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迟愣了一下。
张书清?
虽然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看他的穿着,显然是以客人的身份被邀请前来。
想了想,她还是点头。
于是他找人要了一瓶:“放在我的休息室就行,谢谢。”
他的语气和神情一如既往的淡,但又十分的有礼貌。
姜月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和他道了一句谢。
张书清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很快的,他的注意力就被其他地方给吸引走了。
Bill看到他就兴奋地冲来:“舅舅。”
男人弯腰去抱他,伸手在他的肚子上摸了摸。
“今天上过厕所吗?”就连关心询问的语气也同样的淡。
他摇头。
然后男人便抱着他去了洗手间。
当然,这一切姜月迟没有发现。
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舞池里的人跳舞,或许是在相互试探的暧昧期,或许是在热恋中。
每个人脸上的羞涩和甜蜜都是遮掩不住的。
姜月迟还是觉得很可惜,她在最青涩纯真的年纪缺少了一段同样青涩纯真的恋爱经历。
如果她没有和“恶魔签订契约”的话,兴许她也能体会同样的感受了。
身侧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遗憾,明显刚抽过烟,声音在原有的低沉中又加入了些许沙哑。
“想加入他们?”
姜月迟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平复了下呼吸,不待她开口,费利克斯冷笑着提醒她:“我认为你需要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去考虑这些。你现在的穿着像一个乞丐,没人会想和一个乞丐跳舞的。”
她叹了口气,那双褐色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像一颗漂亮的玻璃珠子,此时眼波在里面流转着。哪怕穿着朴素的工作服,她仍旧漂亮的像一朵玫瑰花。
“我只是觉得遗憾,没有在合适的年龄谈一段合适的恋爱。虽然我现在已经彻底醒悟了,但我完全过了那个年纪。”
她想,她已经二十五了。虽然仍旧年轻,可早就错失了自己的青春。
费利克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论姜月迟是哪层意思,都是明明白白的在嘲讽着他。
要么是说自己将青春浪费在了他的身上,要么是在讽刺他的年龄。
虽然二者对费利克斯的杀伤力甚至还没有路过的蚂蚁踩他一脚来的威力大。
但不得不说,当这些话从姜月迟的口中说出来时,的确会让他生出想要毁灭一些东西的心情。
譬如她空空如也的脑子,譬如她没有用处的舌头。
他笑的十分浪荡,“你没发现吗,今天和你跟我第一次上床时很像,都是在舞会上,你仍旧穿的像个乞丐。如果你能让我后入,我倒是可以让你重返你的二十岁。”
他的话无论何时何地都像一把伤人的刀子,姜月迟听了却没什么感触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是和同龄人一起走在校园里,因为不经意的触碰而脸红心跳。而不是和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男人在床上光着屁股耸动。”
人类的母语羞耻症,若是这些话是用中文说出来的,她或许会感到羞耻与耳赤。
但用英文就不同了。
费利克斯唇角的笑一点一点淡了下去,他看着姜月迟,明白了她最近总是在和自己作对。
虽然她的态度始终都是温和的,但藏在温和下面的,是一根根只冲他尖锐的刺。
“姜月迟。”
男人朝她走来,他首先看到的是站在她身旁的费利克斯。
很显然,他认识他。
因为姜月迟看到他冲费利克斯点了点头,态度是敬重的。
一旁的Bill松开舅舅的手过去扑教父。
这次费利克斯没有推开他。
——他根本没有心情管他。
所以他如愿抱住了教父的大腿。
费利克斯一双眸子阴沉沉的,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身旁的二人。
张书清问她:“你几点下班,我可以等你一起。”
刚才还在思考应该怎么回去,想不到问题这么快就解决了。
“会打扰到你吗?”她还是很有礼貌的问了一句。
他摇头:“没事,我今天也要回去。”
两人的谈话语气其实算不上十分亲昵,以费利克斯对姜月迟的了解,她很显然对对方还没生出任何情愫。
但他认识面前这个人。
阿黛尔的弟弟,赛文的小舅子。
完美符合爱丽丝所有择偶观的一个人。
费利克斯的猜想并没有错,对方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是由上帝专门为姜月迟量身打造的。
情绪稳定,做饭好吃,会做家务。而且头脑也好,非常聪明(虽然这点和费利克斯完全没得比,但姜月迟认为根本没有可比性。)
而且,他似乎很听姜月迟的话。
某天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曲奇饼里加点蜂蜜会更好吃一些吗。然后他就真的加了蜂蜜。
-
那段时间姜月迟的生活过的十分充实,这一次的留学生活比上一次快乐多了。
她不需要随时随地张开腿去满足费利克斯那超乎常人的需求。也不用在被他打屁股的时候还需要羞耻地报数。更不用再体会二十来岁还“尿床”的可怕经历。
她厌恶自己抱着自己双腿的感觉,更不想再将自己的大腿紧紧压向自己的腹部。
虽然她当时的确很爽。头皮发麻的那种爽。
但脱离了当时的感觉之后再去回想,只有羞耻和屈辱。
如果再有这样的体验,她更希望是在自己也沉浸其中的乐趣里。
这段时间里她学会了插花还有甜品烘培。
因为这栋公寓里几乎住的都是亚洲来的留学生。平时串门的频率也多了。
每到周末,姜月迟这儿就成了最受欢迎的地方。
她会提前做好下午茶招待她们,然后一群人窝在一起玩switch。
她认识了一个叫张书清的男孩子,人如其名,是个很斯文的男生,南方人。
属于话不多,但会默默做事的类型。情绪淡的像一杯温水。
他在这边攻读商科,学校是排名靠前的TOP。
看上去是个非常古板正经的人,但他玩起游戏却很厉害。
全场大概只有姜月迟一个游戏白痴,她甚至连视角该怎么调都不知道,全程看着地面。
在其他人的眼中,她是抱着枪低头往前挪的小傻子。那个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有人笑着调侃她:“你以前都不玩游戏的吗,那你枯燥的留学生活是怎么度过的?”
她被问的哽住。
是和费利克斯在床上度过的。他们研究的不是枪的子弹如何快速打中敌人,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强制orgasm。
她在心里自嘲的想,她的游戏经验虽然比不上他们,但她的性经验一定比在座的所有人都丰富。
该死的,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低下头,笑了笑,没说话。
即使她从开始到结束,视角都没有因此变得正常。
但还是存活到游戏结束。她认为自己运气很好,子弹居然都打不到自己。
不知是谁暧昧的笑道:“qing一直在你后面保护你,当然打不到了,人家来美国之前可是职业选手。”
姜月迟一愣,抬眸看他。
后者已经拿上外套起身,手机早就放回了兜里。他还是那个老样子,语气和眼神都十分平淡:“我下午有课,先走了。”
如果需要将喜欢具象化,姜月迟认为是比爱要低一个程度。
但在她的心里,同样不可亵渎。
她爱一个人的标准是什么?
是看感觉,还是看条件?
她不清楚,但她的确很难对别人动心。但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她真心实意爱过的人只有费利克斯一个人。
她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前任呢,哪怕已经分开了,却还是毫不吝啬的在心里夸奖对方。
费利克斯除了他的傲慢刻薄以及恶劣,没有同理心同情心、自大无礼、我行我素......等等之外。
他的确没什么别的缺点了。
做为恋人他慷慨大方,也能给予对方巨大的安全感,再棘手的事情他都能轻松摆平了。
就像之前的艾玛·约翰逊。
但现在还爱吗,她也不清楚。
可能爱吧,但她也说过,爱不重要,非常不重要。
只有毫无烦恼的人才会为了爱情而伤春悲秋。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学业,赚钱,以及奶奶的病。
其实她不是一个很能对别人掏心掏肺的人,她没办法将自己的真心掏给别人看。
就连姑姑,她也总担心自己不在中国后,她会苛待奶奶。
她能肯定,一旦自己断了经济来源,她肯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奶奶。
唉。
感情还真是脆弱。她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父母去世后,那些亲戚们虽然哭着说她可怜,但谁都离她远远的,生怕被缠上。
姜月迟不认为自己的择偶观有什么问题,她只是从小经历了太多,她不希望再去经历一遍了。
-
姜月迟认为自己和张书清的交集可能仅限于公寓内的聚会。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Bill的舅舅。
之所以知道这一切,还是因为某次出门时偶然看到,bill在公寓外抱着他的大腿,一直用蹩脚的中文喊他舅舅。
“舅舅,我想吃冰淇凌。”
为此姜月迟恍然大悟,难怪她总觉得bill长得不像纯正的洋人。
不过世界还真是小,果真应了那句话,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超不过三个人。
姜月迟再次见到了丹尼尔,在她以为对方是来报复自己的时候,他却将自己的课本扔给了她,希望她能帮自己补课,成为自己的补课老师。
“我可以聘用你。”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姜月迟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的。她对丹尼尔本来就没什么好感,更何况他还睡自己表姐。
谁知道他会不会......
她有些恐惧地紧了紧自己的外套。
看穿她的意图后,丹尼尔眉头皱的很紧,一副遭受巨大屈辱的样子。他大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才不会对你产生那方面的想法好吗!你看上去还没有我家牧场里刚出生的小羊崽健康!”
她想说,你兄长告诉过我,你曾经对着山羊打过飞机。
但一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说完这番话后的尴尬局面,于是她选择了闭嘴。
丹尼尔似乎打定了主意,非要让她给自己补课,也不肯离开。
他嘲讽人时的唇角弧度与他的兄长很像,但因为缺少他兄长那副帅到让人愿意包容他所有恶劣本性的皮囊。
所以令他看上去十分欠揍:“你放心好了,我对你完全没有兴趣。我坚信费利克斯只是被你蛊惑了。因为你无论从哪方面看都配不上他。”
姜月迟不想和这一屋子费利克斯毒唯浪费多余口舌。他们信奉的似乎不是天主和基督。
而是费利克斯。
他简直就是他们心中最伟大的上帝。
姜月迟有理由怀疑丹尼尔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只要是费利克斯做的,不论对错,在他们这儿都是对的。
即使费利克斯动手揍了他,他也会首先自省,认为是自己冒犯了费利克斯。
姜月迟早就看穿他了:“你找我给你补课,是为了拿我当突破口,讨好你哥?”
她看见丹尼尔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到底年纪还小,心里藏不住事。
姜月迟以年长者的身份提醒他:“显然你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我和你兄长早就分开了。他很讨厌我,你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他会连带着你一起讨厌的。”
他冷哼,似乎对于自己比她更了解费利克斯而感到沾沾自喜。
“费利克斯真的讨厌一个人,甚至都不会允许对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完全有能力让你滚回你的祖国,更别提屡次主动和你搭话。”
对啊,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