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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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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如何比得过?

这倒是男人心里话,容暇一笑罢了,她心里有数,只在嘴上不接茬不多说。

世间真情罕见,可谓稀世可叹,岂能单拿皮囊人骨比较搏杀?

说到底,真意真心绝不全然与那外貌相干,也得存了心眼儿,计算着人的性情品性、能耐斤两,这几样里头就有一样不如意,那便是虚情假意,前话休提,终究是只争一时,难安一世……这是一家之言,容暇所思。

除开这些,花有百花,人有千面,什么茶杯配什么茶托,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姻缘亦有因缘的缘法。

容暇不言声,话说尽了,到了时辰,也该歇下了。

吹灭了灯,容暇闭了目,三爷随着灯灭,乖顺着躺下。

黑灯瞎火,元宝睁着眼,只一时无话。

那灯火早就灭了,芯儿遇了冷,慢慢也就不生烟了,元宝身如灯芯,容暇的话如火烧他,一夜翻转无数回,搅得身边人不得安睡。

左一想右一想,男人比不得女人,少了珠宝首饰相衬,和尚比不得男人,少了青丝几缕,无玉相衬无发相伴,素面朝天,却也是男人堆里的玉颜,那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又是何等的俊朗?元宝猜想不出。

左一问右一问,咂嘴咂舌,元三爷一时嘲讽元昭,一时又帮着亲弟弟,心头反复无常,话头肆意翻转,笑着忧着自然落了个一夜难眠。

闭了眼,一想万家表弟口中那位高僧,元宝心事全无,一概事全往后搁,只知一时嬉笑,只会一时静默。

夜很深了,三爷还想说话,又怕三少奶奶折他耳朵骂人,到最后装作一派语声肃穆,宣告了一声,“不成不成,首座实在磨人,明儿一早,我得去那寒光寺,为了老四少不得走一趟……”

元宝一说,容暇睁开美目望着漆黑,她有不解,因而笑着问道:“去岁大哥哥定亲,一家人上京,去见那林家小姐,你怎的不去?难道大爷比不上四爷,林小姐还不如那寺里的僧人?”

话声一止,笑声不止,元宝笑道:“那个恶老四怎比得了我的好大哥!”

他解释,“正大光明明媒正娶哪有离经叛道见不得光,来得有趣?”

“林家小姐与我家大哥定了亲,往后江南祭祖,临安认亲,总有打照面的一天……大爷那个花蝴蝶一圈乱飞,好容易收了心落了脚,定下了人家。我这张破锣嘴没个锁,一不留神只会添乱,跟着去了只怕得罪了达官贵人还不自知,大哥可是我亲大哥,我不帮衬着他,总不能好心添乱?……况那林家小姐是大哥媳妇儿,我跟不跟着去,瞧她不瞧又有什么要紧?”

“大哥是我长兄,二哥是我兄长,四弟是我亲弟,喜雨也是我妹子,一家子都去京都,姑母又老,珍珠又小,只留喜雨在家,我只怕老四一时妒恨发作,趁着一大家子不在,就和那玉颜同谋,随意寻个不知名的由头发卖了喜雨……”

叽里咕噜一长串,说了一尺大道理,几章好心意,分明就是躲懒不肯动,容暇暗夜里笑着驳他,“一身懒筋!好话也由得你说?”

三少奶奶嘴上嫌恶,其实心里另有他想,元宝虽无多大本事,心脑也算不得多灵光,到底是个暖心暖意人,远得不拿来比较,就同元家大爷、二爷、四爷相较,容暇看着瞧着,还是三爷元宝踏实听话。

“寒光寺那位僧人,我可得好好瞧瞧,待我瞧明白了,好借势打压老四一番……”

嘲讽揶揄嘴上功夫,元宝比不过元昭,动手动脚手上功夫,元宝依旧比不过。

元昭霸道横行,无人能制,如今虽有恋笙制他,到底大事上不容他,小事无不依他。

四爷既得了意中人又得了茶园子,面色桃李春风一天胜过一天,悄没声过着神仙日子,满园子属他过得最舒心,见他舒心惬意,身心两度张狂,元宝瞧着伤眼。

白日里元宝所见所闻,如巨石砸穿水面,不想,老四竟也有今日,好不容易摸到元昭伤处,既然伤不至他死,元宝偏要在他伤口上撒盐。

元昭是个古怪性子,大大方方害他,他可半点不怕,但要遮遮掩掩刺挠他,他必然受不住。

“明儿,你与我一道去……”元宝央求着,容暇不应他,黑暗里,元宝又说,“我只怕说错了话惹出事端,真害了四房两个弟妹,有你拘着,我便少出错!”

容暇受着吹捧,免不了兴起。她强咽下困意,轻笑一声,“四叔那个蛮惫性子,男女老幼,生死不忌,你有经年的钢筋铁骨一身厚皮,浑不怕他,敢戳他肺管子刺他心头肉,我可不姓元,哪敢开罪他?才不与共你蹚浑水……”

哥哥害弟弟,弟弟捅哥哥,一母同胞,难记冤仇。

叔嫂、姑嫂又非一姓之人,当嫂子的说不得管不得小叔子小姑子。

尹三小姐话说得不错,重重拍击着元家三爷,“是了是了,那人就是个六亲不认的混不吝,你只当不知,明儿我独个去…这事这话…你也只当不知……”

三爷铁了心,偏要往那山上去,三奶奶冷声好生劝他,“过几日便是年节,我只劝你一句,别去那山上,也只当不知,何苦戳着笙丫头痛处?害了她?当真点了玉京院的爆竹,得叫一家子大年夜里不安生!”

一样一样事,一样一样人。容暇想得周全,大年下闹得家宅不宁,不安生,元宝暂歇了心思,唉唉唉连声应着。

黑夜里无声中,有人抓心挠肝不得安眠,恋笙的箱子,元宝都要偷着瞧上一眼,更别提她从前的相好……

喜爱偷瞧姑娘箱子的人不少,今夜同样不得安睡的,还有一人。

一想那僧人,元昭满肚子火,一身小家子气尽显。

元昭自认,他虽是个男人,到底不是那不着衣的发情牲畜……人之七情,爱之六欲,他皆有之……

他若不吃醋,不吃味,不嫉妒,不愤恨,不慌张,那便是眼里没有恋笙,心里不在意恋笙。

他不是怨她爱过人,只是恨她爱那和尚胜过自己!

不知他与他一同落了灵河,她第一眼先看哪一个?

是救他还是救他?

是同他殉情还是同他殉情?

平日里调情的玩笑话,元昭从此不敢张口随意过问。

日子过得小心翼翼,元昭一个字不敢提,半点怨不敢表露,怕失了恋笙,又怕她与自己生分了,妒火怨气闷在心里煽风烈烧……

元昭本是一身怒火焚烧,恋笙几句话,水泼雨降,轻易又将他哄好。

只要是她喂的糖,是苦是毒,他尽数吞下。

几场生死,多番争抢,元昭渐渐耐得住性子,也晓得自己究竟要什么。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高僧还俗,什么跳河殉情,那一幕幕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才是唱戏的主角儿,那妖僧,不过是早登场阴魂不散的宾白……

元昭内里煎熬,好在恋笙也不是个没脾气的面人,那妖僧诵经三日又三日,头一回险些要了恋笙的命,第二回虽说救了恋笙,也却彻底绝了恋笙的心思……她已决心舍了妖僧,与他相好,那他又何必再提?

姻缘因缘,四字在他。

天也佑他,神也助他,佛也帮他,道也护他,那他便谨遵上意,佯作不知就是……

夜深了,喜雨蒙着被,重重叠叠的帘幕里,人只在元彻耳边,把三哥的话又与二哥说了一遍……

事情果真因着恋笙,元彻猜的半点不错!

他倒也不是猜,元昭的心思一看便知,老四如今娶妻成家,比不得从前掩心藏怒,而今,四爷一脸喜怒哀乐时时发作,不外乎就是为着他那个四少奶奶……

二爷搂着二奶奶,轻轻笑道:“我早说老四配不上恋笙,这不,另有不俗之人般配她……”

二哥贬低四哥的话刚一说完,便在喜雨心中无故高飞,她不禁联翩浮想,“不晓得那高僧是个什么模样?和四哥比哪个更好?他们两个站在一处,哪个更俊?二哥你……怎的帮着外人?四哥其实样样都好,只要他收起性子,配得上恋笙的!”

元彻不答不应,心里依旧是那一句,元家从善配不上楚家恋笙……

为想这些,喜雨一夜翻来覆去,她只觉得十分有意思,戏台子上总唱少爷千金,少说僧人小姐,这一出可比戏文还好瞧,听她折腾迟迟不睡,元彻劝了一句,“想有何用,不如明早睡醒了,亲自去瞧!”

对,亲自去瞧,这是个正主意!

恋笙喜欢那位高僧喜欢得一概不顾,旁人不晓得,喜雨心里明白,四哥可比不过那僧人在恋笙心里的分量,那究竟是个什么得道高僧?

若不与之一见,她心难安宁。

“好好,二哥明儿与我一同去!”她怕她到了寺中,嘴笨词不精,又怕说明了来意,又怕说不清来意,有二哥陪着,她自不必怕。

喜雨说完,闭了眼睡下,元彻随口一句,她却当了真,二爷狠心一说,坏她美梦,“明早不成,我有几笔生意要谈,一早约了人,这会子,更改不得!”

良久沉默,她说,“我让容暇陪着。”

元彻用心一想,笑道:“想来三弟妹不愿与你一起胡闹!”

这不成,那也不成,胆怯怒意越不过一身好奇,喜雨精神奕奕,只说,“我自己去!”

她欺夜里无光,净说大话,元彻不信她,闭了眼养神睡下。

第二日,天未亮,灯火却先亮,窸窸窣窣吵着人,元彻听声醒来,他起身,穿着一身睡袍,瞧见喜雨正换衣、梳洗、妆扮。

夫妻四目相对,二爷难以置信,喜雨,自她来元家,元彻从未见过她早起,即便是他二人大婚,她也未曾见过五更天的月亮……

喜雨瞧着他,只说,“我不会说话,不张口便是了……你放心,我大小也是四哥四嫂的亲嫂嫂,总不会害了他两个……”

此言一说,元彻不得不立刻清醒,恋笙,不过是有些迷糊,喜雨…这个娇小姐…他这辈子如何放心得下!

二爷抬手一笑,问二奶奶,“贡品香烛可备下了?”

喜雨画眉摇头。

“香油钱可带了?”

喜雨抹胭脂接着摇头。

“家里人问,你如何说?”

喜雨带着耳环还是摇头。

元彻撇不下手头生意,又放心不下喜雨,叫红叶贴身跟着,告诉屋里人,只说二奶奶要去给去世的父母敬香。

二少爷找了几个嘴严的心腹小厮赶车御马,对下恩威并济,对内千叮万嘱一刻不停,瞧着喜雨上车,车马慢慢动了,元彻心内稍安,方才回过身,便听一声马嘶破了晓,立时转身睁眼瞧,是元宝…骑马追去了……

自元彻记事以来,这个时辰,他从没见过自家老三站着,二爷原本安定的心,因元宝反常的“三更灯火五更鸡”,一时又生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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