而是已经没有了。阿波惑斯为了多收魔晶，没有选择上报。本来摩尔塔镇的矿洞都准备封存了，但是米格发现了魔晶矿矿床上还能缓慢长出魔晶，于是叫人去研究。”
“具体一些的细节贡特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米格研究了以后，就出现了魔晶传染病，无差别地感染所有的东西，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魔晶传染病似乎有很多种，但是就算是重症也以产出不能长久留存的魔晶为主。”
“不能产出长久留存的魔晶？”乐铓敏锐地掐断了艾维的转述，“那就还有能稳定流通的那种魔晶产出是吗？”
艾维点了点头，又说道：“是的，贡特知道米格掌握了这种技术，据贡特的猜测这技术也就是今年才成熟的。有两三位业绩差的教士已经失踪了。贡特和其中一位关系还不错，但是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也找不到他们。而他找那几位教士的时候可能被米格注意到了，在那之后他也就患上了魔晶传染病。”
乐铓倒吸了一口凉气：“嘶......所以贡特猜测他们被米格完全转化成了魔晶。”
“差不多吧，他也是这次才稍微确定的，上次你救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不小心感染的。”
乐铓：“......”
谢谢，合计把我当成工具人了是吗。
艾维看了一眼乐铓无语的样子，似乎猜到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拿了根绳子，绑好了贡特写的东西。
一边做着，艾维又给乐铓解释：“最后贡特还发现他上次感染了魔晶传染病之后，这几日竟然从高级魔法师突破到了大魔法师的境界，现在成了初级的大魔法师。”
“所以魔晶的产出还受被感染的东西或者人的影响？”乐铓脑中快速闪过被魔晶传染病感染的土地、毫无魔力的小洛维斯、以及突然突破的贡特。
“可能吧。”艾维不置可否。
嘶......据他所知，这个世界成为魔法师的人天赋已经是百里挑一了。
教会这么做......
乐铓有点不敢想......
乐铓还想再想下去，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显然不支持他再这么消耗脑细胞了。
他打架的眼皮告诉他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子时了，于是乐铓起身，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要睡了，明天奥克赛西娅还约了我去店里视察一下。”
“哦，那这个你带去吧。”艾维把纸筒放到了乐铓怀里。
乐铓一愣，举起了那个纸筒问他：“就这么带吗？不拿个信封装火漆封啊？”
艾维点了点头。
“那给谁？奥克赛西娅吗？”乐铓想了想，这似乎不归农事官管的范畴中，“不对，那还是珂芮丝？”
“给巴澈斯。”艾维脸上突然拉下几根黑线，“还不知道吗，他就是城主，想想你这几天的客人，奥克赛西娅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能让她来找你。”
乐铓想起来奥克赛西娅和他说奶茶店出资方式以后好像说了城主养异端的事情。
但是他一时半会没把巴澈斯和城主画上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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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克罗尼克斯城教会迎来了一辆从讷维特来的马车。
一头金色短发的青年睁开了他的红瞳，在教士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阿波惑斯站在教会门口，对着这青年来的方向一直鞠躬，米格和诺普刻站在阿波惑斯身后，再往后是克罗尼克斯城教会几乎所有的教士。
青年的红袍随风而动，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握着一柄顶上镶着黑曜石的权杖。
阿波惑斯还低着头，但是他听见人下车的声音，于是高声说道：“恭迎普利森特大人。”
后面跟着他的人也一呼百应。
“恭迎普利森特大人......”
“起来吧。”回应他们的却不是青年，而是青年旁边一起从讷维特来的教士。
阿波惑斯不敢怠慢，立正了身形。
然后他看见了这位红衣主教的金发下似乎完全没有一张二十二岁人的脸。
普利森特的娃娃脸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给人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
朝阳和他身上的金纹红衣一样如血耀眼，又在普利森特的金发上带出了几分透亮的金红描线。
阿波惑斯一时间愣住了。
普利森特看着吃惊于自己面容的阿波惑斯，咳嗽了一声。
阿波惑斯立马回神。
......
普利森特一来到克罗尼克斯的教会就直奔刚收上来的税。
他只是扫过一眼，就淡淡地道：“魔晶怎么还不够？”
看着周围早就退下的教士，只有阿波惑斯一人，普利森特又看向了阿波惑斯。“就这点数量，可不够你调回讷维特的。”
阿波惑斯立马赔笑：“普利森特大人您说笑了。”
“说笑什么？”普利森特立马提高了声音。
“教皇大人圣诞的时候唱诗班不要魔晶？照顾国王陛下每天的圣水的魔力不来自品相好的魔晶提纯？还有侍从们加班劳务医药费哪样不是魔晶堆出来的？”
普利森特顿了一下他的黑曜石权杖，眉头皱了起来：“我就是几天没盯着，今年夏收的税怎么就才这么点？”
“呵，”普利森特走近了魔晶，“不过成色倒是不错。挺适合夏收庆典的。”
“算了，我不想说了。”普利森特的红眼睛扫过魔晶，又来到了阿波惑斯身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这间屋子发生过什么吗？”
阿波惑斯连忙摇头。
“七年前，我在这间屋子审问过摩涅尼雅，也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普利森特抓了一把魔晶，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句快把阿波惑斯震惊到脑子转不动的信息。
瞥了一眼停留在原地的阿波惑斯，普利森特来到了窗前。
“嗯，人真多，看来夏收季收获颇丰啊。”
阿波惑斯顿时汗流浃背。
普利森特看见了奶茶店前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色的身影。
“啊那不是我们伟大的奥克赛西娅女士吗？”普利森特眯着眼睛，但还是因为距离太远，高度太高，看不清奥克赛西娅面纱下的面容。
“她还是那么的不辞辛劳，一如当年。”
阿波惑斯不知道回应什么，只得“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想当年，还是她把我带出了狄安娜学院，那个时候北境也是一片繁荣。”
“那个店似乎开的不错。”普利森特又看向阿波惑斯，“你不打算开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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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店外排起来的队伍已经将近五十米开外了。
有几个居民看着排队的队伍，聚在了一堆。
“听说一人限购一杯前一百杯三折，再一百杯半价，三百杯七折。”
“可是他家人排的那么多。”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人插进来，说了一句：“你懂什么，那可是巴澈斯大人都在买的东西。”
那个人指了一下：“你看，那个，这个人不都是巴澈斯大人家里的人吗？”
“天哪，巴澈斯大人竟和我们一起排队。”
那些居民顿时感动的不能自已。
但是他们回过神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插进来说话的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奥克赛西娅站在店门口，看着又有加入进来排队的人，对着旁边的乐铓哭笑不得。
“你的心是真脏，又喊自己人排队抢位置，又去忽悠人过来。”
乐铓吸了一口，一下子下去了一小杯奶茶。
他的眼神也在队伍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说：“怎么了？不过你倒是能忍住不喝。”
奥克赛西娅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抬头看了一眼渐升高的太阳。
尽管眼前的队伍很长，但是奥克赛西娅还是担心乐铓昨天吩咐过希拉斯的事情。
“希拉斯那边，不知道咋样了。”
乐铓快把奶茶喝完了，没说话。
奥克赛西娅又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平时怼人骂人眼都不眨一下今天却安静如鸡一样的乐铓。
“对了，你为什么刚开医馆的时候不这样？”
奥克赛西娅问他。
乐铓摇了摇头：“没必要，奶茶店挣的钱又不是要命的钱。”
“走吧，去巴澈斯那吧。”
......
巴澈斯的城堡。
“这件事，我收你四成的税不过分吧。”巴澈斯举起了右手，比量出了四根手指。
看着雅克顿时涨红了的脸，巴澈斯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
“怎么说？雅克老爷可是还是有什么后台，硬到能让我都头疼呢？”
巴澈斯又转头一眼身后的那个男子，说道：“人倒是不错，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好，那就四成。”
雅克牙都要咬碎了。
教会四成，巴澈斯四成，成本一成，自己才只能得到一成的钱。
就在雅克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的仆人推门进来走到了巴澈斯面前。
“奥克赛西娅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