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灵心里忽然没底，别是人家已经吃饱了，对硬塞来的大肘子没有好感，自己难免有强人所难的嫌疑。

别好心办了坏事，惹人不悦，往后更难见上一面。

她连忙给对方递台阶去，讪讪道：“方师兄，你吃饱的话，就算了。”

她伸手想把肘子拉回来，对方先一步握住肘子。

方问州抬起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柳诗灵望着他，等待下话。

她的手还拉着肘子呢，总得有个结果。

过了片刻。

柳诗灵发现了件好神奇的事情，方问州有个特性，就是被人盯一会儿后，身体部位会泛红。

比如，之前是耳朵尖。

比如，此刻是眼睛。

方问州眼睛泛红，里面水光一片，连同黑曜石似的瞳仁颤动，没一会也覆盖上层雾气来。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谢谢你。”

随后，他躲开她的视线，拉开包裹食物的纸，大口吃起来。

话语带有隐约的哭腔。

柳诗灵则有些无措。

怎么回事？

真的是“好吃到哭”？

柳诗灵坐到他的身边，而不是处于他的对面。她现在的位置，看不到他的神情，以行动说明她会以令人舒适的方式陪伴。

她抬头看对面墙头，外面树木一枝入院内来，斜斜的样子看起来无序又漂亮。

她说：“这算什么，世间有很多好吃的，你都会吃到的。”

方问州大口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他没有抬头看她，只是郑重点头，以此回应她的话。

她望着远处树梢出神，脑海中满是对于方问州的猜想。

过了片刻，他吃完了整个肘子，嘴角沾了油光。

他的面色恢复如常，只有眼角泛红，眼下卧蚕肿了些。

原本他是温柔和谐的面庞，现在眼睛红肿，看起来分外可爱，惹人多看两眼。

柳诗灵只敢瞄上两眼，不敢多看，怕一会耳朵尖又红。

方问州掏出了张手帕，把嘴角擦拭干净。

安静、从容。

柳诗灵见他一切整理完毕，随手拔下簪子，把簪子放在桌面上。

“来，看下我努力的成果。”

引来方问州的注意，她挺直脊背，用指尖指向簪子，集中精力，努力带动法术。

动作笨拙，也有点僵硬，方问州饶有兴趣，见她也觉可爱。

终于在她的努力下，簪子缓缓移动，尽管移动起来一顿一停，好似被一脚一脚踹着往前走，但仍是在柳诗灵的加持下移动。

柳诗灵没忍住笑起来，“是这样吧？”

修仙世界中的基础法术规则……就好像游戏中操作移动一样。

不过对于柳诗灵来说，游戏玩得多，但法术当真是个新鲜玩意，哪怕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东西，她也觉得足够有成就感。

她眼中亮晶晶的，一直凝望细微移动的簪子，偶尔这样的目光会投向他，欢快地问一声“是这样吧”。

方问州同样觉得心中欢快，便也跟着笑。

不知为何，他有些糊涂心思。

于是，他放在桌下的手指微动，桌面上的簪子向前移出去一大截。

“耶？”语调轻快上扬，她笑得更欢。

柳诗灵的眼睛如同月牙弯弯，她将目光投向他。方问州心虚地把手翻转，将手藏在袖子下面。

她笑意盎然地问：“我这样算是有天赋吗？”

“自然。”方问州点头，他面上笑得温柔，令人如沐春风，“当年我学着这个，练了几天都没有效果。”

柳诗灵嘴甜，立即开启夸夸模式，“也不看看我是谁教的。”

方问州抿嘴，笑意加深。

一连几日，柳诗灵门也不出，时间都用在背教材上的内容，有效果，但实事求是的说，效果不多。

方问州检验下来，给出中肯的评价，“应付入院考试足够，不过会被分到最差的一组去。”

归蒙山学院会根据入学考试的表现，来对学员进行分配，天赋高低、水平高低都会作为划分班级的考量。

方问州怕她失落，于是补上一句：“不过在那也能学到本事。”

柳诗灵自然欢喜，能够进入学院，就能够完成系统任务。

临到方问州离开，她把袋子里的肉丸全塞给他。

这几天柳诗灵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她想给学费，不过方问州不肯收。

谈钱伤感情，两个人谈到他即将不耐烦，柳诗灵连忙改口，把这想法咽了回去。

最终演变为：柳诗灵每天买零食小吃，每天都给他塞点东西带走。

果然，这段关系中，总有个人是要胖的。

*

阴历九月，秋高气爽。已经下过一场雨，已经不再炎热。

今天是阴天，又有清风徐来，比前几天更加凉爽。

入院考试便在后山练武场展开，入学测试分为三部分：一是在练武场绕圈跑步，按照时长来测试体能；一个是抽签取得法术的描述，按照指引做出符合条件的法术；一个是通过观天水晶测试人们的天赋。

随后学员便可回到住处等待，静待三天后的分班结果。

柳诗灵知道整个流程，比想象中的要简单数倍。她还是不免紧张，自己是半罐子水平，硬着头皮上场，好像打肿脸充胖子。

她在练武场旁边等待，她见着许多人都觉得脸熟，全是在后山居住时曾见到过的。

原本她以为参试的学员都会入住，结果现在身处现场才知道，原来参试者这么多，练武场旁可以称作人山人海。

天气凉爽，微风习习。

一团厚重的云彩在天空正中，形状对称、十分标准又十分漂亮。她听师兄说，这是学院长老造出的雨云，不会下雨，只会遮挡住太阳，为的是避免未来的徒弟们中暑。

等了快半个时辰，终于轮到柳诗灵上场。

她要跑上两圈，据她的目测，这练武场有普通操场两个大，也就是说，她足足要跑上三千二百米……

跑圈的时候，很累。

和学生时代轻装上阵不同，她的头发很重，衣摆更是拖累。总之到最后，她的身体左摇右晃，与想象中修仙后飘逸的身姿完全不搭。

跑完三圈，半条命已经归西。

第二轮，她被要求做“指定物品消失”的法术。她磕磕绊绊，并不容易地完成。

等到了第三轮测试的屋中，柳诗灵着实一惊。

先前两轮测试，各有两名考官。

而这个她猜想中最简单的测试，屋中坐了五个人，而且其中两人明显岁数不小。

她按照指引，走房屋中央，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紫色的球，和篮球差不多大。

紫色的球放在透明水晶的台子上，看起来就像是漂浮在空中。

水晶平台上有一处手印凹陷，柳诗灵把手掌附上去。

显然，紫色的球就是测试天赋的设备。

没有任何反应……

下面五人认真看了一会，等待一会，对结果并不惊奇，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她累极了，没在练武场多留，同样没有心情与其他新人招呼。柳诗灵回到住处，洗个澡，而后瘫在床上不想动弹。

柳诗灵合合眼，想到刚才瞥向铜镜，看到自己的模样，有些成熟。

她看到参试的有的女子留了齐刘海，她也想剪个，说干便干，她立即去铜镜前，拨散头发比划着，一剪刀下去，慢慢开始修理……

她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刘海是觉得满意了。

但是，好似缺了点什么。柳诗灵拿了头饰来试，先前她买的都是金与艳红色宝石为主的首饰，大气华贵。

齐刘海更衬得一张脸圆润些，胶原蛋白满满，总之更加俏皮可爱，先前的首饰显然不能很好衬托气质。

柳诗灵比比划划，将所有首饰试了一遍，觉得差强人意。

快到晚饭时间，她还是纠结着。

忽然，任务状态栏刷新。

左下角任务提示：

当前任务：d级-前往山脚学院，通过学院考试。

任务状态：已完成，待领取。

柳诗灵选择领取，“恭喜获得20奖励点，已入账。”

20点奖励点，是d级任务能够获得的上限。对于她的负债来说，简直不够看，像个苍蝇腿一样渺小。

但任务状态刷新，也向她传递信息：她已经成功被归蒙学院录取，正式成为修仙界的小白一个。

这算是个好消息。

既然有好消息，那也自然要有庆祝。

柳诗灵立即起身，把头发束起，简单佩戴头饰，直接往山下去。

山下集市多是买食品，偶有几个饰品摊子。

先前她对饰品要求是做工精巧、彰显贵气，所以买来的多是金银宝石等物。

现在她的要求转变，怎么俏皮、怎么元气来，绢花和丝带能够很好的满足需求，饰品样式多变、轻盈飘逸。

更美妙的是，这个材质还便宜，性价比超高。

思绪间，柳诗灵已经选好几个绢花。

她顺手绑了根青色的发带在发髻两侧，发带绑成蝴蝶结，垂下的长条随着动作飘舞，衬得人更是活泼。

柳诗灵对着铜镜晃晃头，十分满意效果。

青衫黄裙，青色发带飘荡，怎一个“俏”字了得。

她付了钱出门，此时太阳已经西落，柳诗灵准备回去，还不忘捎了个烤猪蹄。

回到住处，柳诗灵正看到方问州在大门外等待。

她看到他，对方也一样注意到她的到来。柳诗灵向他晃了晃手中的猪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