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在叶祝冷冷的注视下从容退开。
紧接着，屈恬恬也咬着下唇接受了黑雾的受洗。
任逸刚准备动手，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在此时敲响，昏暗的教堂中，小巧的红宝石血光大盛。
“午夜十二点已过，还没受洗的客人，只能在下次受洗了。”恶魔看着很遗憾的样子，扫视了他抬手示意了一下牧师。“夜深了，信徒们应该也倦了。”
牧师眼中没有光色，机械地开口：“请信徒客人们随我来，我会为你们安排住所。”
屈恬恬抓住了关键词，问道：“那那些没受洗的客人呢？”
“没受洗的客人身上还有外界带来的污秽。”牧师冷漠地说，“受洗过的信徒才是纯洁的。”
“所以你们要在下次受洗前一直待在信德室，哪也不能去哦。”小爱莉拍拍手，欢快地笑着，“今晚你们也将在信德室休息。”
任逸脸色有些苍白，他上次去信德室留下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失，屈恬恬担忧地看着他。
另外一位还没受洗的实习神是那位干练的女性，她有些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任逸的肩。
“走吧，各位信徒客人们。”牧师说，“爱莉，你带那两位客人去信德室。”小爱莉乖巧地点了点头，刻意看向任逸的目光却充满不加掩饰的恶意。
屈恬恬心道不好，差点忘了，小任逸之前在npc那里减了好感度。看叶祝没有什么犹豫地直接跟着牧师走，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跟在小爱莉后的任逸，小跑追上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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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叶祝是怎么混出来的？？”杜槐一个满下巴胡茬的中年男人长大了嘴巴。
在场的面试官全部沉默。刚才黑屏过后，戴着面具的叶祝直接出现，让人有点缓不过来。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实习神，怎么可能逃出那个恶魔设置的岩浆池？
面试官们想不通，大多数都把目光转移向栖神，而顾栖看着叶祝，好像陷入了沉思。
算了，栖神都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不知不觉，好像在某种影响下，除了顾栖，其它的面试官神都神奇地适应了叶祝突然的出现，像是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外乡客人。
他们很快开始讨论起了别的话题，也将目光转移，像是叶祝暂时降低了存在感。但顾栖则是依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比之前还要认真。
“嘶……陆特助，你有没有感觉这个恶魔……”
“有点像某个人？”陆忻表情复杂地看着屏幕中懒懒散散抱肩靠在教堂一根柱子上看戏的恶魔，像是就来敷衍地走个过场一样。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杜槐恍惚道，悄悄瞥向隔着陆忻一人远的顾栖。
栖神眼神从头到尾只盯着叶祝的那块，除了眼神看得出几分认真，仍像没睡醒一样，懒懒地单手撑着脑袋，与周围几个正襟危坐的人格格不入。
哪有面试官全程只看一个人的？？
杜槐像是寻求范本似的满怀信心地看向不多话的副面试官修女。
只见一向公平严明的修女依旧端坐，姿态标准。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杜槐陷入诡异的沉默。
她也一刻不移地注视着叶祝，眼神中还是游离于他人之外的冷淡，此时却专注地看着叶祝的一举一动。
杜槐感觉三观被颠覆了，他看向旁边的陆忻，也在他脸上看到了微微讶异的神情。
修女是副面试官，原因很简单，她是公司实力排行第四的神。而且几乎每一届实习神，主神都会请她去当面试官，她总会遵守着职责，公平地挑出表现出众的实习神。
修女没有姓名，没有人赐予她姓名，她也认为姓名没有意义，这是她自己冷漠说的。
她是一位总是冷静到极致，公平到极致的神，因为没有任何一位神与修女的关系比见过面的陌生人更近，她没有羁绊，没有感情，总会严守着刻板的规矩。
监控室旁边墙上的一块牌子上：
【面试官职责】
【第一条：在监控室观察每一位实习神的表现动态，多方面估测衡量他们的实力水平，据此将不同职位分配给正式员工。】
仔细回想，修女好像从开始只云淡风轻地扫了一眼另一边实习神的情况，看到了叶祝后，眼神就没有离开他的那块全息屏。
修女破格了，为了一个实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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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逸再强装镇定也遮不住他苍白的脸色，控制不住手的颤抖。
他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男孩。
任逸知道，如果再进一次信德室，他撑不过去。
奇异的银蓝色鱼尾上晕开的血迹，晃动的海面光影破碎，生命的流逝，临近溺死的挣扎，那不是他的遭遇，却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他，使他的心理防线沦陷。
信德室内展示的，是对欲望的毁灭。
自责和愧疚是沉重的绊脚石，拖住他的步伐，让他一次次捂着心口倒地。
完全通过者，恶魔的信徒自然或跨过了这些绊脚石，或是……
欲望强大到足以承受毁灭的后果，直接粉碎这些绊脚石。
没错，任逸的欲望并不坚定。
他不知道，让哥哥复活，到底是否正确。
突然，一缕不起眼的银蓝色光飘向了他——像极了那向着他游来的熟悉鱼尾，他猛地从思绪中抽身，机械地走着，眼睛却紧紧盯着那缕光。
那缕光缓慢地飘到了他的耳旁，那是一个淡淡的清冷声音，却仿佛与记忆中哥哥令人安心的，仿佛吟唱，又仿佛叹息的声音重合——
“好好睡一觉吧，什么都不用想。”
“凡事自有明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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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哥，任逸小朋友落单了，会不会出事啊？”屈恬恬仍不住回头，试图看到早已走到远处的一行人，下意识询问叶祝。
叶祝面具后的眼睛睫毛半敛，他看向屈恬恬，“还记得刚才小爱莉最后一句说了什么吗？”
屈恬恬习惯于记这些npc给出的信息，她脱口而出：“今晚你们也将在信德室休息。”
她思索了一下，疑惑道：“这句话有什么特殊吗？”
“休息。”叶祝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难道……”屈恬恬恍然，“就是入睡？”
叶祝道：“嗯，我也不确定，但我的猜测是入睡就可以不看到周围的景象。”
“但真的会这么简单吗？睡着了可能它还会侵入意识，变得更危险呢？”屈恬恬提出了怀疑。
“这是一个世界，也是个面试副本。”叶祝冷静地分析，“既然是面试副本，肯定是会给某方面较薄弱的人出路的。”
“要不然在另一方面出众的实习神，就会被筛掉了。”
“为了保障天庭公司的利益，主神应该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猜，如果真的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有潜力的实习神出现不可处理的危险，坐在监控室的面试官会亲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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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官职责】
【第二条：尽全力保证确认有潜力实习神的安全，可在其遇到致命危险时视情况进入世界，不透露面试官身份的前提下，使其脱离危险后，退出世界，无论后续出现什么情况，不可再次进入。】
陆忻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带叶祝来参观过监控室，看着叶祝轻轻松松地“猜出了”面试官的第二条职责。
虽然有一点点细微出入，但他猜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而陆忻之前介绍时只提醒过面试官会在监控室观察他们的表现。
这时，推门声响起。
一个身材修长，一身简单的蓝色纱衣的略长黑发青年走了进来，肤色皙白得堪比叶祝，耳朵是精灵一样尖尖的样子，他有一双比孔雀蓝稍淡些的眼睛。
虽然看着不到二十岁，但整个人周围都是一种沉稳的气场，还因为外貌，带上了一丝带着朦胧水汽的神秘。
公司实力排行第三，【人鱼】塞壬。
陆忻和他关系不错——实际上，他和公司里的大部分神都聊过，除了修女，看着塞壬脸上明显有些忧虑的神色，他疑惑开口：“塞壬，我记得你刚在出每月的世界副本，怎么会来这里？”
“主神通知我来当面试官。”塞壬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走向顾栖旁边的座位落座，“陆特助应该也收到了通知。”
没接收到任何通知的陆忻：……算了。
塞壬是一位很沉稳的神，做事自有自己的考量和分寸，这次突然来当面试官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因。
他看了眼薄屏，假装看到了什么，点了点头。
塞壬落座后，看似认真地扫视了一圈所有实习神的屏幕，停在了那块总视角的屏幕上，显得十分称职。实际上，目光聚焦在了总视角里的一个男孩身上。
顾栖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他难得在负面情感不外露的塞壬身上，感知到了，一种粘稠的焦虑，和一点……不敢直面某个人的复杂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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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视角内，是跟在小爱莉后未受洗的两个人。
又到达了那处熟悉的走廊，只不过这次，这里的夜色变得更加浓稠，烛光苟延残喘，虚弱地挣扎着。
“信德室不止一间，所以你们可以分开住哦。”小爱莉回头笑了一下。
“那可以一起住吗？”干练的女性看了一眼任逸，问道。
“这位客人，非常抱歉，恐怕不可以。”小女孩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惋惜遗憾，“一间信德室只能容纳一个人，这是规矩。”
女人沉默着移开视线。
“那么，您就待在这间吧。”小爱莉为她打开了面前的一扇门，里面仍是来时一样的无尽黑暗。“请进。”
女人最后望了一眼身后那状态有些异常的小男孩，对他柔和地点了下头，便走了进去。
“好好休息哦。”门随之关上，小爱莉手中不知何时开始把玩着一串钥匙，她取出其中一只“咔哒”锁上了门。
“接下来，你么……”小爱莉看向任逸时变得冷漠许多，“就待在隔壁那间吧。”
“友情提醒一下，在这里考核通过的信徒寥寥无几哦，不过你的那个戴着面具的朋友就是其中之一。”小爱莉嘴角的笑容扩大，眼神深不见底。
“祝你做个噩梦，小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