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奇要在这里待5天，正好过完圣诞再回去。

每天都安排了访谈，由agency邀请外部专家到公司，S姐和专门的主持人联合访问。曲奇则坐在另外的房间看直播，并将远程同事的追问整理同步。

今天第一天只安排了一场访问，这会儿已经到了尾声，群里追问很多，曲奇整理好正在检查，忽然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他以为是小助理，便没抬头：“有小零食吗？好饿。”

没有回答，只有丝滑的拉链声。

曲奇疑惑抬头，见一高大身影立在身后，递来什么，“先垫垫。”

他一下就听出低沉的嗓音来自李弦。

耳边的手存在感太强，曲奇不得不接住，放到电脑旁，立刻忙乱地敲打键盘。

身后却迟迟没有脚步声。

一只手擦过耳廓，拿起并撕开包装，又递到眼前：“直接发给S，她会处理。”

冬天天干容易起静电，曲奇觉得左耳边的汗毛都飞舞起来。

他快速接过塞进嘴里，鹌鹑似地缩着头，复制粘贴，发给S姐。

是块巧克力。化得极快，苦中带甜，很快缓解了胃里的不适。

屏幕里的三人还在谈笑风生，曲奇却再也无法全情投入，始终保留一根神经关注屋里的动静。

衣物摩擦声，椅子声。

夕阳西下，屋里逐渐昏暗一片，但谁也没提开灯的事。

曲奇努力不发出动静，但窗边不断传来耳机仓的清脆开合声。

等屏幕变暗，李弦随意开口：“销售那边给反馈了吗？”

是公事。

曲奇迅速回过神来：“有。”

这次策略是和销售部门联合出品。那帮糙汉喝酒可以，写报告一个比一个头疼。所以由这边写、那边审。本来前期合作一派和气，但上周报告初版发出来，有人却翻了脸。

“运营说，专卖店收归直营是有利于品牌建设，但现有代理肯定不同意，他们不许我们下这个结论。”

李弦抬头朝向他：“他们跟代理谈过？哪些反对？据我所知，挺多代理亏钱经营，反而希望总部接管专卖店。”

两人对话时，始终不看对方的姿势特别反直觉。

曲奇硬低着头，在李弦回问的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职：他还没来得及问具体原因。

但李弦也没再问，只是沉默地开合耳机仓，像在按爆炸的倒计时。

屋外飘来S姐的声音，随后刺眼的灯光亮起。

“怎么不开灯啊？咦，李总你来了？”

床边的李弦微眯着眼，没多解释，直接跟S姐讨论销售的状况。

S姐不以为意：“没事，销售那帮人就是懒得干活，但大老板有这意向，肯定推得动。”

李弦却不认同，“如果这么简单，那为什么还要我们出策略、堵别人的嘴？”

他看着对面刚入职一年的得力干将，有意指点：“归根结底，活是销售干，就得让他们服。这次阻力大，汇报方式调一下，先让agency蹚水，做个报告去讲行业和竞品怎么做，然后你再单独上会，讲我们的策略。”

S姐会意，两人又快速商讨了调整细节，等主持人来了，同步调整并做今日复盘。

整个过程中，曲奇没插话，李弦也没看他一眼，表现得完全像两个陌生人。

复盘结束已是七点。

曲奇再次饥肠辘辘，但S姐和主持人都很健谈，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曲奇只能吃点小饼干垫肚子。

一直旁听的李弦也没打断，但开始有意无意地看手表，像有约在身。

会议很快解散。

S姐伸着懒腰，想帮曲奇铺桥搭路，“李总要一起吃饭吗？我请客。”

李弦不置可否。

一起吃饭就意味着额外共处一小时，曲奇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姐，我晚上有约。”

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平静移开。

李弦背着包站起来：“我晚上有事，回酒店吧。”

于是三人一起下电梯。

S姐今天聊得尽兴，看到曲奇按电梯时扬起的手腕没话找话，“哪求的佛珠啊？好看。”

细白手腕上正戴着一串琥珀色佛珠，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芒。曲奇低下头看，面带微笑，“别人送的，说可以保平安。”

“哈哈对象送的？”

S姐戏谑地凑近，“待会要跟他约会吗？”

“我没有。”曲奇百口莫辩。

“哈哈开个玩笑。最近这边游客多，注意安全哦。”

电梯下到一楼，S和李弦回酒店，曲奇装作导航走向另一边。

S市历史悠久，自带旧时繁华的街边建筑保存完好，配上朦胧的灯光，步行其中格外有意境。

曲奇随便找了家馆子填饱肚子，打算逛一圈再回去睡觉。

夜色渐浓，昼伏夜出的潮男靓女逐渐从巷子里钻出，曲奇挤在其中只觉得格格不入。他看到一间猫咖，决定进去坐坐。

店里人不多，猫咪见到客人进来格外殷勤，纷纷朝着曲奇和他手里的罐头小跑过来。

怀里两个，腿上三个，曲奇两只手根本撸不过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喵喵夹子叫让他很快忘记现实的困苦，沉溺在猫咪世界里无法自拔。

直到店员提醒歇业，他才依依不舍地跟猫猫告别，带着一身猫毛走回酒店。

街上呼啸的寒风将他带回现实，周围的灯红酒绿繁华如梦。

他突然想起垃圾桶边的那只流浪猫，最近没来得及投喂，不知道它过的怎么样。

风逐渐喧嚣，他拉高衣领快步往回走，快到酒店的转角，突然听到一声呼喊，叫的正是他的名字。

他回头，只见绿灯亮起，头戴冷帽身穿皮衣的时尚李真，正拉着行李箱优哉游哉地走过来，白净的脸被风吹得比纸还白。

不是明天才到吗？

“惊不惊喜？”

李真咧开嘴，“我连家都没回，直接改签过来了。”

见他冻成狗了还装帅，曲奇忍不住想逗他：“可是，我明天才换成双人间，怎么办？”

李真闻言更开心了，冲上来揽住他的肩，哥俩好一般抱着用力取暖：“那我给你暖脚，高不高兴？”

“滚吧！”

曲奇一把推开他，笑着快步跑开了。

李真也笑，弯着嘴角朝远处看了看，才拎着箱子怪叫着追上去。

等两个人影没入酒店，路口才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