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结束的那一刻,异世界跳动着一行小字:助人为乐加一点功德。
看清数字的那一刻,姜迎眉头轻蹙。
她发现现在给的功德点越来越少,功德点越来越难攒,要凑齐费俅的那一份并非易事。
身旁的费俅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但于姜迎而言就是耳边风一般匆匆而过。
一路上,费俅话说个没停未曾留意姜迎异样的神色,姜迎则全心全意专研百花饼系统的赋分规则,而落后两人半步的王行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纷飞的衣角,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昨日看见的那句话。
那句话,好似珍藏多年的玉液琼浆,反复品尝,仍旧回味无穷。
少年昂首阔步,可视线永远随姜迎而动。
等三人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王婶子已哄着三个孩子睡下了,若雪也温着饭菜等三人回来。
见着姜迎,若雪满脸欣喜地扑上前来,边卸下姜迎肩上的重担,边乐呵呵报喜:“那位同知大人好似被严惩了,咱们那些药材商各个都是人精,一听见消息,各个都登门拜访希望继续合作!”
“那太好啦!”费俅将身上的担子随手往门口一甩,“姐不用再去山里采药啦!”
闻言,在门边整理用具的王行紧绷的唇线徐徐舒展,凝滞一天的沉重也微微消散。
“太好了!姜迎!关关难过,关关过!”若雪紧紧抱着姜迎,“姜家有饼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姜迎侧目看见若雪肆意上扬的唇角,劫后余生的笑意直达眼眸。
自姜迎认识若雪以来从未见她如此放肆大笑过,她永远恪守礼节,小心谨慎,从未如此热烈过,姜迎知道若雪是真心实意为姜家有饼感到庆幸,为她而高兴。
可异世界徐徐跳动的数字时时刻刻提醒着姜迎她即将离开,她会抛下这里的一切,姜家有饼、张大叔、盛姜村、若雪、王行……
姜迎神色微僵,缓缓退出若雪的怀抱,看着若雪那张干净真诚好似一张白纸的面庞,有些话好似不得不说。
可比姜迎话音更快的是急促的敲门声,催命式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疾呼。
本就有些陈旧的木门被拍得吱嘎乱响,四处飘散着破木屑。
在姜迎的示意下,王行抽开门闩,打开了大门。
门才开,一行玄衣侍卫闯入院中,为首的侍卫冷冷地盯着姜迎:“姜姑娘,咱们大人有请,烦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瞧见官兵,姜迎还以为是她塞的那枚金锭生效了,是那位李继大人派人来寻她了,她连忙安抚身旁众人:“我随他们走一趟,没事的。”
众人见姜迎一派淡定自若,从容应对,便料想一切可能尽在姜迎掌握,便未曾多加阻拦,任由那些侍卫带走了姜迎,唯独人群之外的王行多看那些侍卫几眼。
坐着小轿的姜迎并未注意到外面的景色,等她下轿后,她才发觉眼前的府宅并非是李府。
看着眼前陌生的角门,姜迎心生惧意,顿感大事不好,也顾不得什么功效了姜迎抓起怀里的百花饼就往嘴里塞。
接着姜迎一个假动作假装要随着侍卫们进入角门,然后乘其不备,姜迎转身就跑,可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按到在地。
为首的侍卫蹲下身子斜睨着被按在地上的姜迎,冷笑道:“姜姑娘,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被桎梏住的姜迎无力挣脱束缚,漂亮的双眸环顾四周,四周漆黑一团,无人经过。
眼下这情形,似乎也只能妥协。
被两个彪形大汉架着抬入府内的姜迎双眼一闭,迅速连通异世界,呼唤花花。
盯着食谱表,姜迎远没有之前那般豪横,毕竟功德点越来越难获得,这每一点都得花在刀刃上。
思量片刻后,姜迎选择制作最万能的隐身百花饼。
当姜迎神识回归时,看见一张有几分眼熟的面孔,但猛然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这张面孔,好似又回到以前每天看这八点黄金档狗血偶像剧时盯着里面的男n号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想起他是谁的痛苦。
不过以前想不起来有搜索引擎,现在想不起来就只能大眼瞪小眼。
见姜迎扑闪扑闪眨着大眼睛面露不解的模样,这位年轻的“大人”冷冷嗤笑一声:“姜姑娘倒是好记性,害得我表兄一家生不如死,转眼就将我们忘得一干二净。”
闻言,姜迎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若说救人,姜迎救人无数,倒真说不准是谁,但若是害人,姜迎近来也只教训过王同知一家人。
如此细细想来,姜迎终于知晓眼前人是何方神圣了。
此人便是那日在采星阁中嘲讽商贾且身穿青色瑞鹿团花纹样的富家公子。
想起他的身份,姜迎也彻底没了好脸色,眼皮半垂,皮笑肉不笑地睨着眼前人:“你不是说商贾一身酸臭味吗?靠着近也不怕熏入味了?”
那人冷哼一声并未回话,只是微微抬手示意身边的侍卫。
侍卫大步上前,粗壮的臂膀一昂,毫不留情地给抬手给了姜迎一巴掌。
火辣辣彻骨的刺痛逐渐麻木,耳边的嗡鸣却永不止歇,眼前长久闪顿的漆黑和头晕目眩让姜迎生理性想吐。
姜迎不停吞咽强行止住这种生理性不适,被打偏过去的头缓缓回正,她吐出一口血沫,溅在那人的鞋袜上。
虽□□的疼痛无法被缓解,但姜迎能感觉到喉咙间的腥甜一点点消退,看来应该是之前误打误撞吃下疗愈百花饼,姜迎心中有无限庆幸。
那位年轻的大人斜靠在椅子上,冷眼旁观姜迎的惨样。
见姜迎未曾求饶,细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兴味,他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他身侧的侍卫立刻将一张地契甩在姜迎面前。
只瞧上一眼,姜迎便认出这份地契是姜家有饼店铺的地契单。
确认姜迎看清楚后,侍卫便利落地收回那张地契单,将其小心翼翼地呈送给那位大人。
“现在一切都由我说了算。”那位年轻大人嗤笑道,“即日起,姜家有饼的租金涨为每月三十两黄金。”
看着那人俯视众生的模样,姜迎知晓她们于这些大人们而言不过是随意可以碾死的蝼蚁。
他随手收下的铺子便可以轻轻松松断了姜迎的活路,数月的经营不过是权势之人沃土里的一捧灰。
姜迎早就认清了这个世间的法则,她不会再问王法何在,也不会再纠结之前的契约。
留给她的选择很少,无非就是顺从地接受,或者挨打后被迫地接受。
人没必要自找苦吃,姜迎顺从地颔首:“知道了,我能回去了吗?”
“回去?”那人冷冷一笑,“看来还是我对你太温和了,给了你这种我很好说话的错觉。”
那位大人说话间,两个老嬷嬷抬着面盆送到姜迎面前。
两位嬷嬷板着脸严肃道:“既然现在姜家有饼已是我们大人的产业,那必须保证姜家有饼的质量与口碑,所以需要对姜姑娘进行严格的特训与考核。”
这两嬷嬷虽一口一个姜姑娘,但神情严肃好似容嬷嬷,好似一个动作不对他们便会掏出银针狂刺猛扎一样。
姜迎不敢不从,按照两位嬷嬷指导揉面。
而那位大人则坐着像是审犯人一般盯着姜迎的一举一动,盯了半个时辰许是实在太无聊了,又或许是有事,那位大人边打着哈欠边离开了屋内,只留下两个嬷嬷和一群侍卫。
姜迎漂亮的杏眸悄悄打量四周,然后转瞬间失去所有灵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更漏声好似敲打在王行心间,他不免来回在房内踱步。
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里晃来晃去,一点点挤压着光亮的空间,不免让身处其间的人烦躁难安。
“兄弟!”费俅实在忍无可忍,“能不能不晃了?”
闻言,王行回眸看着费俅,神情不怒自威,让气氛瞬间凝固。
若雪赶忙出来打圆场:“王行也是担心姜迎嘛,大家都互相理解。”
费俅直接揽住王行的肩膀,笑道:“别怕!我们要相信姜姐,信姜姐得永生!”
虽然王行也相信姜迎的能力,但他知道姜迎是人不是神,她不可能永远能摆平所有困难。
王行脑海里总不断浮现出姜迎被迫出嫁时被挑断手筋脚筋浑身是血坐在喜轿内的画面,至今想来仍会心惊胆战,止不住后怕。
余光扫过费俅脸上的自在,王行知晓他无法改变费俅的想法。
王行不会强迫费俅与他同行,但王行也不会仍由姜迎暗夜独行。
“姜姑娘?姜姑娘?”
见姜迎走神,两位嬷嬷用力推搡了几下姜迎。
“我在!”刚回神的姜迎悄悄将新鲜出炉的百花饼藏在面盆之中,“嬷嬷,我刚刚有些困倦……”
姜迎话音未落,一道清脆有力的戒尺猛落在姜迎手背之上,疼得姜迎一激灵,那点谎称的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眨眼的功夫,手背上被戒尺敲过的地方迅速红肿起来,宛若平时蒸的寿糕。
姜迎盯着那块红肿处,轻笑道:“心狠手辣,专挑没肉的地方。”
听到姜迎的话,两位嬷嬷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什么?”
没给两位嬷嬷再次出手的机会,姜迎抓起面盆里提前碾碎的昏迷百花饼猛撒向两位嬷嬷和屋内守卫。
一时间,屋内众人纷纷栽倒在地。
同时,姜迎立刻吃掉藏在面盆里的追踪百花饼。
霎那间,姜迎的眼前便浮现出她要追踪之人的位置。
看清位置的那一刻,姜迎服下隐身百花饼,悄悄关上屋门,绕过巡逻的家丁,直奔目标位置而去。
那位年轻的大人正坐在书桌前给京中挚友写信,言辞恳切,全然未有与姜迎说话时的高高在上之感。
书信中,情真意切地恳求他的挚友能帮着王表兄家疏通一二,写到动情处,泪湿信笺。
正要收尾之时,门窗陡然间大开,吹得烛火狂舞不止。
那位年轻的大人眉头一拧,还未来得及喊人,便听见一道极为熟悉的悦耳嗓音──“原来你叫罗缊,仗势欺人的贪官我记得你了!”
这是姜迎的声音!
意识到的一瞬间,罗缊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起身,下一秒他就被人猛扇了一巴掌。
这掌使了十成十的力道,打得罗缊头晕眼花,鼻血血流不止。
罗缊也不知是他被打得目眩神迷的原因,还是姜迎真的是女鬼在世,他只知他虽挨了打,但屋内除他以外并无别人。
细思极恐,毛骨悚栗。
但还未等罗缊害怕,他的嘴就被强行掰开塞进一块饼子。
那一刻,罗缊心都凉了半截,他以为姜迎给他喂下的是剧毒之物,拼了命地往外吐。
可姜迎有多年给欢欢喂驱虫药的经验,直接右掌按住罗缊上颌,左掌按住罗缊下颌,双掌一起使劲,将嘴唇强行闭拢。
然后,姜迎单手用力捂住罗缊的嘴,猛得将罗缊头上抬,双手按住他的喉结处努力向下顺。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姜迎也后知后觉发现宠物狗跟人是有壁的,驱虫药与百花饼也不可等同而论,因为在给罗缊喂百花饼的过程中险些将他噎死。
还好桌子上有一盏热茶,姜迎顺手抄起热茶灌下去,终于将那枚言听计从百花饼给冲进罗缊胃里。
顷刻间,罗缊那双惊惧的双眸开始失焦失神,就似一滴滴入清水的墨汁逐渐稀释的过程。
见其神情已变,姜迎轻声呼喊:“请重复罗缊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寂静的房间内呼吸声清晰可闻,一字一顿的话音清清楚楚落在姜迎耳中。
罗缊:“罗缊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听见话音,姜迎知晓药效已起,忙说:“交出姜家有饼的地契。”
话音刚落,就瞧见罗缊从怀里掏出地契徐徐递送给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