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的一声,蜡烛被点燃。
黑暗的房间里升起一团火焰,照亮了那一小块生日蛋糕,跳跃的火苗映照在孩童明亮的眼睛里。
有人笑道:“快许愿啊。”
孩童这才反应过来,诚挚地闭上眼双手合十,稚嫩的声音轻声说道:“我的生日愿望是——”
“再也不要和任何人分开。”
他会好好长大,强大起来,去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不让任何人在他眼前消失。
……他已经失去他的爸爸妈妈了。
他再也承担不起失去的苦痛了。
“笨蛋。”他听见那人的声音,带着些笑意,“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
他是故意把生日愿望说出来,说给那人听的,但这是他还是假装才反应过来,懊恼地说道:“那怎么办?”
“没事啊。”那人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一片黑暗中他仿佛看见了那人的笑容,“神不帮你实现,我就帮你实现你的生日愿望。”
时间的浪潮卷着所有人涌过,连着那句誓言,被一起吞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
“骗子。”
对着那扇窗户,他轻声喃喃道。
那年生日时对他许下誓言的人最终仍然选择离开,只留他孤身一人。
他经历过两次刻骨铭心的分别,一次是他的爸爸妈妈,一次是陪他度过无数个生日的那个人。
两次分别就让他痛不欲生,他发誓,此后决不再让任何人与他分开。
……
“别离开我……”
身旁是死寂般的黑暗,他面对着那扇窗户,轻声喃喃道。
他藏在胸膛里的那颗心已脆弱的再经不起任何离别。
……
池南风抱臂坐在床边,闭眼休息。
经过一次战斗霍淼和牧焦都需要休息,凌幂和叶九一起整理线索,他将昏迷的闫西洲带到床上,让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安全屋里一片寂静,他无声地盘着珠子。
“别……”
细微的声音传来,池南风盘珠子的动作一顿,睁开眼垂眸看向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的闫西洲。
他微微俯身,雪白的长发垂下,这次他终于听清了。
“别离开我……”
他沉默许久,苦笑了下。
做噩梦了吧。
梦里都皱着眉头。
他伸出手按在闫西洲紧皱的眉梢上,轻轻揉着让他放松下来,不一会儿那对紧皱的眉便轻轻舒展看。
池南风又沉默地看了他许久,坐回床边继续盘着珠子。
于是当闫西洲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池南风的背影,雪白的长发中透着些许银色,像是清晨沾着露水的雪白羽翼,一点点伸展开,时刻准备展翅飞翔。
闫西洲看着他愣了一会儿,还是池南风习惯性地回头看一眼他还有没有做噩梦,才发现他醒了的。
偷窥被发现,闫西洲有一瞬间的慌乱,视线乱转最后落到池南风含笑的桃花眼里,一瞬间忘了要说什么,“你……”
“嗯?怎么啦?”池南风心情好,轻声问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宋云林的事和那个梦的影响,他诡使神差地说道:“你不能离开我,永远都不能。”
说完他就后悔了,有病啊自己,用余光悄悄观察池南风的神情。
池南风歪歪头,桃花眼弯了弯,仿佛连眼角的那颗痣都是在笑着的。
他张开嘴,好像是要说什么,然而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听见隔壁床的打闹声。
“我靠你干什么呢霍淼!!”
“你干什么呢牧焦!”
凌幂和叶九好像也加入进去,吵闹声中闫西洲并没有听见池南风的声音,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地动了下,随后笑着看着他。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认出了池南风的口型。
吃南风说,好。
池南风答应他了,永远都不离开他。
池南风答应他了!!
他仿佛看见自己的心里绽放出烟花。
【我靠你们看闫西洲笑的】
【?光顾着看那边打闹了,闫西洲咋了开心成这样?】
【不知道……感觉他要是有条尾巴现在应该在疯狂摇,快摇上天那种】
【不不不,你们看他那开心劲,这是身在密室条件不允许,不然他能借着这开心劲抱着烟花去把整个店都炸了】
【店长:so?】
【池南风笑的好慈祥啊……这怎么跟大型训狗场面一样……还有天理吗这个世界】
直到大家聚在一起准备讨论线索时闫西洲的嘴角都还是上扬的,笑的极其灿烂,叶九看见了疑惑地问道:“闫西洲,你怎么了?”
闫西洲连忙收起笑容,“没什么。”
【笑死,看似收起笑容,实际疯狂摇晃的尾巴已经暴露了他】
【幸亏他是真没有尾巴,不然……】
【??池南风你在偷笑什么??】
【笑死我了只有我觉得霍淼和牧焦很搞笑吗?霍淼盖着被子睡的,睡的睡的把被子给踢下去了,直接砸在牧焦脸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还在吵呢】
吵吵嚷嚷中,唯有叶九满脸疑惑,顶着头上好几个小问号来回看着众人,凌幂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咳,好了,开会了啊开会。”闫西洲拍拍手说道。
霍淼和牧焦就跟小学生吵架一样,幼稚地互啄半天,此刻也停了下来,看向闫西洲。
“这次因为小熊玩偶的事,导致彼岸之人提前苏醒,事有蹊跷一会儿再说。”闫西洲轻轻敲着地面,“先梳理下线索吧。”
凌幂默默举起手,整理了下放在叶九腿上的一沓纸,“就先从头说起,说我们四个人在实验室获得的线索吧。”
她话语简洁明了,三言两语将关于ASS药剂的事情说清楚,池南风提前将自己和闫西洲在儿童屋和停尸间获得的线索给了她,她又顺便把这些信息也总结出来,全部说完。
她话音顿了下,叶九了然,从腿上的一沓纸中拿出一张,放在几人中间,凌幂这才继续说道:“接下来是我和叶九在院长室发现的线索。”
“闫西洲猜的不错,院长知晓D实验室的存在,并且帮忙隐瞒D实验室。”凌幂习惯性地推了下自己戴的金丝眼镜,“不仅如此,甚至不少医生也知道D实验室的存在,并且帮着院长一起隐瞒。儿童屋的线索中的那个医生,就是其中之一。”
闫西洲大致看了下那张纸的内容,视线在结尾处一顿。
[我们不甘如此,为了反抗神明,我们将D实验室建在了医院深处。]
[人类的命运不该被神明左右,终有一日我们会亲手杀了那高高在上的神明,获得新生。]
他轻声问道:“线索里有说D实验室具体的实验内容吗?”
凌幂摇摇头,“没有。”
“不过……”她话音一顿,推了下金丝眼镜,“院长室里有遗留的一部分实验资料,我看了眼,能够确定D实验室研究的不是病毒。”
叶九将凌幂筛选出来的几张实验资料放到几人中间,牧焦看了眼,明明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起来他就不认识了。
他看了一眼就立马放回去了。
“3101号实验体是D实验室的杰作,而ASS药剂是根据3101号实验体制成的。在根据院长和部分医生对D实验室支持的态度,和那几张试验资料……”凌幂轻声道,“我确定,D实验室研究的并不是什么能够毁灭全世界的DP病毒,相反,或许是能拯救全世界的实验,3101号实验体和ASS药剂的前身STW药剂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是在有线索后才相信D实验室的,但在幸存者中,也是有人从最开始就信任D实验室的。”叶九说着,拿出一张纸放在几人中间。
纸上写着一个医生的烦恼。
[8.6,晴吧
幸存者总共七人,只有三个人愿意相信D实验室。
呵呵,恐怖。
剩下四个不相信D实验室的,一个是从小生活在医院里的小孩,一个是独自来治癌症的病人,一个是双眼失明的病人,另一个是研究STW药剂的重要人员……
而相信D实验室的我们三个,都是医生。
……
这是我家孩子不在,要是在的话,我非得也让她相信D实验室不可。
……算了她可别在了,医院里全都是彼岸之人,这么危险,而且她在的话我还要教她英语……
至今复活的英语都还记不下来,头疼。
扯远了。
其他三个其实都还好,我们甚至都没有跟小孩说D实验室的事,太复杂了。另外两个病人则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尤其那个癌症病人,特别无所谓。
只有那个研究STW药剂的,每天做实验时都会痛骂D实验室和3101号实验体,搞的我们三个相信D实验室的只能一次次跟她解释。
D实验室没有研究DP病毒,3101号实验体也不是什么怪物,是一个很善良的好孩子。
她第一次听我们这么说时差点以为我们也感染DP病毒了,差点把我们摁在实验台上将我们绳之以法。
我同事,那个男医生每次都是说完就跑,只有我和另一个医生每次承受着她的怒火,再哭兮兮地帮人做实验打下手。
气的另外一个女医生私下里偷偷和我吐槽,她真的好倔啊!!!
还给人家起了个外号,叫什么不信女孩,因为她一直都不相信我们。
于是我们决定分工,我主要跟她澄清D实验室,另外两个医生跟她澄清3101号实验体。
PS:他们俩选择3101号实验体的理由是他们都跟3101号实验体有过接触,据说一个接受过3101号实验体请吃的冰激凌,一个曾经告诉过3101号实验体家人的意义。
我就不一样了,我没接触过3101号实验体,或者说我接触过,但我并不知道那就是3101号实验体。
但没关系,我知道3101号实验体是一个很善良的乖小孩。
不过我倒是对D实验室知道的更多,因为我认识D实验室的负责人,甚至跟那个不苟言笑的实验人员很熟悉。
……可能是因为我们都身为母亲,都在带娃吧。
停,收。
于是就这样,每次只要那个人开始骂D实验室和3101号实验体,我们三个人就训练有素地冲上去开始跟辩解。
最开始她还会骂着过来打我们几下,后来就懒得这么干了,默默听着我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跟解释,说D实验室没有研究DP病毒,D实验室是一项伟大的工程;说3101号实验体不是怪物,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渐渐的那两个病人耳朵里都听出茧子来了,癌症病人不在乎什么D实验室和3101号实验体,只要能把解药研制出来,让他活下去就行。
双眼失明的病人则更无所谓了,他每天都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偶尔笑一笑。
小孩则是最积极的,经常会跑过来问:“什么是D实验室,什么是3101号实验体?”
我们就只能用简便的语言跟她解释,小孩懵懵懂懂的,看起来也没听懂多少,但在听到D实验室是建在医院里,与医院息息相关时,她突然就笑了。
她笑着说,既然院长和医生们都认可D实验室,那它也坏不到哪去嘛。
她是在一个雪天被院长捡回来的,发了高烧身上还有许多伤口,院长凑出钱给她治好后,她就一直住在了医院里。
于是现在就有四个人相信D实验室了。
我们的目标,是让所有人都相信D实验室,相信3101号实验体。
D实验室虽然已经彻底被摧毁,所有实验人员和3101号实验体都不知所踪。
但至少,我们想洗清他们的冤屈。
如果那些实验人员和3101号实验体都还活着,有朝一日回到无限医院里,发现大家都在骂自己,那该得有多伤心啊。
我还记得实验人员跟我聊她家孩子时脸上的笑容,我记得3101号实验体的善良。
现在闭上眼还能看见那年夏天,医院里来来往往的白大褂中嘈杂了几件白色的实验服,每天多准备出来的水果和零食,桌上偶尔会莫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