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还记得我吗,可可,只听声音能认出来我吗?可可可可。”
任疏朗放大声音给可可,可可汪汪汪地叫得欢快极了。
“它记得。”任疏朗回了句语音。
“你怎么啦,感觉情绪不是很高诶,”齐珚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根本都不需要看着自己,就能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异样,或者说他也心甘情愿把自己全然坦露给齐珚。
他渴望她爱他。
但一想到她会担心,自己这样会给她增添困扰,他就又不肯真的让她知晓。
“没什么,”任疏朗平静地说,“刚刚嗓子有点不舒服,现在听着应该好一些了。”
齐珚说:“没事就好,等寒假了见,马上了。”
他也想马上见到齐珚,但有点做贼心虚,只好掩耳盗铃一般地打着字:“希望快点寒假。”
可是比寒假来得更早的是林清的流产,她在医院里住了小半个月才回家,任疏朗一放学就去医院看她,这期间任志宏只出现过三四次,他似乎一直很忙,忙到这么多年里都无暇关心顾及家人。
私人医院的顶级病房里,面容憔悴的女人仰着脸神色呆滞却淌下两行清泪,任疏朗既心疼又不理解:“妈,不要再继续了。”
林清没有说话,任疏朗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出院以后没过多久她又继续开始了。
有一天任疏朗终于忍不住,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红着眼睛又气又难过地质问道:“是我还不够好是吗,所以需要再生一个来让你们满意,是吗?!”
林清也哭了,她很少这样主动去抱住任疏朗,这一刻的她似乎是一个慈爱且擅长依赖孩子的母亲,却又像一个在身心俱疲的悲痛中渴望被关心爱护的孩子。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那为什么这么执着呢?任疏朗想问,真的只是因为任志宏有了别的孩子吗?那犯得上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吗?但话刚到嘴边,一个比任志宏有别的孩子还要可怕一百倍的想法钻进了他的脑子里,母亲虚弱的身体在他怀里颤抖战栗,而他的臂弯也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哄睡了林清之后,任疏朗在社交媒体上找到了做亲子鉴定的门路,按照上面说的方式他联系到了负责的人,那个人告诉他只需要交钱然后寄过去两个测试者的样品就行,一周内就会把结果寄出去。
第二天放学他没有去医院,而是先了趟家。他走进主卧假装给林清拿衣服,最后从卫生间里找到了任志宏的牙刷,取下原来的牙刷头放进塑料封袋里,接着又换了一个新的上去。那天晚上他就跑到快递点把两支牙刷寄了过去,看着灰色快递袋被贴上快递单号的时候,他有一种很快就要被命运审判的预感,似乎被处刑只是早晚的事。
结果出来得和那人承诺的一样快,任疏朗把文件封装进书包后径直跑到了一个老旧的公园。十二月份的H市虽然还没下雪,但是湖面早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他在掉了漆的朱红亭子里一边深呼吸一边拆开了文件封。
揭晓答案的时刻总让人忐忑紧张,而最终已成定局的事实也不禁让人陷入迷惘。
他坐在小亭子里发呆,冷风把他的眼睛吹得干疼,冻得发僵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几张宣告审判结果的A4纸。
起初任疏朗觉得这些年的生活像是一场梦,是假的,可后来他突然惊醒其实一切都是真的,只有他是假的。十二月的风太刺骨,能直接吹到人心里,像在胸口插进一片细密的冰碴,又疼又凉,让人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