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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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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我哥偏头看了我一眼,边开着车边问我。

我从手里的礼物上回过神来看向他:“想点事情。”

说完又低下头看着那些礼物中的那枚护身符,把上面“沈渝遇平安长大”的字样看了又看,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就很陌生,不然我怎么会看了这么多次都看不懂。

“跟哥说说?”我哥说。

我沉默了一下道:“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你这话说的,这迟早都会来的,就算你今天不跟我回来,明年你成年了我也肯定要带你回来的,琢磨这个干什么。”我哥笑了。

我低着头轻声说: “不是这个意思。哥,我的意思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包括遇见你。”

因为在郊区,所以外面空气很好,车窗开了点缝,不断有风从外面吹进车里,发出“呼呼”的声响,我的声音很轻,轻到快要被风刮走,也差点消散在昏暗的车里。

我哥听见了,他没说话,手中的方向盘打了个圈,把车掉了个头,十分钟之后,车在海边停了下来,我把礼物放在车里,跟着我哥下了车。

我俩坐在沙滩上,耳边是“哗哗”的浪潮,有些潮湿的海风吹在我们身上,依稀能闻到海水的味道,天上的月亮被云层遮住,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诺大的沙滩上就只有我们俩,我们俩挨在一起,此时此刻我只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沙滩太大了,我感觉到有些孤独,但又不是那么孤独。

“刚才要和我说什么?”我哥问。

“一些小时候的事,你要听吗?”我的手撑在身后,转头看向他。

我从来没有和他说过小时候的事,他也从来没问过我,我知道不是他不想问,只是不想让我去回忆那些事情。

“好啊。”我哥说,“你想说吗?”

我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是个孤儿。”

我哥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我继续说:“在我去到孤儿院以前,住在最老的那一片穷人区,不过现在已经被拆了。

“穷人区里住的都是穷人里的穷人,或者身无长处的社会蛀虫和社会败类,住的房子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户挨着一户,楼层很高,很挤,很脏,就连阳光都快见不到,家里有煤气灶的都能说是有钱的了。

“那里的人都不好,有事儿说不了几句就要吵架,几乎是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不过就会拉帮结派地打群架,时不时就会有断掉的胳膊断掉的腿在垃圾堆,那片区域很乱,乱到警察也不想管,而且那里的人没人会报警,所以那里就成了一个流连在普通社会之外的社会。

“我爸当时算是老实的,以前在工地干体力活,赚得不多,但好歹也算是没把自己饿死,就是喜欢喝酒,或者去嫖,那里的女人也很便宜,二三十就能买到一晚,年轻一点的就四五十。

“某个夜里他花钱嫖了一个,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然后就有了我,因为不显怀,我妈发现怀了我的时候我已经几个月了,过了打胎的时间,再打的话就会有生命危险,我妈当时年纪也不小了,正好她也不是很想干那个行当了,然后就赖上了我爸,住到了我爸的房子里。

“我爸想着反正也讨不到老婆,有人搭伙过个日子也不错,而且还送个小孩,然后两个人就住到了一起,但没有结婚,也就仅限于搭伙过日子而已,不过那里的人大多都是黑户,想结婚也结不了,但对于他们来说,结不结婚的意义根本就不大。

“我妈人品不好,蛮不讲理,尖酸刻薄,得理不饶人,在穷人区里出了名的臭名远扬,她还有个外号叫臭蛆。

“她不在乎任何人,包括我和我爸,她对我爸除了要钱就是要钱,对他非打即骂,我爸稍一反抗,她就会尖叫着说‘那我就把你的孩子弄死!’,对她来说,我只是威胁我爸的工具而已。

“我最后还是被生下来了,但是我爸不管我,我妈也不管我,没给我喂过奶,刚把我生下来就重操旧业,她要钱,按照她的话来说,那样来钱快,而且哺乳期没过,总会有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她能多赚点。她能赚到钱,但也还是会向我爸要钱,只是一分都不会花在我身上。

“就算她不管我,但她还是尽到了唯一一点当妈的义务,给我取了个名字,她上过几年学,随口给我取名叫渝遇,意思是我和她的遇见是个错误,我和所有人的遇见都是个错误,这辈子不该遇见我,下辈子也不要遇见我,她很讨厌我。

“我从刚出生就被单独扔在家里,只包了条破毯子,他们也不回家,我饿了就哭,隔壁婶婶那个时候也刚生完孩子,因为我家里不锁门,她听到我哭觉得我可怜,所以每天会拿她家小孩喝剩的奶掺点水拿过来喂给我,这样我才勉强活了下来,我爸我妈不理,有人替他们管我,他们求之不得。直到我不用喝奶了,我妈我爸才会每天给我扔点吃的,饱不了,只够勉强活着。

“我三岁那年,我爸工作的地方的老板跑了,带着所有工人的工资跑了,追了一段时间没追回来,在工地闹没用,报警也没用,我爸从那件事之后就郁郁寡欢,开始酗酒,没日没夜地喝酒,脾气也开始变得暴躁,喜怒无常,又欠了一屁股债,我妈要钱他也拿不出,我妈要不成钱就撒泼骂他打他,骂得方圆十里都听得见,谁劝她她就连着一起骂。

“一开始我爸还忍着不还手,就是被打的时候挡几下,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工业酒精能壮胆,或者实在受不了我妈,也开始还手了,我妈被打之后就更加撒泼,两人从单方面的殴打升级成了互殴,家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和两张小椅子被他们砸得稀巴烂,他们每次打架我都在,我蹲在家里的角落,抱着头尽可能把自己缩得更小,我觉得他们很烦,很吵,我想睡觉。

“我倒也挺佩服我妈,那点小身板跟我爸打架的时候一点不落下风。他们打完架了就各走各的,他们走了我就自己去那张小床上睡觉,不过后来在他们又一次打架的时候,那张小床也被砸烂了,我就只能睡在一块还算完整的木板上,那块木板我一直睡到去孤儿院。

“那时候我没有上小学,我爸妈本来就不管我,更不会花那个钱让我去上学,都是隔壁婶婶时不时把我叫去他们家呆会儿,我看他们家小孩儿的书自己学的,我小时候很羡慕婶婶家的小孩可以上学,但我知道我爸妈是什么人,所以能看书我也很开心了,更何况婶婶也愿意让我看。

“我从来不奢望自己能有好生活,对我来说好的生活也不过是不挨饿,但是不挨饿是不可能的,所以就算维持当下对我来说也挺好了,起码有口吃的,有东西可学,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日子不一定会越来越好,但是一定会坏上加坏。

“我再大一些的时候,我爸妈就彻底不管我了,连每天的吃的都不给了,我就只能自己去捡垃圾换点钱,或者翻垃圾堆找吃的,或者和野狗抢,不过我捡的垃圾有时候一个没看住都会被偷,因为捡垃圾的人也不少。运气好的时候我能有点吃的,运气不好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不过再怎么样我也算是把自己拉扯大了。

“我七岁的时候我妈被一个客人下了药,染上了毒瘾,更加变本加厉地向我爸要钱,然后又打架,她知道我去捡垃圾,还会抢我的钱,我捡垃圾都是一毛五毛一块的她也一起抢走,她不在乎钱多钱少,只要有她就抢。

“她以前几乎不回家,但自从染上毒瘾之后,毒瘾一犯就会回来翻箱倒柜,搜我的身子,不过就那个破柜子就算她翻冒烟了也不会有钱,我也没钱,所以她找不到钱就打我,扯我的头发,扇我的脸,踹我的肚子,摁着我的头撞墙,打到她毒瘾过了才会放开我,不过还好她毒瘾犯了之后的力气不大,我没被她打死,要是我跑出去了她找我不到我的话,她在房子里发泄完之后就会去找我爸,不出意外的话又是打架。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喝完酒突然摸索着回来了,正好碰上我妈犯毒瘾,一见面招呼都不打就又开始打,我还是蹲在角落没有出声也没有什么感觉,他们打的太多我已经有点麻木了。

“那次他们俩都下了死手,我妈拿着有铁钉的木棍往我爸头上甩,我爸就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摁到了地上,一边揍她一边骂,把所有恶毒的恶心的词汇和句子都骂了一遍,我妈就算打不过嘴也没闲着,说我爸活该工资被卷,命贱,活该一辈子都烂在这里,反正骂了很多,骂着骂着不知道哪句把我爸惹毛了,他就死死掐着我妈的脖子,我妈的眼睛瞪的很大,眼球很快就凸出来了,她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爸,一会儿后她的脸开始发紫,话都说不出了,只能发出一点声音,她扯着我爸的手想让他松开,但是没用。

“没多久我妈头一歪不动了,我爸啐了一口,把我妈的衣服都扒了,拿着酒瓶和我妈的衣服踉踉跄跄地走了,他没打我,可能是累了懒得打,走了之后还把门挂了锁,我估计他是想把我锁在里面一不做二不休饿死,我想把门打开,但无济于事,门从外面锁上的。

“我被锁了三天三夜,渴了饿了就去接水管一滴滴漏出来的水,我还是蹲在角落里,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我妈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死人在穷人区里不是新鲜事,更何况对我而言他们不过是这片烂地方里众多老鼠里的其中两只,我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一夜情之后的产生的废物,所以我不是很在意。当时是夏天,很热很闷,没多久尸体就开始腐烂发臭,就算不在意我也还是觉得很恶心。我以为我要死了,和我妈死在一起,结束我刚开始没多久的人生。

“后来是隔壁婶婶发现不对劲,叫人来把我们家的锁劈开的,我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被婶婶喂了点粥才活了过来,我醒的时候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拖走随便挖个坑埋掉了,然后我又开始了捡垃圾、和野狗抢吃的的生活。

“我爸见我没死成,又碰到我捡垃圾卖钱后也和我妈一样回来抢我的钱,他说是我欠他的,不给就揍我,给了他觉得少揍我,喝多了也揍我,在外面遇到不顺心的事情还是揍我,我…”

我哥突然握住我的手腕示意我停下,我闭上了嘴看向他,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眶微微有点红,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道:“你继续。”

我笑了一下继续说:“我也反抗,但我当时屁大点,反抗只会被他揍得更狠,我那个时候身上淤青多到数不清,大多是一大片一大片连着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有,还好我骨头硬,被他揍成那样也没断过。

“他喝酒把身子喝坏了,越来越瘦也越来越没力气,慢慢的我的反抗也有了效果,偶尔也能让他挂彩。

“我被他揍了三年,直到我十岁,他那个破脾气终于惹事了,不小心把某个大佬的小弟捅了,然后他跑了,我再也没见过他,不过后来听人说他被那个大佬把手脚砍掉扔水里淹死了。也就是那年,政府终于觉得穷人区严重影响了市容,决定把穷人区全部拆掉,一家分了一点钱就把他们都打发了,不同意拆也没用,像我这种没爸没妈的就被送去了孤儿院,就是我之前呆的那个。

“孤儿院是一个废弃小学改造的,里面的阿姨很凶,对我们没有耐心,不是打就是骂,政府拨下来的钱会私吞,我们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连别人捐的衣服他们都会挑好的回去给自己的小孩穿,留那些又脏又破又旧的给我们。

“不过孤儿院里的条件比我之前实在好太多,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里面的小孩脾气大多都不好,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欺软怕硬、拉小团体已经是他们的特色,就像那些阿姨一样。因为我不愿意拥护任何一个小孩,所以就被他们针对,莫名其妙就会打我,我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他们打不过我,我也懒得和他们打架,所以就会跑出来乱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巷子里,然后我就遇见你了,那时除了婶婶那一家以外我也不对任何一个人类有好意,我觉得所有的人类都很恶心很虚伪,但是我不觉得你是那样的,从来没有。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十一岁,你当时抽着烟往家里走,我一开始对你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你很特别,但是去了几次之后我就对你越来越好奇,我说不清你身上有什么吸引我,但是就是哪里都很吸引我,我讨厌所有人,但是除了你。

“我每天都去巷子里就为了能看到你,看到你我就会开心,看不到你我就会觉得很失落,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这么丰富的情绪,每一种都很陌生,但都是因为你才有的。

“你那个时候的头发还是白色的,皮肤和现在一样白,巷子里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很多,但我从来不觉得是真的,我只觉得你很漂亮,说不出来的漂亮,不仅仅是长相。那是我十一年来第一次有漂亮的概念,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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