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蓝色的窗帘晕染了整个房间。
清远早就醒了,他的生物钟就算是这样的日子都没断。
昨日的一切令他身心疲惫,他实在是不愿意从床上爬起。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可是天似乎总不让他如意,这几年来第一个想睡懒觉的日子被打破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
“我,何淑文。”一道元气满满的女声响起。
“干什么?”
听这声音,何淑文大概刚跑完步回来。今天也没到她值班的日子啊,找他干嘛?
“任院长说给你寄了信,让你去拿。”
“好,我知道了。”
听到清远的回答,何淑文才踩着高跟鞋下了楼梯。
清远听着耳边高跟鞋响起的声音,才慢慢从床上爬起。
高跟鞋?何淑文起这么早不是出去跑步?
没再细想,随便套了件衣服跑进卫生间洗漱。
几分钟后,清远套着件夹衣推开了大门。
一瞬间冷风灌入衣口,清远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吹烂了。
这是什么天气?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今天的温度,最高16摄氏度最低3摄氏度。
疯了吧?我亲爱的春天呢?
清远猛地关上大门,转身,上楼,进门,换衣,再次来到大门。
这一系列动作,他的表情与动作都让人会认为他是一个机器人。最好是再配上那机械音。
大门推开,风扑面而来,就是脸有点冷其它地方还好。
清远把帽子往头上一戴走出家门。
任柳和他们离得远,小妖术根本无法联系,一般都是寄信。
而任柳给清远寄信会专门请人从海外走一趟,带着信和特别研发的药到信点与清远对接。
就这样默默走着,信站点不知不觉便到了。
店长戴着口罩穿一身橙色的衣服,看见他来笑眯眯地打招呼:“清院长啊,再不来您的药都要化了。”
清远觉得有些好笑,也不说破,只道:“这么冷的天。”
店长意有所指地说:“就是这么冷的天才更要注意啊,您可千万不要以为天冷就不会出事了。”他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细纹像鱼鳞一样多。
清远接过信和药:“听您这意思,最近有什么事发生?”
“您这药要昨天差点就被人偷了去。”店长拿了块布慢慢擦桌子,说着向前倾身,“您可小心了。”
清远见他没有过多想要解释的意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用手摸了摸手中指的材料,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站在路边,冷风飞旋,他冷着脸像吃糖豆一样把药吃了。
苦得像狗屎一样,让人厌弃。
“清远?”一道沉闷的男声,可以从里面听出岁月的痕迹。
清远陡然被陌生的声音喊住,他回头。
一张熟悉的、陌生的、意外的脸出现在面前。
他意外的不是遇见这个人,毕竟前两天他还在集市看见了对方。意外的是对方会自己叫住他。
似乎不久前才剪的头发显得对面的人干净利落,古铜色的皮肤更显他的成熟,一双刚毅的眼睛紧盯着清远。
就这几秒,清远却觉得过去了百年。他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的是陌生的危险。那刚毅的眼睛里藏着狠毒,这是不知道杀过多少人才留下的痕迹。
清远不知对方想做什么,在这个关头,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看见对方。
他就当没听见,转身就走。
只是那魔咒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远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竟是紧跟着不放。
时隔一十五年,再次听到这句“清远哥哥”,心中的感触还真是不一样。
曾经听到他的心都要化成温水了,而如今一阵鸡皮疙瘩。
大概不是恶心,而是恐惧。
没错,他居然在害怕对方。而对面那位也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本来一双微笑唇没多大起伏,此时倒向外拉开了几分,使这个微笑更大了。
清远刚转头便看到这一幕,“……”
更害怕了有莫有。
他快速往后退了两步。
“啊,原来是你呀,我刚是觉得你长得很熟悉来着,但又不确定,但是现在你讲话我又认出你来了,哈哈哈……”清远尴尬地解释又尴尬地笑。
“是吗?那清远哥哥,时隔这么久我们重逢,不该多聊会吗?”对面那人向清远走来,明明是这么冷的冬天,他却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浅绿色短袖,衣服背面还印着字——纱厂工服。
他伸出手那工作服看着好像还小了一截。
刚准备张嘴要拒绝的清远顿住了。而那人抓着这个时机,说:“看你这身打扮,大概是还没吃早餐吧?我请你。”
清远只是想出来拿个信,准备拿完就回家吃早饭,确实没怎么收拾自己。依对方对自己的了解,他实在无法推脱。
嘴唇轻动,“好。”
两人来到一家“千里香馄饨”坐下,清远盯着自己的手,那人盯着清远,似乎都不打算谈当年吵架的事。
就像两人没有吵架,只是一位到了时间该出远门,如今归来罢了。
但不管是谁从旁边走过去,都不会认为这两人是叙旧来的。
最终还是清远无法忍受这炽热的目光,挑起话题,“罗诺,这几年你去了哪里?倒是变了许多。”
叫罗诺的男人将目光从他的头顶移到他的眼睛,明明没有刻意的笑,一双微笑唇却显得他温柔极了,“哪里变了?”
清远勉强与之对视,在心里却想着对方为什么避开了他的话题?
硬着头皮回答,“最明显的就是肤色了,其次就是身高。你以前最高不过到我肩膀,现在你大概比我高半个头。”
“还有呢?”罗诺玩味的看着清远。
“嗯——还有气质,成熟了许多。”清远对他微笑道。
旁边的服务员给他们端上了馄饨,罗诺先端起一碗给清远又给他拿了双筷子,再才给自己端碗,“是嘛?这几年我在外面做工,哪里有钱就去哪里。这不转转悠悠就到这里来了。”
他拿起筷子,又补充道:“特意在这边工作,还在想,要几天才能遇见你。没想到昨天刚来第二天就遇到你了。”
刚来第二天?
清远盯着他暴露在冷空气下的手腕,没戳穿,随口问:“既然想见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罗诺,他没讲话。
清远连吃几个馄饨才发现气氛似乎冷下来了。
“没事,没事。有想见的心就行了。”清远安慰完后又急速插入一个话题,“这几年有没有遇到心仪的人啊?给我讲讲?”
“没有。”
这下清远的话又被堵住了。
他想:自己真是犯了病,时隔多年便起了做父亲的范。
“啊,这也没事。还这么年轻,对吧?”
“嗯。”罗诺抬头看着清远。
清远秒懂对方,满脸黑线“别看我,我也很年轻的。”
唉,不对,对方怎么知道他也没有找人?或许是他自己理解错了?他只是想问同样的问题呢?
罗诺就这样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轻笑出声。
“哎,别逗弄我了。这趟回来有没有什么事找我?”对方这种性子不遇到困难怎么会来找他?而且肯定是天大的困难。
“没有。”
清远“?”打脸了。
罗诺没再看清远低头吃了个馄饨,又说:“别多想,我真的只是顺路过来。”
一顿不知所云的早餐完,罗诺拿出一个精美的包装盒递给清远。
“这是我在外面遇到的,看着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清远诧异地接过盒子,“真是长大了,出息了。谢谢罗诺。”
罗诺听着他这些充满了长辈语气的口吻,心中更是难受。
从一开始对方装不认识到后期的假意——就像几百年没见过也不怎么熟的亲戚再次见面,互相打招呼一般——的一些话,以及藏都藏不住的恐惧。
罗诺觉得自己的血水已经冰冷,心中的愤恨肆意生长。以他这几年的暴脾气,该掐死眼前的人,只是……
“你打开看看吧。”
清远依言打开,里面是一个玄色的手镯,上面雕刻着一些美丽而复杂的花纹。
“听说这是万年神树的枝条做的,在危机时刻可以保命。”
“这也太贵重了。”清远皱眉。
“没事,这已经是我所有的东西里面最菜的了。”罗诺说完便掏钱去了老板那里。
清远看着远去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你穿成这样,我怎么能相信你?
罗诺再次回来时,清远正在扒拉手上的手镯。
他见罗诺来,睁大眼睛满脸写着认真与惊奇,手对着他道:“这太奇怪了,这手镯突然浮空,在我惊讶之时便钻入我的手腕,又如同我的血肉一般从中长出。我现在根本取不出来!”
以及痛死了!
“是吗?灵器认主也是很常见的。”罗诺走出店门,“反正送给你了,取不下来就取不下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清远跑出店门,已不见罗诺的身影。
清远皱眉,又扯了扯手上的手镯。这馄饨真是该死的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