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徐获看清楚来人后猛然愣住了，他看了眼张行，又看了眼王叔，最后重新把目光落在江晏身上，他反应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要买那块材料板？”

江晏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徐获，他点点头，说：“我在调查一件事，这块材料板对我来说很重要。”

徐获看向王叔：“王叔，他要买的话，你就把东西给他，不是都说好了吗？如果他有事，我们一定要帮忙。”

江晏闻言微微挑了挑眉。

徐获也没藏着，直接道：“我俩之前算是邻居，后来我父母生病以后，就一直是他在照顾我，包括那些平等的言论，也是他告诉我的。”

王叔烦躁的重重吸了一口烟，忍了忍，没忍住，怒骂道：“臭小子，怎么什么都往出说！”

徐获抿抿唇，小声道：“他不是外人。”

王叔的呼吸声越发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道：“你懂什么。”

他看向江晏，道：“当时联盟要全部回收那个东西，我那个时候年纪也小，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想着挺重的，偷偷卖出去应该能换不少钱，但是第二天联盟就报道了这件事儿，我看着后果挺严重的，就一直没敢往出拿。”

顿了下，他道：“你们要那个东西，是不是要私下建那个医疗仪器？”

江晏没否认。

王叔苦笑了下，道：“我一猜就是，这东西也就这么一个用途了，但是我不能把这东西卖给你们。”

徐获有些急：“王叔！”

王叔并没有看他，继续道：“我估计这臭小子今天什么都和你们说了，那我也就不藏着了，左右都活到这个年纪，也算是赚了。”

“你母亲莫慈，是我最敬仰的人了，我曾经受过她的恩惠，我也发过誓，无论你要什么东西，只要我能帮忙的，我绝对会帮，所以刚才我才会让你进来。”

王叔又重新点了一支烟：“但是这个东西我不能卖给你，我不是小徐那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人，这个东西的后果是什么，我清楚的很，我不能带着你上死路。”

他说：“让我猜一猜，你应该是感觉到ABO进化有问题，所以才想要这块材料板，回去自己制造仪器，避开人工智能的监控，重新做一次检测对吗？”

徐获陡然安静下来。

江晏看了眼张行，点点头，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嗐，我能怎么知道，我这么大年纪一个人了，无非就是接受不了新鲜事物罢了。”

王叔说：“去年说人类迎来ABO进化，说什么男的分化成omega就能怀孕？这简直闻所未闻啊，太荒谬了，什么分化了，男的就能怀孕了？我根本就不信，但是这东西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时间久了，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了，但我还是觉得男的能怀孕太扯了。”

“所以这东西就说服不了我，刚才我也是随口瞎猜的，没想到还真猜中了。”

王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说：“这东西我是不会给你们的，但是——”

他转了话口：“我这儿倒是还有个别的东西，你们说不定感兴趣。”

王叔掐灭抽了一半的眼，转身朝后门走去：“跟我来吧。”

从后门出去，进了一个狭小逼仄的卧室，王叔把那支担架床横过去，露出下面带着灰尘的地板，直接将其中的一块地板掀起来，露出下方的通道。

徐获显然没见过，他惊讶道：“王叔，这儿居然有地下室？”

王叔没有吭声，只是将放在一旁的蜡烛重新拿起来，朝下方走去。

和上面的逼仄不同，下方是完全空旷的地下室。

而在最右侧，放着一台早就被联盟淘汰了仪器。

江晏脚步一顿。

王叔随手从一旁扯了块布，把上面的灰尘擦去，才道：“这是我爸偷拿回来的，本来想着能省点儿看病的钱，没想到这东西就被淘汰了，放在这儿也快十几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徐获道：“你居然有这个，我都不知道。”

王叔看了他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告诉你能有什么用？”

江晏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多谢。”

王叔并没有在意：“先拆开检查一下吧，我估计这么多年放在这儿，里面的线路可能都老化了。”

徐获主动道：“我去拿新的电线来。”

江晏挽起袖子，走过去和王叔一起把仪器拆开，张行也起身加入其中。

“你的动作倒是熟练，平常经常干这些？”

王叔有些诧异江晏的动作，江晏头也不抬，专心干着手里的活，说：“在军队出任务的时候，什么都得会，不然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王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显然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理智克制住了。

不多时，仪器就被彻底拆开，里面确实有些老化的电路，但好在都是些常用的零件，店里就有。

很快，这台仪器就被重新组装完成。

王叔找来插座，给仪器通上电。

等待了几秒，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王叔松了口气：“能用，你们要干嘛就干吧，还需要我们帮忙吗？”

江晏也没客气：“需要，等下需要检测一下你们的DNA。”

地下室里亮着细微的灯，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静看着江晏的动作。

江晏咬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在检验仪器上。

仪器开始检测。

这种老旧仪器检测DNA序列号需要十分钟。

在这等待的间隙里，江晏问：“联盟宣布ABO分化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去做了检查，你的分化结果是什么？”

王叔拿烟的手一顿，好半天才开口：“omega。”

“……”

诡异的寂静片刻，徐获没忍住笑了出来，昏黄的灯柔和了他面上的沧桑，让他此刻看起来就和本龄一样。

“他不肯相信abo进化的原因就是这个，他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是绝对不可能怀孕的。”

王叔重重咳嗽两声。

江晏也没忍住笑了下，然后转移了话题：“你们也提前准备好，一个人的结果可能出错，但如果几个人的结果都有问题的话。”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未尽之言。

王叔问：“如果abo进化是假的，你打算怎么做？还给联盟办事吗？”

江晏收起笑容，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或许吧。”

张行知道他在敷衍。

他似乎隐约觉察到江晏身上的一个特点——

在某一方面，他似乎永远不会清晰的去表达自己的立场。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

DNA的结构序列也出来了，和ABO进化前的结构序列并没有发生改变。

但在ABO进化之后，联盟内部有结构序列的变化，是198号体发生畸变，719号体被自动切割。

但这个结构序列，并没有上述的变化。

很快，在场的所有人都做了类似的检测。

检测结果都一致，198号体和719号体并没有发生变化。

所以，ABO进化是假的。

是联盟给公民制造的一场阴谋。

这样的结果太震撼了，哪怕早有预料。

王叔觉得震惊荒谬的同时，问出自己最深的疑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利益吗？欺骗公民他们能得到什么？”

江晏只是冷笑出声，他想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王叔觉得震惊荒谬的同时，问出自己最深的疑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利益吗？欺骗公民他们能得到什么？”

江晏只是冷笑。

过往的一切被忽略的线头都在此刻变得清晰明朗起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开放基因编辑。

为什么开放的是胚胎基因编辑。

真是可笑啊。

人都死了，还守着他那不切实际的梦想？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江晏沉默盯着上面的结构图不发一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敢说话触碰他的眉头，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江晏的心情不是很好。

江晏眼底冰冷一片，他第一次生出想要杀人的念头。

不，或许不是第一次，应该在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就埋下了这样的想法，只是因为一直还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他现在突然产生一种好奇，如果江百川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震惊？惊讶？还是愤怒？

又或者，是想要杀人灭口？

可是，在他动手之前，他想要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