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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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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筠,你跟驺吾就暂歇在濯水仙坊中,我跟阿止下山处理那只妖物。”时聿白盘腿坐下矮垫上,侧头看着逐渐凝上雾色的天幕。

“驺吾虽受灵力压制,自保的能力也是在的。”他回过头,看向季筠,“有他守着你,倒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差错。”

季筠蹙着眉,点了点头,应声道:“好,你们诸事小心。”

随着浓雾逐渐消散,容止渊跳上回廊的瓦顶,冲着时聿白的方向招了招手,喊道:“时聿白!该出发了。”

时聿白握住身旁的佩剑,缓缓起身,路过窗子的时候,偏头看了一眼,却恰好对上容止渊含笑的眼。

“聿白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季筠将怀里的驺吾放在地上,随后站起身,走到他旁边,看向窗外,“下了山,切忌离弥野的少东主顿珠远一点。”

时聿白收回目光,朝着季筠微微颔首,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容止渊性子太过张扬,昨日在天门前的放肆威胁,洛桑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站在台阶之上,目送着他们从远处缓缓及近,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朝着时聿白递了出去。

“时仙师,这是幽兰花的花粉,可以瞬间封住对方的血液,使其动弹不得。”洛桑抿了抿唇,继续道:“此毒凶险,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使用。”

时聿白伸手接过,冲其点了点头,凝重道:“我知道了,多谢洛桑神女。”

“这东西这么凶险,你还给我们。”容止渊撇了撇嘴,“不安好心。”

“你!”洛桑冷哼一声,拂袖转身,“你们走吧。”

随着结界再次封锁,容止渊忽而站定,回身看向结界入口的方向,透过结界,似乎还能看见那道直勾勾的视线。

“昨天你们说了什么?”容止渊转过身,看着时聿白,眸中涌动着不解的神色。

时聿白唇角微扬,并未应声,迈步朝山下走去。

“我总觉得她不对劲。”容止渊追了上来,继续分析道:“按理说,她们肯定对扶阳城内发生的事都尽收眼底,却无动于衷。”

“她们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容止渊抬手抵着下巴,眉头紧皱:“而且,我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

是那种,看待掌中之物的觊觎感。

“别担心。”时聿白忽然停了下来,侧头看向容止渊。

他眼尾微微上挑,眸中噙着浅浅笑意,声音清朗温润:“没事的。”

“啊…”容止渊有一瞬间的晃神,时聿白侧身离开,被风拂起的发丝扬起扫过他的面孔。

他不自觉伸手去触,却看着发丝从他指缝间偷偷溜走,淡淡的冷松味道绕过鼻尖,随着时聿白的离开也跟着渐远。

到扶阳城门的时候,已经是快巳时了,进城交易物资的行商络绎不绝。

“天色还早,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容止渊看着街边异常热闹的商贩小摊,吸了吸鼻子,“怎么感觉鼻子都不太好使了。”

时聿白“嗯。”了一声,随后目光看向对街的一家云吞铺,抬脚走了过去。

“两碗云吞,谢谢。”时聿白取下佩剑靠在桌边,撩袍坐下。

容止渊在他对面落座,将佩剑取下跟时聿白的剑靠在一处,余光扫过正襟危坐的人,忽而心生感慨。

像时聿白这种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云间仙师,如今却坐在凡尘俗世的喧嚣之中,到是一股别致的清流。

“好嘞,客人稍等片刻。”铺子后的店家一手拎着一个小水壶,一手抓着两个碗小步跑了出来。

将碗在他们二人放下,随后倒了水,将水壶放在桌上,满是厚茧的双手搓了搓,笑着开口道:“天寒,二位先喝口热的暖暖胃。”

“多谢。”时聿白冲其微微颔首,见他又返回铺子中开始煮云吞,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容止渊视线从对面人身上移开,落在店家身上,只见他虽是粗犷汉子,做事却是细腻,与形象极其不符。

他单手杵着头,偏头看他,“店家,你们扶阳不是出了妖物么?但是我看这里貌似没受什么影响啊。”

大汉拿着大汤勺的手微顿,他仰起头冲容止渊笑了笑,“有神女庇佑,弥野东府坐镇城中,定能早日抓住那妖物的。”

“我们都是普通人,又能做些什么呢?”他垂下头,掀开木盖将汤勺伸进锅里搅了搅。

热腾腾的云吞被一勺勺舀进碗中,大汉将其端了过来,“二位慢用。”

这个点来往的行商愈发多,大多人都是径直奔着街头去的。容止渊叼着木勺,顺着他们的背影看过去,隐约能看到朵以苑的招牌。

“那是弥野东府的地盘,凡是来此的行商皆需要去那先登记一番,这是规矩。”店家适时解释道。

容止渊偏头看了他一眼,却觉得这人看着朵以苑的神色不太对劲。

“店家,恕我直言,从你面相来看,眼下你亲族恐有危难。”容止渊捏着勺柄,轻轻敲着自己的唇。

见他面色严峻,大汉杵着勺微微一愣,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问道:“这位客人,你这话是何意?”

“我瞧你眉间隐现一抹晦气,似有阴霾笼罩,此乃亲族受困之兆。且你左眼下泪堂泛红,主亲族多有忧患。”

容止渊放下汤勺,目光盯着铺子后的人,“给你个忠告,回家吧,近期别出门了。”

“……!”大汉先是不可置信,手中汤勺“噗通——”一声落入锅中。

时聿白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拿起佩剑便起了身。

“你知道赞桑寺在哪吗?”他偏头看向店家,问道。

大汉呆滞的抬手指了指一个方位,时聿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回头冲他点了下头,“多谢。”便迈步离开。

容止渊抓起剑便起身追了上去,“时聿白,你不想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吗?”

“你说。”时聿白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过头,展露了一丝好奇心。

容止渊将剑插在腰间,抱着臂,笑眯眯地瞧他,“逗他的。”

“……”时聿白愣了一瞬,随后视线转向前方,脚下也加快了步子。

“呵。”容止渊眼底蕴着笑,看着时聿白的背影缓缓轻笑出声。

虽然扶阳的灵力压制对他损伤极大,但是他的感知力也并非彻底消失。

这个汉子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息,跟那只妖物的气息极为相似,如果不是他们有联系的话,多半是妖物盯上了他们。

他们越走越偏,竟然不知不觉出了城外,看着隐在树丛间的庙宇。

门楣之上,一块古朴的牌匾映入眼帘,其上“赞桑寺”三个大字苍劲有力,赫然入目。

容止渊收回视线,再回头望去,已经看不见扶阳城的高楼了。

“这么远?”容止渊咂了咂嘴巴,“这妖物若要吃人,会把食物带这么远来吃吗?直接就地解决啊,何必大费周章的…”

“等等。”容止渊忽而拔剑,挡在时聿白身前,他目光森然,冷冷看着敞着门,却依旧黑黢黢的寺庙。

“里面有人。”他缓缓迈步,朝寺中走去。

门前的香炉中落满了烟灰,说明这个寺庙之前来参拜的人很多,只是这半个月以来,应该是无人再来此地了。

寺中间落着一座神女像,眉眼温润,唇角微扬,头饰衣服皆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一般。

“她便是央金神女吗?”容止渊回过头,看向跟进来的时聿白。

时聿白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眼这尊神女像,点了点头,“是她。”

“地上灰尘如此之多,可神女像前的蒲团却是一尘不染。”容止渊嗤笑一声:“还是个虔诚的信徒。”

“喂,还不准备出来吗?”剑锋陡转指向神女像的方向,容止渊声音阴寒,杀意渐起。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神女像后传出,随着那抹身影缓缓挪了出来,步入光线之下,两人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身上挂着破烂不堪的衣袍,还沾染着大片的血迹。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掩住了面孔,露出的肌肤上满是可怖的疤痕,宛如一道道狰狞的沟壑。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时聿白伸手按下容止渊的剑,上前一步问道。

那人透过发的间隙打量着两人,忽而瞳孔骤缩,又朝神女像后挪了挪步子,声音嘶哑:“我谁也不是,你们快走吧。”

容止渊收回剑,冷冷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漠:“这么着急赶我们走,莫不是…你藏了什么?”

日渐西斜,朵以苑外人群逐渐散去,街边商贩也纷纷收拢货物,掩门歇业,热闹的喧嚣渐息。

猎鹰在空中盘旋,发出尖锐的鸣声。顿珠站在院中,仰头去看,他微微伸手,却抓了个空。

“呵,我在做什么…”他收回手,自嘲的笑了笑。

笼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朝另一侧的院中走去。

推开门,刺鼻的味道猛然涌入鼻息,他微微皱眉,不自觉抬手掩住鼻子。余光扫到坐在书桌后的身影,忽而动作一滞。

“顿珠,你不要忘了,你能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上,是因为谁。”次仁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扶手上,静静看着门口的人。

顿珠放下手,转身关上门,抵在门页上的手紧了紧,随后缓缓放下。

他回身走向次仁,在桌前停下步子,俯身行了礼后,恭敬道:“对不起,父亲。”

次仁双手交握,撑在桌上,“听说他们去了赞桑寺,你也去一趟吧。”

“是,父亲。”顿珠垂下头,隐去了眼底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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