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先去找了无妄无际，无妄还没休息，正擦着自己拿把刀。而无际却早就进了被窝，被无妄一把拽出来的时候人都是傻的。

无尘没和他们两个墨迹，直接把则清明早出关的事和他们说了。无妄无际立刻就明白过来，三个人又一起向门内弟子传讯。毕竟总不能让则清出关那一刻，只有他们几个人搁那站着。

无际本来还想顺便去一趟临仙峰，告诉宿时月和来风这件事，结果被无尘拦住了，还说什么大半夜的不要扰人家清梦。

被拽得差点摔倒，无际不解地质问他那你为啥把我拽起来？

无尘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最后又沉默地走了。

无际看着他离开时略显无语的背影，烦闷地转头问无妄：“他是不是有话要说？”

无妄也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最后道：“你四百多岁了，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知道。”

无际：“？？？”

总之，第二天宿时月是从来风口中知道则清要出关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大战在即，宿时月这些天没睡过好觉，半夜间总是会醒过来，然后又被来风拉进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清淡香味继续睡。但第二次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来风看她不睡，干脆自己也不睡了，随着她一起坐起来，手环着她的要，脑袋靠在她肩膀上。

宿时月问他几时了，来风道：“寅时三刻。”

宿时月拍拍他肩膀，让他在睡一会。来风却直接握住她的手。两个人静静坐了好一会，来风突然从宿时月肩上抬起头。

“怎么了？”

来风低下头静了一会，道：“无尘和我说，则清辰时将在离尘宗后山出关，让我们在此之前赶到那里。”

宿时月一惊：“居然还真是要提前出关，不过这大半夜的他还给你传音，他是知道你已经醒了吗？”

来风点点头，边床上起身边解释道：“就像怀文成能感知道长垣阁内的大小事情，无尘自然也可以。一个人的睡与醒的状况差距蛮大的。”

“这么高级？”宿时月忍不住感叹。

那幸好现代没这玩意，不然在学校里，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收到无尘的传音，没敢多耽搁就离开了临仙峰。那山穴离临仙峰不远，甚至比从临仙峰去主殿要近多了。

两个人按照无尘说的，去到后山的一处山穴外。

山穴外已经站了少有几百的弟子，弟子们一列排开，大多数脸上都带着好奇与兴奋。宿时月和来风走到前排，找到了无尘三人。

“约摸着还有两刻钟，辛苦二位等一等了。”无尘见他们来了，也没多客套。

无际看向他们的目光则不太一样，宿时月好奇地回望他，却又被这人明目张胆地移开视线。

不知道哪里招惹了这人的宿时月：“？”

两刻钟后，东方渐渐泛白，太阳缓缓升起。

不远处的山穴发出一阵沉响，几块石头随着声音向他们砸来，最后又被无尘提前设下的结界挡住。

山穴旁弥漫开宛若仙境的白雾，白雾中缓步走出一个黑影。

黑影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等候已久的弟子一齐拱手大喊：“恭迎宗主出关——”

白雾散去，则清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看了一眼面前的一众弟子，视线在来风身上多停了一会。然后才抬手止住弟子们的声音：“不必这般大张旗鼓，都回去吧。”

一些弟子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家宗主的真面目，就又因为不敢多留，忙不迭地一溜烟离开了。

宿时月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无端想到学校开会时，把他们这一群学生叫下去，最后说了几句话又把他们赶不回去时的场景。

但所幸，这次她不是学生。

他们随着无尘三人留了下来，小心地打量着则清。

比她想象中年轻，看起来也没她想的那么严肃，一头白发在月光的照耀下发着淡淡的微光。

“外面风大，先回去吧。”则清没在意宿时月的目光，随口道，“另外，找些水来。”

几人都不敢怠慢，无尘三人正无声讨论着该去谁那里时，来风先开了口：“不如就去临仙峰吧，云中苑内还有热茶，应当还没凉透。况且比起三位长老的住所和主殿，临仙峰离这儿还近些。”

没人想到来风会先开口，无尘和无妄诧异地互相对视一眼，无际却觉得这小子是对自己师尊图谋不轨。

就连则清也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应了一声好。

宿时月是没想到自己家居然成了离尘宗宗主出关后，第一个落脚的地方，庆幸自己昨天回家后，心血来潮地把屋子里收拾了一遍。

几人到了临仙峰，崔连云正在云中苑扫着地。他看见则清，只对着他略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这两个都不爱说话的人，从初遇到现在都是这般交流。

逐一落座后，崔连云把准备好的茶水放到桌上，自己又回到院子里和松尔一起收拾。

松尔好奇地问这人是谁，怎么和你一个发色。崔连云摇摇头，没有说明，只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便打听的。

则清手边多出三杯茶水，他也不管是谁倒的，随手拿起一杯喝了一口，润过嗓子后才道：“仙盟大比准备的如何了？”

主要负责这件事的无妄立马道：“已经准备妥当，不少外来的散修也已经在离尘宗山下落脚，只等大比开幕。”

“十三天过得很快，此次仙盟大比不必寻常，需多加小心。”

无尘三人立马应是。

则清又喝完一杯茶水，终于把视线转向了来风。

他双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你长大了这种客套的话，但最后也没说出口。他又把手边最后一杯茶水喝了，才道：“你变了许多，若不是你体内尚一丝我的灵力残留，我可能当真认不出你。”

来风闻言扯唇笑了笑：“是，若不是您那一丝灵力，我估计活不到如今。”

此话不假，当年崔连云和叶池带着燕在舟来到离尘宗，燕在舟因奔波高烧不止，神智不清。辛尝茗看过后面色凝重，直言道烧得太重，没有个十天半月不会好。

一个十岁幼童，烧个十天半个月就非死即残了。

则清自然接受不了这个结局，往燕在舟体内送入了一道自己的灵力。他灵力不同于常人，天生比一般人冷上些许。那灵力让燕在舟不出两日便醒了过来，剩余的灵力也会随着时间逐渐消散。

时至今日，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活下来便好。”则清低下头，发现自己刚喝完的三杯茶又被满上了。

来风点点头：“活下来是好，可宗主的头发怎的就白了呢？”

则清听见这话，喝水的姿势顿了顿。

他静了好半晌，才把茶水慢慢喝掉，摇摇头，没有回话。

则清以前，确实是一头黑发。

甚至在燕吾知死讯传来的前一天，则清都是一头乌黑的长发，燕吾知甚至经常会拿那头发调侃他，说他头发黑得像某些小娘子，是不是整天都会用皂角洗头。

想到这里，则清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难察觉的笑：“不止长相，就连性格也和你爹差不多。”

来风被说想自己亲爹自是没什么不满，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后，低头把桌子上的桃花酥端到宿时月这边。

宿时月被他这大不孝的姿势惊到，默不作声地想把那碟荷花酥放回去，结果又听见了则清的声音：“吃吧，我不喜这些。”

宿时月这才像个小仓鼠似的，慢吞吞地吃起来——她昨天夜里就在馋着玩意了。

但吃了几口她便注意到则清的目光，下意识停了手茫然地看向他：“宗主有话想和我说？”

则清摇摇头，明白了宿时月就是无尘说的那个，准备准备要和燕在舟成亲的姑娘。

则清并没有久留，只给宿时月二人留下一句多加注意，便和三个徒儿一起离开了。

他一走，宿时月就像高中晚自习时，看班的老师离开一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有这么紧张？”来风好笑地撩起她几缕头发。

宿时月趴在桌子上转头看他，闻言点点头：“是啊，我觉得他特别像那种老厉害的前辈啊长辈啊之类的，不敢胡乱说话也不敢胡乱动作。”

来风撑着下巴点点她的脸：“我小时候也这般觉得，年纪很小的时候。”

宿时月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很小的时候也没见过多少人，又看他一直板着脸没什么表情。甚至有时候看到我爹逗弄他，我都会怀疑他一拳下去把我爹揍了。”来风想到这笑了笑，继续说，“不过这人就是话少并且没什么表情，我被我爹揍的时候，他有时还会护住我。”

这确实是宿时月没想到的，她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双眼却越来越沉。

来风凑到她面前：“困了？”

宿时月点点头。

昨晚凌晨了才睡，睡得也断断续续，早上寅时就又起了床，不困才不正常。

来风扶着她胳膊把人抱到怀里，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宿时月模糊间觉得他这是在哄小孩。

后面几天都相顾无事，只不过期间怀文成上了一次离尘宗，大概是听说了则清出关，专门来送个礼。

不过两个人具体聊了什么，宿时月就不知道了，无际只说怀文成走得时候脸色很不好，要是他有那本事，估计会直接烧了离尘宗。

来风听了他这话，摇摇头道：“无际长老可别说这种话。”

宿时月也跟着点头：“不要立flag。”

“扶，扶，”无际扶了半天没扶明白，最后破罐破摔地问，“啥玩意？”

来风挑挑眉，一副“你不懂了吧”的表情看着他。

于是无际也脸色很不好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