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问州满是关切：“不必客气……若真接受不了，你改天买了还给我就是。”

柳诗灵受不了腥臭味的折磨，她伸手接过药，“谢谢方师兄，那我不客气了。”

不远处钟溟停下脚，侧头往两个人的方向看过去。

柳诗灵拆开封口，药物的清香散发出来，并嗅不出苦涩味道。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水本身幽香，她光是闻着，就觉得胃里平整、舒服了不少。

她仰头喝药……

奇怪。

她将头仰得更高些。

但柳诗灵确定，她没有喝到液体的药？！

她愣愣，将小瓷瓶拿在手里，轻轻晃动，手上传来的晃动感说明瓷瓶中装满了药水。

药水的阵阵清香仍从瓶口中散发出来。

不是错觉吧？

她有些疑惑，方问州等待她对药水药效点评。

柳诗灵再次仰头尝试，结果没有药水滑过嗓子的感觉，显然是一滴都没有喝到……而是感受到了一粒冰凉的东西从舌头后面划过。

药物立即生效般，恶心的感觉立即消失。

柳诗灵笑不出来，她意味深长向钟溟方向看过去，那边人脚步未停，依旧优雅向前踱步。

她生硬地说：“效果很好，立竿见影。多谢。”

方问州颔首，笑起来甚是温柔，“今天你是不是有事情要问。”

后来红烧肉搭讪的发展突然变向，打乱了柳诗灵许多计划。

“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稍等一下。”

柳诗灵噔噔噔跑回屋子中，简单对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拿着书本就再次跑出来，“这上面的我一律看不懂。”

她沉默着叹气，“我没什么功底，我知道你能够掌握第一手资料，其他学生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我想去取取经，问问民间有没有教的。”

方问州沉默了许久，“这样的秘密，你就这样轻松地告诉我了？”

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虽说是不想承认的秘密，但也是十足的事实。那麻烦师兄帮忙留意了。”

她向他抱拳，做“拜托”状。

柳诗灵有些懊恼，“这念头是今晚才出现的，我本想在食堂给你买些爱吃的，可是没想到搞出不愉快事件。”

“不必如此客气。”他依旧温柔从容，“我是师兄，本应该帮助你。”

柳诗灵点点头，有些犹豫。

她伸手指向药瓶，还是忍不住问，“你每次都要喝这个解腻？”

他面色依旧平静，看不出波动，“嗯。”

“那为什么你会打那么多红烧肉？”

今天她故意去和阿姨要，才得了一碗，到方问州身边发现他其实已经吃完了一碗，还剩下一碗。

对于这个问题，方问州长久不语。

显然他并不想说，柳诗灵不再继续探究，主动岔开话题，“我觉得归蒙山风景很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她的脸上依旧是兴高采烈，并没有因为收不到回答而感到沮丧。

方问州抿嘴，回答了她的前一个疑问，“他们都不爱吃，所以给了我。”

柳诗灵愣愣，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

方问州的语气发闷，“这是众人可见的事实。”

他眼尾垂下，活像只失落的兔子，“我也不喜欢吃，好难吃。”

他的话语为她先前的猜测补充线索，与她预料的霸凌行为几乎一般无二。

她心情甚是沉重，为今天的行为感到抱歉。

柳诗灵不敢问他为什么成为众矢之的，原本听到这些心情就已经沉重，又怕听到更令人接受不得的事情。

她垂眸，一样失落。

他停顿下，“这是我的秘密…或许也不算秘密。”

柳诗灵愣住，她疑惑地望着他。

眼见他眉目弯弯，一派温柔无双，“知道了你的秘密，便拿个秘密来交换。”

话语便是以这样轻柔的方式响起，不见他失落，而是笑意盈盈。

方问州继续说：“时间不早，你先休息。你说的事情我会留意，若有消息，一定来找你。”

柳诗灵连忙道谢，告别他，她回到屋里，往床上躺倒。

她望着棚顶，想到了自己端着红烧肉搭话的模样，难怪他脸色很冷，原来以为她也是来欺凌自己的。

她翻来覆去，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与不忍。

她睡不着，连眼睛都闭不安稳，根本没有办法把今天的事情清出脑海。

等等，不对！

她突然睁开眼，翻身去摸出手机，打开私聊页面。

*骑猪上高速：大佬，你人呢？

*灯火：终于记起我这个活人了？

*骑猪上高速：我这脑袋，你找我还有什么事来着？

*灯火：来送东西，东西送到了就走了。

柳诗灵石化片刻，打字的手停顿。

果然是他。

*骑猪上高速：多谢大佬的药，立即生效。

*灯火：嗯，在现场听到了。

她又想到倒不出来的药水……现场钟溟是能够控制水的。

柳诗灵将手机收起来，太阳穴忍不住跳跳。

大佬的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她又翻下身，不对！

第二天一早，柳诗灵早早跑到早市，买了许多小吃。她为了确保味道，每个都品尝一遍，确保能先过自己这一关。

为了能吃的种类更多，分量能少则少，能买半份的买半份。

最终她大包小裹回到学院，这时候食堂才开门。

昨天打红烧肉的阿姨面带慈爱，看着她。

柳诗灵大概能理解为何如此神情，大抵是因为从来没有人主动地去加那么一大碗红烧肉。

柳诗灵礼貌地向她点头招呼，便进入食堂找好位置等待方问州。

阿姨给她端来茶水，倒了一杯。

食堂只有柳诗灵一个人在，并没有其他工作做，于是两个人开始闲聊。

聊着聊着，自然说到了昨天的主角：红烧肉。

提起这道菜，阿姨的眼睛都点亮了。

阿姨说：“我们食堂的红烧肉可是好东西，可惜大家都不识货。”

阿姨义愤填膺，显然是为明珠蒙尘感到不值。

人一旦觉得尴尬的时候，都会装作很忙，至少不能让手上闲下来。

就像柳诗灵现在，开始喝水。

然后她被那难喝的茶水给呛到怀疑人生。

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茶？

一点清香的味道都没有，全然是一股奇怪的土腥味道。

听说红烧肉也是出自这个阿姨之手，难道阿姨喜欢收集奇怪的东西，再放到食物里？

柳诗灵瞬间觉得对方慈爱的笑容都变得诡异起来。

阿姨认真看着她的反应，看到柳诗灵硬生生才将茶水咽下去。

阿姨长叹口气，不住摇头，表情甚是失落。随即，她端起茶壶，最后还不忘把柳诗灵的水杯一齐拿走。

方问州从门口进来，柳诗灵整理思绪，向他的方向挥挥手。

她又怕对方没有注意，起身走向他，将打包小裹捧在手心里，向他展示。

“方师兄，今天少打些饭，我去集市买了小吃。”

方问州一转头，就看到她明媚笑着，手里捧着的实物更是散发诱人香气，他略惊讶：“给我的？”

“对，别浪费。”

两个人一起落座，她将一个一个袋子打开，一一展示给他。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柳诗灵低声：“算作谢礼。”

桌上有一个纸袋并没有被拆开，里面装着四瓶药水。

方问州手摩挲到袋子上，正摸到瓷瓶的轮廓，他停顿下，“还有这个？”

柳诗灵有点心虚，在食堂送治疗反胃的药水……

“昨天多亏你救急。”

方问州最终只收回一瓶。

柳诗灵指指桌面上丰富小吃，“快吃吧。”

方问州并不与她多客气，便开始吃。

美食可以令人心情愉悦，只看方问州此时便知，眉头舒展，更加平和美丽。

方问州嘴里塞着肉丸，含糊承诺道：“很好吃。”

柳诗灵点头，看他的模样便知自己总算是没有办坏事。

“师兄别忘了我的事，能不能入学，全看这个信息啦。”

方问州的动作一僵，原本伸出去拿丸子的手一僵，默默收回去。

“昨晚回去，我便看过了……没有。”

“没有”二字说的甚是笃定。

柳诗灵一愣，目光落在桌上的食物上面，全部都是必须当顿吃完，不能留到下一顿，虽然看起来丰盛，但都是不值钱的玩意。

昨晚上两个人分别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方问州回去翻看资料肯定会更晚。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桌上的食物，只觉得太过于寒酸，没有办法表达感谢。

坐在她对面的方问州着实为难起来，他看见柳诗灵懊恼神情，手上动作僵硬。

自己给出的答案令人生厌，他再仔细回想，自己半点忙都没帮到，又吃人这么多东西。

柳诗灵深吸口气，开口：“辛苦了！其实也没那么急，不至于昨天半宿都在查信息……我这里还有些钱，下午我请你喝茶吧。”

方问州也说：“不好意思，没帮上你什么，我把钱给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同样对对方表示懊悔。

柳诗灵一愣。

对面方问州掏荷包的手也是一顿。

两个人不可思议，同时望向对方，而后默契地笑起来。

柳诗灵说：“钱就不用了。”

方问州想想，“茶也……”

他还没说完，柳诗灵连忙制止，“茶还是要的，未来我若是真进了学院，还得麻烦师兄多照顾。”

一旁的阿姨正巧看了个全程，眉开眼笑，“也别胡想客气了，晚上再来加点红烧肉吃吧。”

两个人又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