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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令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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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这场仗,我杀了很多人。”

邓芝进来时赵令正独自清理盔甲。知道来人是他,赵令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

“我也是。”邓芝走近了些,轻声安慰,“不好受,是吗?”

赵令不需要他的安慰,“我自幼随父亲北伐,经历大小战役无数。生死,我早看透了。敌人的命不是命,我早学到了。倘若连这些都没看透没学到,还做什么上战场呢?”

“那你是……”

“第一次杀人时,我根本没有杀人的概念,只知道血溅在我脸上,只知道是我赢。我以为那就是功勋了,血结干了都不肯擦,一定要父亲看见才行。”赵令自顾自地说,“父亲帮我清洗战甲,父亲为我擦脸。他看着我,当时我不懂他的眼神。遇见你,我才懂。”

“是什么?”

是什么?是光荣,是骄傲,是无奈,是叹息。没有安宁,父亲的痛苦便成为她的痛苦;没有安宁,她的痛苦也将成为她子子孙孙的痛苦。无忧无虑天真烂漫时最是不懂了,有了牵挂,才懂。

“没什么。”赵令摇头,“我杀了太多人了。”盔甲上的血垢洗不清。

“我来。”邓芝接过盔甲,“你休息一会儿吧。”

“不要管它了,是为了找点事做才想起清理它的。”

邓芝遂听话放下。

赵令看他愣愣站着,问:“你还不走?”

“将军见你心情不好,让我来看你。”邓芝一五一十地告诉赵令,“以为我能哄你开心。是我搞砸了。”

邓芝低着头,赵令用手指沾了一点水弹在他脸上。邓芝委屈,但听见赵令说:“谁要你陪我不开心?”

“我也想陪你不开心,但我连你为什么不开心都不知道。”

“我说过了,我杀了太多人了。”赵令眼眶渐渐泛出泪花,“为什么我杀了这么多人,依旧没结果?”

邓芝没想过这个问题——赵令曾羡慕他的单纯——如今他回答不上来。

他第一次见她哭,往日里受了伤,她不掉一滴眼泪。有次伤在脸上,好长一道,她不畏不惧,亦没有担忧落疤的神色。如今她无病无痛,却泪流如孩童——因为找不到家在何处。

“我不知道……”邓芝仿佛做错事,“抱歉……”

“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太平盛世?”赵令不肯放过邓芝,将情绪一股脑地宣泄出来,“我从没见到过。”

生在战火,长在战火,相逢在战火,他们的生命是铁锈味的,融合一处,不用想也知道是灰蒙蒙血淋淋。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太平盛世呢?书里似乎有,戏里似乎有,但谁也没亲眼见到过。

邓芝拉起赵令的手,“我们走。”

手下报告赵云,赵令和邓芝骑马出去了。

“让他们去吧。”

去,没有山野灿烂之地,漫天尽是黄沙。马蹄声响在风中。人也在风中,却永不能如风般肆意畅快,说走就走,说停就停。但能在风中跑一跑真是舒心,赵令告诉邓芝,她的第一匹马是匹烈马,那时她不及马高,仍有驯服它的胆量。她骑着它跑呀跑,跑呀跑,跑到最后它没力气了——她同样——终于乖顺。

“我知道。”邓芝见赵令笑了,他也笑,“你跟我讲过很多遍。”

“我喜欢马,我一直想有一个自己的马场。”赵令说,“我想着,我的马不要做战马了,它们每天开心地四处跑跑就好。多好。”

“那我希望我能成为你马场里的一匹马。我可以每天带你出去跑,我不会累。”

这大概是邓芝能讲出的最动人的情话,赵令笑着哭了。不想让邓芝再看见她的眼泪,赵令驾马,甩邓芝远远在身后。

邓芝急忙追敢,“我讲错话?”

“没。”

他们又慢下来,并肩前行。黄红色的天真好看,云一丝一缕的,几乎不见。皮肤让太阳晒着,晒出土的颜色。他们像是被晒进土里了,于是他们和广袤大地共生共依。

“等到天下太平,三国统一。假如那时还有我们,我们在一起。”赵令转头问邓芝,“邓芝,你愿意等吗?”

“我愿意。”邓芝不假思索。

“邓芝,”赵令又问,“你觉得那时还有我们吗?”

邓芝不讲话了。

其实未来的事,哪里说的准?他敢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因为他坚信他的爱。而太平,太平遥远而不见踪影。他不讲话,实则是太平拒绝回答。

“现在有我们。”赵令反过来安慰邓芝,“现在有我们,已经很好了。”

她所求不多,又一再退让。但他是她的底线了,她希望他能明白。

“我们回去吧。”赵令操纵缰绳,“出来这么久,父亲该担心了。”

“垂宁。”邓芝喊住赵令。

“怎么了?”

“永远有我们。”邓芝说,“在我心里,永远有我们。”

生是一双爱人,死是一对游魂,永远有他们。什么史书,什么戏文,就算记录他们也不见得能懂他们,永远有他们。

赵令念了邓芝一句,“你今天的话真多。”

见赵令露出笑容,邓芝知道她开心了,说:“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家去,走来时路。路相同,风景却不同了——心不同。风景好美,他们看风景如看彼此。

“以后,我想去骑马更美丽的地方。”赵令对邓芝说,“和你。”

“好啊。”邓芝痛快答应,“到那时,我们可以大口喝酒,把一切都抛在脑后。”

“不远了。”赵令指向前方,“或许太平就在山的对面,它藏着,不愿意现身,但它存在。”

邓芝腿夹马腹,“我帮你把它揪出来。”

乱世之中当有一个信念,方能坚强活下去。从前那个信念虚无缥缈,如今它分明了。或有人说它是爱,赵令觉得不是。

在赵令心里,它新生了。她还没给它取个名字。

要取什么名字?

知道它在就好,名字不过一个符号。

若真要问个究竟。

明天。

“明天?”邓芝不解,“是什么意思?”

“明天再想吧。”赵令策马,“驾!”

荒茫中有两道身影浮现。

忽近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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