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斯年留在画后的房间,听不到龙玄和男子的声音,也听不到曾听过的各种诡异声音。整个房间了一片寂静,就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渐渐弱了下来。
“你知道那个故事了对不对?”
房间里突然穿出一道声音,很微弱,很模糊,但方斯年知道这不是他的幻听。
寻着声音的方向,方斯年找到了一个玩偶,它穿着猎人服装,双手吊着,被禁锢在盒子里。
玩偶一动不动,定定的看着枪的方向:“你想知道真想吗?”
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但方斯年却注意到它并没有一丝动作,就和真正的玩具一样。
可明明其他的玩偶眼睛还能移动,就像现在,方斯年又一次感受到有无数道视线汇集在他的身上,和和刚进这个房间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所作所为,把我变成一个玩具。他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天地不容的怪物。”
那道声音见方斯年不发一言,顿时急躁起来。
方斯年问道:“那你就是故事中的猎人吗?”
“我是,可那不是真相,那都是那邪恶的魔龙为了达到他的目的胡乱编造的。如果做出不符合他意的行为,就会被他惩罚,这里这么多的玩偶都是这样来的。”
声音中的急躁平息下来,慢慢的说着它知道的事情。最后告诉方斯年:“只要你把我救出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方斯年手伸向盒子,好像要把它打开。
“对,对,就是这样,等我出去了,我们一起去打败恶龙,让大家都恢复过来。”声音掩饰不住的激动。只是,下一刻声音突然暴怒:“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打开!”
原来是方斯年的手停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方斯年保持着这个动作,饶有趣味的问这位曾经的猎人:“你还没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呢?”
猎人坚定的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让我想想啊……”方斯年摸着下巴,沉思良久。他忽然弯腰凑近了猎人玩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开枪?”
“都是那恶龙引诱的我,我听见有人在我的耳边说话,我根本没看到那里有个人,我看到的只是动物。”猎人如此说着,接着他推翻了最后的话,“不,不是,那就是动物,是恶龙编造的故事,他把我洗脑了!”
“你怎么知道,为什么不能是你在自我欺骗呢?”
“我就是知道,因为我检查过,我摸了它,那就是动物的身体。”
“为什么要去摸他,为什么说话的时候要放大声音,我的听力很好,不需要大叔你这么吼着,也能听见。”
“我承认,当时我有些欲望,我想把它带回去,毕竟是个动物,我本就是以打猎为生的,这没有什么不对。”猎人的声音放缓,还跟方斯年赔礼道歉,“刚刚是我激动了,让你看了笑话,我只是不想你被恶龙欺骗。”
“还有最后两个问题,只要你答上来,我会想办法。”方斯年对它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问着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当然,你尽管问,我一定会回答的。”
“为什么你在杀了‘动物’后一直有水,一路上都没有都没有在用过水囊。”
“我用了,只是那条路上刚好有条河流,我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意外,一直都有补充水囊而已。”
方斯年点点头,不知道信了没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把金币全部带走的?”
“我没有带走全部,那都是恶龙的谎言,是我的幻觉,走到宫殿的时候,我是有私心的,但绝不会那么大,我只是拿了几枚足够我生活的金币而已。我回答完了,你能帮我打开盒子了吗?”
方斯年点着头,却渐渐往后面走去。
“回来,你给我回来,你个邪恶的恶魔,你会的报应的,你会和我一样,被困在这里,永生永世!”
猎人尖锐的声音好似要冲破房顶,嘴里满是对方斯年的诅咒。
方斯年对此充耳不闻,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梳理着这个诡异的故事。
猎人的这些话可以说是虚假至极,唯有一句有些几分真意。从始至终,猎人从没想过自己的恶行,一味地描述恶龙,将自己所有的行为的源头都放在恶龙身上。
而对于男孩龙玄讲的故事,方斯年却认为有九分真相。唯一隐瞒的,或者说刻意忽略的,应该就是他的身份。
“恶龙引诱吗?”方斯年目光放在茶水上,“倒是有几分可信。”
葬身谷在故事中是龙的葬身之处,有龙的身影并不奇怪。龙是一个强欲望动物,猎人身处其中,或许已经被谷中的气息影响。
不然方斯年很难想象一个人会有多么冲动,只因为他人的一句话就开枪杀人,还是因为这样可以商量的事情。
猎人之所以不缺水,有没有可能是他已经有了一个可以搬动的移动水源。之所以带走金币,有没有可能是贪婪已经让猎人失去了理智,那把刀……
“你知道吗?那把刀划开了他的皮肤,金币装进身躯,猎人终于幸福的和他想要的东西在一起了。你觉得他会开心吗?”
又一道声音传来,是之前的那个问他茶水像什么的声音。
方斯年从思考中回神,来回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你不用找了,我不在这里,我无处不在。”说完这句矛盾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后,声音继续追问方斯年,“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觉得他开心吗?”
“在你的幻境中,如果他没有醒来,或许是开心的吧。”方斯年收回视线,摒弃脑海中的一切所思所想。
“是吗,我也这么认为,能和他的金币永远共存,多幸福的一件事啊!”声音有些高昂,赞美着这个故事的结局。
“那之前的问题呢?你觉得杯中的东西像什么?”
“……”
见方斯年不说话,声音变得具有诱惑性:“好孩子,想想看,把想法大胆的说出来,或许能得到奖励也说不定哦!”
“你就是这样诱惑猎人的吗?我亲爱的boy。”方斯年闭了闭眼,突然睁开,看着门的方向。
方斯年很确定,这就是龙玄,就是故事中的神明,是被猎人杀死的那个人,也是那人口中水囊的主人,小男孩。
“亲爱的boy?你就是这样称呼龙玄的?真稀奇,看来他很喜欢你呢!”
声音充满了惊讶,却没有否认方斯年的猜测。即使在他的话里,很明确的区分了龙玄和他自己。
“我不是那个只知道玩耍、惧怕一个人类的傻子,我可是伟大的邪恶的龙啊。我是这里的主人,即将是整个世界伟大的王。”他鄙视龙玄,绝不承认方斯年的想法。
他见这样也没能改变方斯年,微微停顿片刻,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吗,我曾经给过他无数次机会,只要他有一回清醒,有一丝良知,我就会放过他,还会让他得偿所愿。
只可惜,恶人就是恶人,即使再给他成百上千次机会,也不能改变那丑陋的内心。
我把他做成玩偶,终身困死这里。我把他的血流尽,把他的身体做成茶叶,酿成着美味的茶水,就像当初他对那个无辜的人一样。喝着这杯血茶,是不是就能体会当时猎人的感受呢?”
“你……”
方斯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确实,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刻意针对猎人,不是他邀请的,不是他举起的枪,更不是他强迫着猎人去贪婪。
但是,在整个故事里,又是他一直在教唆、在诱惑猎人。
只能说,这是一个可悲的故事。
声音打断方斯年的思绪:“不用说其他有的没的的,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我想建立一个新的世界,我想成为主宰一切的王。像他那样的,就变成我的玩具吧!”
“就这样告诉我,不怕我逃出去告诉其他人吗?”方斯年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是一个如此坦诚的龙。
是的,龙。真没想到,他们这个世界居然会有龙的存在,虽然可能是很久之前的了。
“当然不害怕,你尽管说,就算是你那些长老亲自来也一样。我说过,我哪都不在、我无处不在。”龙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我还会放了你们,期待着你们心甘情愿为我所用的那一天。”
方斯年脱口而出:“我想,是永远不会有这一天的。”
“会的,因为你有理想,因为你的朋友有理想,而这个世界有些东西不是仅凭你们就能改变的,你们总会需要我的力量。”
方斯年沉默许久,等再次想要回答他时,才发现龙早已消失离开。
方斯年消化着短短几个小时内听到的炸裂消息,房间又恢复寂静。过了一会儿,方斯年找到纸笔,打算向褚云行和无咎他们传递信息。
之前的气体不禁是致人昏迷,还在限制他们的异能,方斯年艰难幻化出两节短短的命运丝线,趁着龙玄再一次开门的时候悄然穿过,去往寻找褚云行和无咎踪迹的路上。
龙玄走进方斯年,又看了眼位置些许不同的玩偶:“你看到那个猎人玩偶了吧。”
“你想让我看见吗?”方斯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盯着龙玄的眼睛,想要从中窥探出他的想法。
“啊,无所谓呀,只是一个玩偶而已,和这些没什么不同的。”龙玄满不在意,他拉起方斯年的手,“他让我带你出去,真讨厌啊!又没人陪我玩游戏了!”
难道龙玄真的不清楚猎人吗?还有之前的故事,也不像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
方斯年此刻有些混乱,他突然又不确定龙玄真的是刚才的那条龙。还是说……
方斯年不在思考这个问题,命运告诉他,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所以,现在就只剩下一个诱惑:“他是谁?”
“我的仇人!我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哦,那就是之前那个画上的男人了。
方斯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龙隐在暗处,那男人则显露在外,是龙每一条计划的真正执行者。
方斯年跟着所谓的“小少爷”在这个不属于他的势力中来回游窜,还亲自见到了这里的主人,自称龙易之的那个男人。
还未走进会客厅,方斯年就听到里面的交谈说话声,很熟悉。
“哎,方斯年你终于出来了,”是应祁在说话,那里坐着除了他和褚云行之外的所有人。
方斯年朝他点头示意,走到坐在最末端的、没有存在感的无咎身边坐下,先是上下打量了无咎一番,才出口问道:“阿行还没出来吗?”
当时他们满心以为会被关在一个房间,毕竟都是“小少爷”要的人。结果没想到阿行最先被带走之后,出现了分头行动的局面。
无咎摇着头:“没有,龙首领说花匠还在和云行叙旧。”
“叙旧?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有什么旧可叙的。”方斯年皱了皱眉,心中尽是不解。
他看了眼无咎,着重在脸上的细微伤口处停留:“你那里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给我传个信息回来。”
无咎感受到方斯年的目光,他浅浅一笑,淡定的说着:“遇见一个有意思的人,陪着他进行了一番比试。”
虽然无咎没有细说,但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方斯年收回打量的目光:“赢了吧!可不要丢我和阿行的脸啊。”
“各有输赢,最终不过不负斯年的期望。”
“谁想你赢啊,少自作多情了。”
两个人不见面的时候时常牵挂,见面的一眼互相关心,在过几分钟,就开始嫌弃打闹了。
当然,是怀揣着对褚云行的担忧继续打闹的。
褚云行在欣赏了很久的玫瑰,甚至等来了玫瑰丛中的银蛇,是天烛长老的那条。它扫了褚云行一眼,见他平安无事,就匆忙离开了。
跟它前后脚的,花匠走了进来:“首领让你们出去。不过我拒绝了,我想和你最后在说几句。”
褚云行面上不显,等着花匠开口。
“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不能留,不然必会对首领的计划造成阻碍。”花匠却闭上眼,说着他对褚云行的初印象。
“为什么?”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花匠重复着褚云行的话,用接近消失的声音回答他,“我好像看到了他。”
“和你一样,聪明漂亮,异能强大。”花匠的视线明明在褚云行身上,却又那么涣散,在透过他寻找着旧人的影子。
“我杀死了他,那是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