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在山上疯跑之后，再把羊关进羊圈里是很难的，程澈这几天就有这样的感觉。
刚从南方回来，跟着许莫凡他们把心都玩野了，眼瞧着还有一个星期才中秋，每回爬起来上早八的课，一宿舍人都鬼哭狼嚎的。
自从有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吻，程澈跟周意衡便没联系了，周五上课的时候见了一面，一个板着脸讲课，一个认真听课做笔记，跟正经师生关系似的。
相当正经，程澈想。
周五下午没课，直接就是中秋三天班小长假，一下课，老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说跟程奕在门口等着接他。
程澈连书都没往宿舍放，出校门蹿进程奕车里，怪叫一声，“冲，目的地，奕和饭庄！”
老妈朝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跟驾驶位上的程奕吆喝，“目的地，市中心大超市，今天我要疯狂采购！”
程澈揽住老妈的胳膊，“妈，你家老二饿了。”
“没吃饭？”老妈对于自己在中午十二点多问出这个问题毫不在意，“一会儿超市门口买俩红豆饼吃。”
程奕打好方向盘，笑着说：“先吃饭吧，一会儿把咱家猪饿瘦了，不好卖。”
“你才猪呢！”程澈撇撇嘴，“目的地，川菜馆，出发！”
老妈一进商场，就如同小猪出栏，抓都抓不住，括号这话是程奕说的括号完毕。
商场很有节日气氛，小彩灯小飘带挺温馨，大喇叭无间断喊着中秋促销，老妈就像听见冲锋的号角，连买一赠八的洗碗布都买了一包。
程澈推着车跟在后面，企图拽着想去看买泡面赠玻璃碗的摊位，“妈，咱家真吃不下这么多，您去那边专柜看看包成吗，儿子真推不动了。”
老妈甩开他的胳膊，义无反顾冲进人群，拽都拽不着。
程奕靠在购物车上傻笑，“得了吧，这是咱妈爱好，不把购物车装成小山不肯走。”
下午从商场出来，后备箱到底是没装下，往后座塞了不少。
程澈坐在后座，跟一堆蔬菜挤在一起，怀里还抱着几大包速食拉面。
晚饭老妈要亲自下厨，回来就钻进厨房，跟阿姨一块叮叮当当忙活起来。
程澈换了身衣服，在房间跟万泽连麦玩飞行棋。
有人敲门。
“进！”程澈转了下骰子，“六啊六啊六六六！”
“一？”程奕指着屏幕无情嘲讽，“小泽，别跟傻子玩了，影响智商。”
万泽在那边一通鬼笑，退出了游戏，“程奕哥，你陪傻子吧，正好我们家老爷子回来了。”
“你才傻子呢！”程澈关掉语音，在桌腿上一蹬，椅子滑出来半步，“不是不稀罕来我房间吗？”
“你以为我愿意来。”程奕把一件衣服扔到程澈身上，往床上看了一眼，犹豫一秒，还是站着说吧，“说你洁癖吧，这屋乱得跟猪圈似的，说你不讲究吧，坐一下你床都不让，难伺候。”
“什么东西就往我身上扔。”
程澈把衣服从脸上拿下来，白色的，是件衬衫。
“说吧，这衣服谁的？”程奕靠在桌边，抱着胳膊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问，说吧，跟谁出去乱搞了。
这衣服程澈一拿到手，就知道是谁的了。
虽然刚被洗过，带着淡淡的洗衣液和阳光味，但这熟悉的款式、干净的颜色，程澈一下就知道是谁的衬衫了，甚至还有一种能闻见周意衡气味的错觉。
“哦，朋友的，”程澈随手把衬衫扔到床上，“上次会议出差，跟他住一间酒店，可能是不小心拿错了。”
普通朋友的一件普通衬衫。
嗯。
很普通。
“朋友？”程奕弯腰拿起衬衫，“你还有爱穿衬衫的朋友？还是这个牌子，挺有品味，看尺码，身材也不错。”
“关你屁事。”程澈一把拿过衬衫，胡乱叠了几下，从桌子下面倒腾出来个纸袋子，伸手放了进去。
“澈澈，来，跟哥说说，”程奕顺势要往床上坐，被程澈“啧”了一声，回“啧”他两声，转身坐到了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喜欢这样的？精英范儿身材好，又高又冷一脸禁欲？他是不是说话都是往外蹦字儿？你们这些纯情小男生，是不是就喜欢这款的。”
“什...什么乱七八糟的？”程澈觉得脸上有点烫，悄悄搓搓脸，应该没怎么红，“闲得慌就出去跑两圈，别在这儿烦人。”
“那你脸红什么？”程奕弯着身子，侧头看脑袋快低到桌子下面的程澈，“真红了嘿。”
程澈清清嗓子，干脆坐直了，“我这是热的，哎程奕你是不是有病，一个破衬衫就发散出这么多，有这想象力怎么不写小说去啊。”
“我倒是真想过，就是想写的东西十有八九都违法，哎你别打岔啊，”程奕笑得一脸暧昧，“你这性取向什么的，就不打算分辨几句？”
“您都看出来了，我还分辨什么，”程澈心里有点乱，“你恐同啊？”
“我恐你！”程奕笑了笑，突然站起来，拍了拍程澈的肩膀，一脸认真，“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都没意见，我就是对这衬衫男有意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跟你说，像这种老男人我见多了，你一小傻子玩不过...”
“谁是小傻子？”程澈皱皱眉，贱兮兮地仰头看着程奕，“你这么了解，也喜欢这种...老男人？”
“滚蛋，”程奕在程澈脑袋顶上抓了一把，“你哥幼儿园就知道跟小姑娘搞暧昧，比你有出息多了。”
“行，咱家你最有出息，”程澈抬手在程奕肩膀锤了一拳，“光嫂子都给我领回来多少个了，一个成的都没有。”
“哟，那也比你强，你...”
楼下，老妈突然扯着嗓子大喊：
“小奕——下来——有个叫萌萌的女孩找——”
程奕一个激灵，蹿出了程澈房间，“怎么还找家里来了。”
程澈在后面笑得毫不留情，“帮我问萌萌嫂子好！”
程奕从小就机灵，关于程澈的性取向，也不知道他怎么观察出来的，不过程澈知道，这家伙有分寸，不会随便乱说，也挺感谢他刚才没有刨根问底。
感谢萌萌嫂子。
不过，周意衡才比自己大五六岁，怎么就老男人了？
不就装错件衬衣嘛，还是学术出差，正经出行，什么有的没的，弄得俩人酒店偷情似的。
虽然确实是一张床上睡了几天，不小心一/丝/不/挂坦诚相见了一回，还稀里糊涂亲了个嘴...
程澈猛地从椅子上起来。
不行，得赶紧把这衬衫还回去。
-小西瓜胖乎乎：[图片]
-小西瓜胖乎乎：你衬衫落我行李箱了，给你送过去，王家村别墅？
-周大混蛋（黑头丑羊他爹）：不急着要，今天中秋，你在家呆着吧
-小西瓜胖乎乎：等着，一会儿到。
程澈穿好外套下楼，程奕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跟那个叫萌萌的女孩说话，气氛还算融洽。
大概不是来讨情债的。
“哥，你车借我开开。”
“干嘛去？”程奕扔过来一串钥匙，“自己挑。”
程澈随便拽下来一把顺眼的钥匙，把其他的扔回去，“找老男人去！”
“还真有老男人？”程奕瞪着眼，“敢拐带我们家老二，看我不找时间揍他一顿。”
老妈从厨房探出头，“什么老男人？”
“没您事儿，”程澈过去往老妈嘴里塞了半拉橘子，“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到别墅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正在村口撅着屁股玩，看见程澈的车，大呼小叫地跑进去，在院子里大喊，“小周哥哥，好看哥哥来了！好看哥哥来了！”
喊得程澈都有点不好意思，从车里找了包薯片塞给大庄。
大庄抱着薯片，嘿嘿乐着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