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时月抱着“这两个人联合起来骗我”和“说不定他们说的是真的”的心思,最后寻了个借口道:“这种事情不能急于求成,就算是明年后年我也能等到。而且事情总是要有个轻重缓急,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来风的计划吧?”
来风挑眉,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心宿时月一直记得为他着想,还是该伤心自己早点把人拐到手的计划泡汤。
但他没莫名又有些自豪,觉得是有事不愧是自己娘子,怎么能这么聪明。
宿时月不知道自己在来风心里的形象已经成了天仙下凡,如果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那宿时月在来风眼里已经是“爱因西施”了。
不过就算宿时月知道了,她也只会吐槽一句恋爱脑害人,然后继续像以前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或许是人总要休息一段时间,这两天罕见地没发生什么事。
来风一早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人,摸了摸被子下的床榻,除了被他自己暖热的感觉外,已经没了另一个人的气息。想来宿时月是离开有些时间了。
宿时月是怕冷的,很多时候在被子里暖了半天,手脚还是冷的冻人。所以自从入冬后,宿时月每天醒来总要在床上赖上一阵,她说这是年轻人一天里最大的放松,来风这种三百多岁的老头子不会懂。
来风能有什么办法?
笑着用内力烘热被窝,然后低头给她掖好被角,再去煮上一锅热乎乎的白粥作为早饭。
这就是来风的办法。
所以今天一觉醒来没有看见宿时月,来风确实有些惊讶。
他走下床榻穿上衣服,想了想又裹了个狐裘,这才打开屋门。一打开门,不甚明显的清新的雪味就占据了他的嗅觉,然后才是一片白茫茫。
其实来风也不知道是不是雪,只是每次下雪时,他总会闻到这个气味,带这些凉意,带着些清香。
昨晚睡前还是原样,今天一脚踩上去,雪最深的地方已经到了他脚踝。可见昨晚这雪下得有多凶,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依旧有些断断续续的细雪在随着风飘落。
院子里没有人,柳树下又两个雪球......应该是雪球吧,虽然都只有一半,另一半不知道是碎了还是本来就没弄,俩雪球堆在一起,像是个被削了半边身子的雪人。
还挺残忍的。
既然屋里没有,院子里也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他一路优哉游哉地走到地里,果然看到了宿时月正和另外两个人在除雪。
宿时月也看到了他,对他挥挥手。
宿时月在外面呆得挺久了,鼻尖和脸颊因为冷气微微泛红。她其实觉得自己脸已经僵了,可是看到来风站在一片雪里时,还是忍不住对着他笑。
南方没有过这么大的雪,或者说很少有这么大的雪。
宿时月只知道在自己出生的那天,她生活的南方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很好看。但有多大,有多好看,宿时月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
她觉得很漂亮,雪很漂亮,站在雪里的来风也很漂亮。
漂亮的来风朝着她走来,雪花落在他发顶毛领肩头,最后被来风载着,走到宿时月面前。
来风双手捧住宿时月的脸,滚烫的掌心让宿时月慢慢觉得找回了自己的脸部肌肉,然后她听来风问:“什么时候醒的?”
宿时月舒服得眯了眯眼,因为两颊都被托着,说话时有些含糊:“卯时吧,迷迷糊糊醒了一阵,听见外面稀里哗啦的声音以为下了大雨,就出来看了一眼,结果是雪——我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实在是好奇,就睡不着了。”
来风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低下头和她额头相抵,又问:“柳树下那是什么?”
宿时月以为他是不知道,于是说:“那玩意叫雪人。”
来风没想到自己胡乱猜的那个居然就是正确答案,又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宿时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抬脚在他脚上轻轻踢了踢,不满地抬眼看他:“你笑什么?我本来是想堆两个的,结果松尔那小子脚下一滑摔地里去了,我和崔连云去捞他,然后就除起地里的雪来了。”
“嗯,我笑你这次挺乖,知道多穿些了。”来风没说她的雪人已经只剩一半了,毕竟他也不知道宿时月是本来就只堆了一半,还是单纯因为她技术不到位而已。
所以他换了个话题,因为他觉得,宿时月这个眼神看他,好像是很想让他夸夸自己。
果然,听见这句话,宿时月点点头,十分满意。
“所以,你没觉得他们俩越来越腻歪了吗?”松尔自认为很小心地对他身旁的崔连云说,“一般夫妻是这样的吗?”
崔连云目不斜视地干手里的活:“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
松尔不觉得自己是小孩子,毕竟在人界,他这个年龄的男子大部分都已经成亲了。
可他看看就差抱在一起热吻的两个人,又看看一旁埋头干活,好像万事都没法打扰他的叔叔,最后还是吃了年纪最小的哑巴亏。
小孩子爱说就让小孩子说,来风和宿时月虽然听见了,可却半点没有管他的兴趣。
“想学堆雪人吗?”来风最后还是问。
宿时月听见这话,眼都亮了,立马说:“想!”
她确实不会堆雪人,毕竟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雪,哪有人第一次玩雪,就能把雪人堆得完美的。
所以宿时月觉得自己已经很棒了。
但若是来风愿意教他,那肯定更好不过。
两个人立马也不管地了,又在院子里寻了个开阔干净的地方。来风随手抓了一把雪攥成球,然后放到地上滚。宿时月学着他的动作,也跟着滚了一个。
“你看,它每变大一次,你就要拍一拍让它更加结实,这样才不会因为时间一长就散掉了。”来风示范一般在已经成了型的雪球上拍了拍,宿时月连忙跟着在自己的雪球上也拍了拍。
宿时月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多求知若渴,她回过神来后,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被高三复习时的自己魂穿了。
果然,活到老,学到老。
活到幻界,学到幻界。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就算是男朋友,就算是教怎么堆雪人,那也是老师。
有了来风,雪人堆得尤其快,不一会儿两个人就一起把雪球叠在一起,一大一小的雪人互相依靠着,出现在原本平坦的小院中。
而刚刚那个宿时月自己堆起来的一半雪人,也被他们俩弄散,融进了这两个雪人中。
宿时月越看越满意,然后突然跑开,不知去哪里寻了几根树枝和两块布条,分别给雪人戴上了围巾和胳膊。
来风看着其中一个布条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怀文成给他们的那个。
来风挑挑眉,忍俊不禁道:“你怎的把这玩意给拿出来了?”
“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一个布条,总不能只给一个雪人围巾吧?这玩意丢在那角落也是丢,还不如物尽其用。”宿时月无所谓道。
“确实,娘子果然聪慧。”来风赞叹道。
“哦对了,”宿时月突然道,“之前在秦老爷寿宴上,我听有的夫人说五九天的时候,满城会有个灯会,我记得不错的话,明儿就是五九天了吧?”
“是,娘子要去吗?”来风本来也想说这件事,只是没料到宿时月先一步提起来了。
宿时月点头:“去。”
她虽然不喜欢太热闹的事情,可在一起后,她总是想和来风多去些地方。左右冬天什么农作物都不好活,不妨给自己放上个小寒假,四处玩一玩。
“好啊,那就去。”
“时月姐姐,你们是要去灯会吗?”一直听墙角的松尔探出头,好奇地问,“可以带我——”
他说到这里,蓦地止住了声音,然后话锋直转,变成了,“带王叔家的梅花糕回来,给我吃吗?”
宿时月没拆穿他转的过于明显的话锋,点点头纠正他说:“你想吃陈婶家的梅花糕是吧?”
松尔笑的比哭还难看的点头。
王叔家的也好陈婶家的也罢,宿时月和来风一下山,就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
开玩笑,山下人才多活动多,谁还会记得松尔为了“活命”,胡乱找出来的借口。
这倒不是宿时月第一次参加满城的这些集市一类,上次下山买东西时,也恰好赶上过,可惜没玩尽兴,中途遇到了阴尸。
这次山下明显有了过年的气氛,相对的房子之间挂上了红绸缎红灯笼,还有些带着金绣边的丝带搭着绸带,垂落下来,随风摆动。
再混合着小贩的叫卖和行人互相的道贺,一整个新春洋溢,恭喜发财。
两个人走在一片热闹中,很快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说书声:“诶,上回书说到,有一对十分难得的知己,两人的名声就是放在现在,也是掷地有声——”
说书的刻意拉长了语调,引得下面小童纷纷回应:“是谁呀是谁呀?”
宿时月也好奇是谁,没忍住停下了脚步。来风见她停了,也跟着站定,越过里外围了三层的人群,去看里面的说书先生。
“俗话说知己,那就是即知彼也知己,可我们今个要讲的这两个人,到了最后却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