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猛然换了语气和嘴脸，无比热情和恭顺地对青黛道：“就是你，她在等你。”

“什么意思？什么叫就是我？”青黛一头雾水，但姿势并没松懈，刀尖依然卡着那男人的喉管。

“她的原话是：把二话不说就动手要杀人的女人立刻带进来见我。”男人姿势虽然狼狈，但声音依然有条不紊毕恭毕敬的，一看就见过大世面。

青黛嘴角抽了一下，放开了男人。

“我先带您换套衣服吧？”男人很是贴心。

青黛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换完衣服的青黛在茶楼的密室里见到了自己的队友们。

巫马莎不由分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你怎么才来啊？”巫马莎撒完娇，退后半步看了一眼青黛的脸，愣生生被吓了一跳：“你这脸怎么了？毁容了？”

“别提了，你们都上载中了，我才知道需要脑机接口，于是，莫之臻带我去了他家的实验室换了个机器上载，刚上载过来，就遇到道士了，我最终把道士吊在树上，为了预防被道士通缉，我企图换张脸，但面板上只有美颜功能。”青黛用最精简的话语把情节串联了一下。

由于信息密度过高，听得几个姑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不然，你从头到尾再说一遍？不要精简版的。”班宁提议道。

青黛坐下喝了口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讲了个清楚。

“莫之臻是MOQI的第二代？”整个故事中，巫马莎只抓到了这一个重点。

“这不是重点。”青黛说。

“这就是重点！你退赛，跟他结婚。我就可以跟着鸡犬升天了，”巫马莎边说边开始查看九幽黄金层的别墅价格，“然后把我妈的公司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你妈的公司已经很辉煌了，这不都在洞天开分店了吗。”青黛说。

“你怎么知道这是分店？伪装出破绽了吗？”巫马莎有点慌。

“那倒没有。但是你们那个经理，被人用剪刀抵着喉咙都面不改色，能是什么一般人吗？”青黛道。

“你真聪明。”巫马莎满脸骄傲。

这个茶楼，确实是巫马莎她妈的杀手公司在洞天的分公司的壳。

“这是什么性质的茶楼啊？是不是……”青黛回忆起刚才看到那些花红柳绿的男女，实在不像客人。

“对，就是你想的那种不正经的地方。”巫马莎说。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非要开这种性质的店作掩护？普通的不行吗？”班宁问。

“也不是不行，但一个杀手中介公司的外壳，业务内容太正经也很奇怪吧？搞个幼儿园或者课后补习班什么的，你敢开，客户也不敢进啊。”青黛说。

“对对对，我妈也是这么说的，说声色场所最鱼龙混杂，客户在这里是最宾至如归的，我妈公司的壳不是赌场就是酒吧，不然就是会所。”

青黛听懂了，反正离不开黄赌毒。这也就是在九幽，如果在青黛的世界，青黛执行任务的对象，极有可能就是巫马莎她妈。

“既然到了你家的产业了，赶紧给我面板打点钱，我要提高面板属性，打架更厉害那种，刚才差点被女道士捉住，在这里，不氪金不行啊。”青黛提出了自己最迫切的需求。

“让莫之臻给你氪。”巫马莎道，“他家除了钱，还是钱。”

“我要是能找到他，我肯定跟他要钱，但问题是找不到的水解不了近渴啊。”青黛说。

“莫之臻来了也给不了你钱的。”班宁转头对青黛解释：“我们都是临时用户，没正式账号的，氪不了金。”

班宁把自己的面板调成公示模式，上面也是空空如也的。

“连她都没有洞天的正式账户吗？”青黛诧异地指着巫马莎问。

“什么叫「连我」啊，我肯定没有啊，我未成年，我妈不会让我来洞天的。”巫马莎说。

“而且就算她有，我们现在在比赛，不能登录自己的账号，这个临时用户账号的面板每个选手都是一穷二白的，比较公平。”班宁解释道，“要是允许使用能氪金的面板，那就是比赛谁有钱了。”

“有道理。”青黛刚才被氪金冲昏的头脑，此时终于清醒了一点。随后她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在林北城呢，在林北城至少武器管够啊。

“别丧气，给你看个好东西。”巫马莎邪魅一笑，从桌子下面掏出一把粉红色镶钻的自动步枪，擦拭起来。

这小丫头擦枪的手法，像个老炮儿，画面很是违和。

“你不是没钱吗？这东西你哪来的？”青黛问。

“我是没钱啊，可不代表我不能跟有钱人要东西。”说罢，巫马莎拍了拍手，经理应声推了个巨大的箱子进来，巫马莎掀开盖子，箱子里全是武器。

看到武器，青黛眼睛都亮了——不能氪金，有不要钱的装备也是好的。

青黛拿起一把金色的左轮，转了转轮盘：“这些武器，怎么……奇奇怪怪的？”

这些武器并不是之前在玄火军那里见到的当代武器，它们更漂亮，更帅气，但似乎融合了很多她的时代的武器样式，不像能量武器，也不像传统武器。

“奇怪吗？”巫马莎没看出差别来。

“这是虚拟世界，官方严禁一比一模拟真实武器，所以设计师是按照古典武器为基础进行的创意设计，你就当是游戏里那种武器吧。”寇小萱在旁边解释道。

青黛松了口气，如果是当下的能量武器，她还是不会用，现在好了，她又蒙混过关了。

“这是虚拟世界，武器会有杀伤力吗？”青黛问。

“这些武器的杀伤力原本不高，但经过改造后，跟现实中是一样的。”寇小萱继续解释。

“打到人会如何？”青黛问。

“会产生跟现实中一模一样的身体反应，也会疼痛，流血，伤重到一定程度，会死。”寇小萱说。

“真的死吗？”

青黛的话音刚落，死亡播报再度响起：

“叮叮叮——国会大厦刺杀任务失败。此次死亡选手人数1人，总死亡选手人数1人，剩余人数49人，清点播报完毕。”

这个声音把大家瞬间拉回了之前的恐怖氛围当中——自从逃离了地表，她们确实松懈了很多，甚至忘了在这个节目中会随时死人了。

寇小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在这里的死亡，表面上是模拟的死亡，但其实数字化的意识也跟着消亡了。”

“为什么要模拟到这个程度？”青黛震惊了，“有必要吗？”

到刚才为止，青黛才真的相信洞天不是个游戏这么简单。之前没被上载意识时，只是听到意识死亡，她是没概念的，总觉得跟id被注销了差不多。

“因为，早晚我们都必须移民到洞天来。”寇小萱低声说，“照九幽现在的发展速度，很快能源就会耗尽，地表距离重新能生存可能还要上千年，所以，把人类全部数字化，是未来的一个可能性。洞天就是试验基地。死亡也是人类繁衍的一部分，人类暂且还没有办法应对不死不灭这个问题，所以在洞天，生老病死都是会被全真模拟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青黛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我之前是程序员，在洞天公司上过班。”寇小萱说。

“难怪你知道这么多，怎么不早说？”巫马莎埋怨道。

“我也没机会说啊。”

“为什么转行当杀手？”青黛问。

“算是爱好吧。”寇小萱笑了笑。

“……”

小姑娘一句话给青黛干没电了。

“你们联系到线人了吗？”青黛终于把话题拐到了核心问题。

“嗯。”

“怎么说？”

“我们问了，但是跟没问一样。”班宁说。

节目组不可能让他们获取情报太容易，这是肯定的。青黛猜到了。

“我们现在再过去找线人吗？”那个透明人Ghost忽然说话了，愣是吓了大家一跳，因为所有人都遗忘了她的存在。

“对，现在就去，Ghost你跟我去，别人在这里等。”

青黛带着Ghost离开了茶楼，这次是从正门走的。

节目组安排的线人，是一个酒吧的酒保。

两个姑娘按照地址，来到街角的一扇铁门前。

“是这里吗？”

“对。”Ghost按了按门上的门铃，很快，门上伸出一个扫描仪，扫描仪对着两人一通扫，最终发出了绿光，门开了。

“咱们是黑户，反而容易进去。”Ghost跟青黛解释道。

俩人刚往前走了两步，被一个男人拦住了去路：“把外套脱了。”

俩人照做了，此时，一个门框一样的机械装置冲着她们袭来，在她们身上进行了360度的扫描。

“查武器的。”Ghost低声说。

“你是不是来过洞天？”青黛问道，她觉得Ghost似乎有点懂行。

“嗯。”Ghost点了点头。

她们终于被允许进入了，最后一道门打开，刺眼的霓虹灯光倾泻而出，青黛眯起眼睛，尽快适应着光线的变化。

酒吧内部风格很是超现实——墙面由无数块纳米屏幕拼接而成，实时显示着客人的数据流的动态。这些数据流像瀑布一样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在触地前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青黛伸出手，一串数据从她指间流过，奇妙极了。

空气中飘浮着微小的全息投影，像萤火虫一样游荡。这些是酒吧的智能服务系统，随时准备为客人提供帮助。青黛伸手触碰其中一个，立刻弹出了虚拟酒单，每款酒都配着动态的全息演示。

“这么高科技的场所，为什么还要采用真人进行服务呢？”青黛跟九幽居民的喜好，还是存在隔阂。

“这是娱乐服务场所，算是提供情绪价值的地方，如果面对的全是数字人或者机器，那还不如在街头的自动贩卖机前面喝一杯呢，那里还便宜。”Ghost解释道，“所以，一般服务场所都是真人在工作，即便是NPC，也会做成真人的模样。”

“有多真？”青黛问。

“一般情况下看不出区别。”

青黛一脸了然，把视线投向了吧台。

吧台里面有两个酒保在忙碌，其中一个女孩一脸打工人的死感，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另一个人看到青黛身边的Ghost后，竟然快速避开了眼神，装起忙来。

就是他了。

青黛指了指那个装忙的酒保，示意Ghost跟自己一起过去。

“你怎么知道是他？”Ghost震惊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啊。”

“难得有人看到你能记住，还做出反应，不是他是谁？”青黛笑了笑。

这个酒保浑身的文身和铆钉，一头刺眼的红发，正在擦拭一个钻石玻璃杯，杯子在他手指间旋转，折射出迷离的眩光。

俩人坐在了酒保前方的座位上。

“又是你们。”酒保一脸不耐。

他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沙沙声，应该是使用了什么奇怪的面板声音特效。

“该说的我都说了，别再来烦我了。”酒保这是下了逐客令。

“你说，他是真人还是节目组设置的NPC？”青黛低声问Ghost道。

Ghost仔细看了两眼：“看不出来，为什么这么问？”

“针对不同的情况，我有不同的策略。”青黛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