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张行便从后腰拔出手枪，在眼镜男愕然的目光中，毫不犹豫的开下一枪。
子弹并没有打中眼镜男，而是被凭空升起的水墙给拦住了。
弹出的子弹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水墙以四面保护的形态将眼镜男护在其中。
紧接着，无数从卫生间的浴缸里跑出来的水化为利剑不断江晏张行而去。
每躲开一支，落在墙的水箭就犹如断崖边扑打着岩石的浪花。
但这些水箭是不会消失的。
眼镜男露出一抹嘲讽的神情：“想从我手里拿人，你们未免太低估我了一些，都是同一进化的人，你们得意什么？”
然而下一秒，眼镜男脸上的神情陡然一僵。
不断在他眼前闪避的江晏突然消失不见。
眼镜男心中警铃大作，下一秒，匕首再一次架在他的脖颈处。
江晏：“我以为，你已经猜到我的进化方向了。”
眼镜男脸色有些发白，他猜到了，但是他以为江晏进不来的！
而且，他应该求饶的。
现在的局势很清楚明白，而且他又是那样懦弱的一个人，他已经习惯退让，习惯失败了。
可是，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被羞辱，被歧视，被排挤……
一股来自内心强烈的不甘让他不愿低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就是杀了我，他们也逃不出去！”
江晏：“你确定吗？”
他看向张行。
张行微微点头，在眼镜男疑惑的目光下，随意从衣柜里扯出一件衣服扔在地上。
下一秒，“轰隆”雷声仿佛积压在头顶，响彻耳畔。
紧接着，闪电从开着的窗里打进来。
衣服在瞬间腾升为一团火。
张行一脚把那团伙踢向水团，不多时，原本包裹着人的水团一点点消散，最后化为气体蒸发离开。
不多时，在水球中因为窒息晕厥过去的两个人摔落在地上。
张行轻笑一声，目光落在眼镜男面前的水墙上：“是你自己弄，还是我帮你？”
“……”
眼镜男终于在这一刻意识到，他面前的是怎么样的人。
他放弃一般的挥了挥手，用来保护他的水墙瞬间砸落地面变成一滩没用的水。
眼镜男闭上眼，低声道：“是我技不如人，你杀我了吧。”
江晏收回匕首，转身走向客厅，蹲下身探了探两人的鼻息，确认两人还活着之后，他擦了擦手，道：“被欺负不是你的错，但是你不能——”
“砰——”
突然响起来的枪声让江晏陡然停下话口，他猝然回头。
张行已经将枪口对准了他身边的两个正在昏迷的人，而眼镜男被他一枪毙命，摔倒在地上。
“张行，住手！”
江晏猛然呵斥道。
张行歪了歪头，不解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知道你的进化方向，如果他泄露出去，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危险的。”张行说。
“……”
江晏的脸色有些发冷：“你说的全是你自己的猜测，你要因为未来一个不可预知的结果就去杀人吗？”
张行皱起眉：“做事，不就应该把一切危险都预料到，然后防患于未然吗？”
见情况不对，李松岳赶忙上前道：“诶呀别吵啊，江队，老张他也没做错，现在进化刚开始，一旦联盟的人知道你的进化方向，那可能不是我们现在能够抵抗的了的。”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张行，假意呵斥道：“你也是，怎么说开枪就开枪，好歹和人说一声吧。”
张行的眉头松开了一些，顺着台阶下来：“行我知道了，那我现在能杀那两个人吗？”
李松岳当即“啧”了一声，暗骂张行：“你怎么回事儿？！”
江晏冷冷瞥开目光，大步朝外走去。
-
一天后。
联盟的通知终于姗姗来迟。
“……很抱歉我今天才出现在这里，如大家所想，我也经历了长达三天的昏迷。”
安装上机械臂的江百川站在台上，说：“在讲这三天巨大变化之前，我想先向联盟所有人道歉，关于ABO进化一事，是我欺骗了大家，对不起。同样，我也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一年前，所有人都在同一晚进入昏睡状态，第二天一醒来，我就下令让联盟生物科技进行检测，检测报告里，所有人的DNA序列顺序都发生了变化，生物学家指出，这或许与性别有关，于是将其命名为ABO 进化，但是公布发出去三个月后，在进行每年对生物仪器检测的时候，我才发现，生物仪器曾经被黑客攻击，篡改过数据。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ABO进化或许是假的，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我无法想象宣布事实后可能会给联盟引起的大乱，于是我选择隐瞒，并不断试图寻找恰当时机去公布这一事实，但是很抱歉，直到四天前，我都没有找到机会。但是我向大家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三天昏迷后醒来，我第一时间派人去保护生物仪器，并寻求联盟生物科技的帮助，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确认了这是一场突发的、面向全人类的进化。”
“但是具体的进化方向探寻，我们需要全联盟人民的帮助，各大医疗机构将开放免费的检测通道，每个人都享有检测的机会……”
江晏关闭电子屏，拿起一旁的手机。
虽然江百川说的很诚恳，但是大众几乎没有人买账了。
毕竟没有人想永远做人下人，既然进化了，那不如凭实力说话，靠拳头确定地位。
背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只手从侧后方探出，将一杯现榨的果汁放在江晏面前。
张行说：“你一天没理我了，我想知道，我哪儿做错了？我好给你道歉。”
江晏从杯壁上瞧见张行略有些憋闷的身影。
静了静，江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淡声道：“你不应该杀普通人。”
“可是他知道了你的进化方向，如果留着他，难保他哪天不会说出去，到时候会带你更大的危险。”
“……”
江晏转过身，目光落在张行的脸上：“现在是一个人，如果未来有一百人可能泄露出我的进化方向，你就要杀一百人吗？那如果是一千人，一万人呢？”
张行下意识皱起眉，片刻又松开：“你不要拿这种无关的理论来说，我只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
“首先，我的进化方向不可能瞒住，我以后总会要和他们打交道，暴露是迟早的事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知己知彼。”
“第二，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能拿未来的某种可能性而去杀现在的一个普通人。如果他是联盟高级士兵，或者拥有内部权力的议员，你杀了他，我什么都不会说，但是他不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江晏话语一停，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目光紧紧盯着张行的眼睛，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
“我知道了。”
江晏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他问：“你们的平等理念，是什么？”
张行说：“人生而平等。”
江晏等了等，没有等到之后的回答，他彻底了然，说：“当初莫慈发表这些言论的时候，江百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从内心觉得这一切很荒谬，但是他没想到就是这些东西，居然真的能煽动一些人的情绪，所以后来，他才会下令让无穷彻底销毁有关于莫慈言论的全部视频、内容和文章。”
“你们现在得到的理念支撑，应该是靠着老一辈人的记忆得来的吧。”
“是的。”
昏暗的秘密基地里，白发苍苍的老人摘下自己的眼镜，拿袖口仔细擦了擦，借着屏幕微弱的光看向面前的年轻人，试图从江晏的脸上找到些许关于莫慈的影子。
他回忆道：“那个时候我都五十多了，莫慈的言论实在是太过大胆，非常荒谬，当时很多人都在骂她，笑她，再加上受外界环境的压迫，就算真的有寥寥几个人承认她的理念，也不会写下来，以至于相关的纸质记录就太少了，等后来，人们终于意识到自由的可贵后，莫慈说过的那些话都全部消失了，我们这些年纪大些的人，也只能靠记忆回想她说过些什么。可惜人的记忆是有限的，我唯一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她说的那句——”
江晏说：“人生而平等。”
白发老人笑起来，点点头，说：“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你，我以为要见到你，还需要一段时间。”
“是我让他带我来见你的。”
江晏看了眼一旁的张行，说：“我让人调查过你的背景，我代表莫慈感谢你这些年的不断坚持，王无炳老师。”
王无炳正是这位白发老人的名字。
王无炳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共同人的利益，我也只是希望我的后辈能远离这样的苦难。”
顿了下，他问：“你来见我，一定不是想要和我说这些的吧。”
“嗯，我来，是想和您说一说。”
昏暗模糊了江晏的轮廓，似乎也模糊了他的声音：“莫慈，一个外来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