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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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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云裳第一次到乾龙殿,哪怕她曾经贵为太尉之女,这地方也不是她能轻易来的。

“姑娘,里头请吧,别让陛下久等了。”洪通海略欠了下身子,还算恭敬道。

两边的小太监立刻推开门,云裳提起裙摆跨进去,晋元帝正坐在左侧的御案后翻看折子,并不看她。

“民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晋元帝扫了一眼,心中微讶,眼前人礼仪举止挑不出任何错处,甚至连气质都比寻常贵女更为出众,平康里的姑娘当真有这样的教养?

他脸上的冷漠稍融化些,“果然是个绝色,难怪阿霁那孩子非你不可,举止也还算大方得体,起来吧。”

“谢陛下。”云裳的背脊挺得很直,这是她第二次见晋元帝,第一次是随爹爹一起入宫的时候,那时候晋元帝还正值壮年,而她也是个怕羞的小孩子,躲在爹爹身后,怯怯地问了个安。

晋元帝却很喜欢她,把她从爹爹背后拉出来,抱起来举得高高的,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应该是认不得了。

十年前,无数所谓的证据摆在台面上,桩桩件件都在实锤爹爹通敌叛国,晋元帝却仍旧一拖再拖,绝不肯轻信,拖到最后没办法了才将爹爹关入诏狱,在狱中也是多加照顾。

所以哪怕是晋元帝看不起她如今的身份,她亦从未反感过他。

“云姑娘是西京人氏?”晋元帝打量她几眼,又低头去看自个手上的折子,“怎么会落到了春坊里头去?”

云裳垂眸,“爹爹受冤屈丢了命,家人被大火烧死了,民女侥幸捡回一条命,被牙婆卖进了春坊。”

晋元帝的眼神从奏折挪到了女子的脸上,“还是个可怜人,不过阿霁是朕最看重的孩子,朕自然想要给他最好的,你不适合他。”

云裳没有反驳,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站在乾龙殿外的时候,她就很清楚晋元帝会说什么,要是什么好话,还用得着瞒着褚霁,让人把她送进宫?

这反应倒是让晋元帝侧目,也不禁疑惑,一个他人口中费尽心机往上爬的舞姬当真会如此镇定?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晋元帝好奇,甚至觉得有几分无趣,他还以为会有什么剑拔弩张的局面出现,没想到人家似乎毫不在意,难道是阿霁缠着她的?不可能啊,阿霁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云裳行了一礼,“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陛下的心意民女如何能不明白。只是陛下所说的最好,是于陛下而言,还是褚霁自己觉得的好?”

“我与王爷并没有什么超出朋友的牵扯,陛下不必忧虑,并非是因为今日陛下所言,若我当真心悦于他,任陛下说什么也无用。”云裳双手交叠高举过头顶,“若陛下没有旁的吩咐,请允准民女告退。”

晋元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倦然开口,“退下吧。”

待云裳离开后,他看向一旁颔首低眉的洪通海,“你说,当真是这姑娘对阿霁死缠烂打不放手,用尽心机攀龙附凤?朕怎么瞧着不太像啊,连阿霁的反应都比她强烈点。”

洪通海嘶了声,在没见到云裳姑娘之前,他和陛下也是一样的想法,料想着今日见到的定是个举止肤浅,死死抱着王爷大腿不放的风尘女子,没想到与所想大相径庭,“奴才也说不好,瞧着倒是和遂宁......江姑娘口中的不太相符......”

晋元帝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沉思一会,“朕最在意的不是这个,她方才说她爹受冤而死,其余家人葬身火海......是否觉得听来耳熟?”

洪通海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两片薄薄的嘴唇打了个颤,“陛下是指,罪臣李廷?”

“罪不罪的不说,虽然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他,东厂追查数月也没查出个结果,可朕总觉得李廷是个忠良之臣......哎,可惜了。”说起李廷叛国一案,晋元帝总觉得怪异,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康化步步紧逼,朕却连一个老臣都保不下来.....”

“陛下是疑心这位云姑娘是李家的人?”洪通海一点就通。

“你不觉得她的眉眼与李廷颇为相似?朕瞧着倒瞧出些门道来,若她是李廷之女,她接近阿霁是为了什么?复仇?李廷叛国一案当真存冤?”晋元帝自言自语,洪通海闭了嘴不敢打扰,只待在一旁当摆设。

半晌,晋元帝站起身来,“去查,偷偷查,不要惊动了旁人,尤其是康化的人。”

“是,奴才这就去传令。”

*

“云裳呢?”

鸣渊犹豫了一下,“云姑娘一早就走了。”

褚霁皱眉,“走去哪里,她身子还没好全,你也不让人看着点。”

说着,就要起身。

“云姑娘一早就被陛下的人接到宫里去了,一个时辰前就回春坊去了。”鸣渊有些为难地掏出一封信,“这是云姑娘方才路过王府时托下人递进来的。”

褚霁脸色冷得可怕,这是什么意思?人还没好全就急着摆脱自己,生怕同他沾上关系?

他接过信封抽出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下来,“呵,多有打扰,心生愧意,愿在商言商,各自安好......”

鸣渊垂下头,不敢去看主子的脸色,“云姑娘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她个李云裳,用完就丢。”褚霁冷笑,风吹得蟒袍猎猎,“备马去春坊,本王倒要瞧瞧她能说出什么好听话来。”

云裳倒不至于对其避而不见,怎么说褚霁也是她的恩人,只是目前的状况更适合当普通朋友罢了,再进一步也许就会徒增烦恼。

“民女见过王爷。”礼数周全得让褚霁心生不悦。

“你倒是坦然。”他上挑的眼微微眯起,让这张脸显得过于有侵略性,“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云裳还没开口,又见他上半身往前微倾,“你答应他什么了?离开本王?还是从此和本王划清界限?”

“王爷急了。”云裳的唇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心情不错,看惯了褚霁气定神闲的模样,这种步步紧逼的破防倒是颇有几分趣味。

褚霁上前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的目光和自己对视:“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乖巧听话了?”

“民女与王爷的身份天差地别,自是不堪为良配。”云裳的眼睫颤着,男人的眼神深邃不见底,这是承认她止步了。

褚霁并不喜欢从她的口中听到这话,于是只做没听到,“你不是说要利用本王?不是说要借本王的手查清旧案?”

“多谢王爷相助,我会尽量偿还恩情。”

“你以为本王的黑甲卫是能让人随意驱使的,说一句偿还恩情便作罢了?”男人的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

云裳自知理亏,欲抽身后退一步,却被男人用力钳住下巴,动弹不得,“李云裳,是你先来招惹本王的,现在你说走就走,当本王是什么?”

客观来说,隔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太大,云裳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勾搭的时候认真勾搭,绝情的时候也够果断,干脆把狠话说到底:“王爷值得不掺杂利益的真心相待,可云裳卑劣,从头至尾对王爷只有利用,没办法再进一步......”

云裳讲完这些话,才发觉自己心跳如雷,原来她并不是不紧张,生怕褚霁识破她拙劣的演技,知道她的心思并非如此。

褚霁见人千面,观人似海,怎么可能有那么好骗,但并不妨碍他生气,她不惜自贬,也要将他从身边推离。

他松开手,眸色沉沉地看着她,犹如暴风雨来临,压得让人喘不过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

云裳压下心底的歉意,故作冷淡,“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名门贵女没有,何必在这与一个民女纠缠不放?”

褚霁被气笑,勾搭他的时候嘴像沾了蜜似的,眼下说出来的话,比那淬毒的利剑还令人不适。

他还没那么大度,在这里听她胡言乱语。

又一阵沉寂。

褚霁的确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会折在一个女子手中,说不出狠话,溃败到只能用步步紧逼和沉默来应对。

他翻身上马,不再去看她,马撒开四蹄,扬起的灰尘像是一张网隔在两人之间。

“或许是陛下说了什么,云姑娘才会如此......”鸣渊绞尽脑汁,也只想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虽然他觉得殿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

“既然她要各自安好,本王就成全她。”褚霁的骏马飞快,若非心情不好,他从未在京中纵马,“进宫!”

褚霁一阵风似的卷进来的时候,晋元帝正在同荣嫔对弈,他往官帽椅上一坐,四平八稳,也没赶人,□□嫔却怎么坐也不自在了,总觉得有把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陛下,臣妾有些倦了,不若改日再陪陛下,臣妾先告退了。”荣嫔起身退了出去,路过褚霁的时候行了一礼,“王爷。”

褚霁颔首不语,她没得好脸,只能悻悻地出了乾龙殿。

晋元帝将手里的黑子丢进棋篓里,从罗汉床上下来,“怎么?兴师问罪来了?”

褚霁挑眉,“儿臣不敢。”

晋元帝瞟了一眼他的脸色,“你这哪是不敢,分明全写脸上了。从认识那女子之后,你的情绪倒是愈发外露了,为帝者之大忌。”

“为帝不为帝另说,父皇背着儿臣宣她进宫来说了什么?”褚霁单刀直入。

晋元帝坐下,将手里的串子往桌上一丢,扫了眼洪通海,“出去吧。”

乾龙殿很快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俩,和一鼎兀自吐着飘渺雾气的博山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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