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着无数张惊慌失措的脸,他们喊叫,挣扎,露出最原始最本质的恐惧、留恋和憎恨。一瞬间阿灼好像能听见无数人的嚎叫和苦痛的声音,声声入耳,每一道从嗓子里竭力嘶吼出的声音,像无数根针齐齐刺进她的脑子里。
她的大脑有一瞬陷入空白,心脏也震颤起来。
这些人于那个女子,不过是一锅热锅上的蚂蚁,太渺小,太不值得她动动指头放过他们。
于是,所有的人,哪怕中间还混杂着属于自己麾下的将士,她也毫无留恋地将血阵落下,一瞬间,万籁俱寂,万物静止,万息停滞。
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可阿灼全身不能动弹,只能任由视线从清晰到模糊,再到重新望清眼前的一切。
女人说:“看见了吧,这就是你。其实被你杀死的人远不止这些,这些人他们可都不是一个人,他们有父母,有妻儿,有朋友,这世上最道不尽的便是情,你活生生碾碎了与这些将士有着任何关系的所有人的,心脏一角。你剥夺的,其实是更多的东西。不过看看你的脸,但你很享受啊。”女人的声音变得阴暗而得意。
阿灼看见下方自己的那张脸,带着嗜血后的兴奋和餍足,她踏过血尸残骸,将手中沾血的匕首用一个将士尸体上尚且还干净的衣裳慢慢擦拭干净,然后她缓缓转头。
像是直接的目的,又像是有所感应,她的眼睛直直朝着云端的某个深不见底的窟窿看去。
阿灼一惊,连连后退两步,这个人不是她,这个人怎么会是她?
也是这一举动,她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能动了,流过泪后的眼睛因为没有眨眼润湿眼球而发干发涩,阿灼边揉眼睛边寻找那个女人声音的来源。
脚下的那个窟窿一点点弥合上,整个空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她大声问道:“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我,我妖力甚微,妖丹也破损了,根本就不会有那么通天的本事。再说了,梦魇的确能映照一个人心底最恐惧和最不能直视的阴暗。”
“但,”阿灼强调,“那是过去的我,即便我曾经是这样的人,但我现在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也不会让自己有机会成为那样的人。”
话毕,哈哈哈——
女人笑得轻蔑放肆,“你有没有想过,连淮宴这样强大的人都无法掌控自我,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妖凭什么?这世事,可不是你空口白牙一句话说说而已的事。”
阿灼已经冷静下来,她捏紧手心,警惕观察四周,厉声道:“废话少说,就说我如何破了你。”
“破我?”女人哼了一声,“这世间有黑便有白,有善就有恶,连天帝都插手不了的事,你是哪来的底气?”
阿灼沉吟片刻:“黑白善恶相生相克,但这世间人人心中都当有杆秤,善恶自在心中,你是要做善人,还是要当恶人,答案自在心中,也全由自己取舍。”
女人像是被噎了一下,无边的黑陷入短暂的静默,但转瞬她又叹了一口气:“你救不了他的,他已经陷入疯魔了,一个能在无量阵里苟活五百年的人,想来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